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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失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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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河再次回到了十里苑。
待李明晖离开之后,他才发现自己一直没有把找房子的这件事认真地付诸行动。
以至于一时半会,他竟不知是回那个早被记者蹲守过八百回的公司宿舍合适,还是就近找个酒店住一宿应付一晚上再说。
在他陷入无限迷茫之际,顾念瘸着腿出现,把他拉上了车,至于会被带去了哪里,他早已无心思考。
第二天早上,他才知道自己睡在了十里苑,之前放在李明晖那的行李,也被全部收到了主卧的柜子里。
然而,顾念没有留宿此处,只是给他留了言,告诉他去西北前都给他放假,让他好好休息,特别声明房子是他的,让他一直住着就行了。
他有些无奈地想,看来,顾念真不了解他。现下应当是他最渴望有通告,可以多赚钱的日子,这样他就可以把找房子的预算提高,忙起来又不会胡思乱想,一举两得。
几日后,恰逢江思思忌日,江河穿着一身黑衣,一大早就出了门,只是他没想到有人比他还早。
顾念跟他一样,穿着一身肃穆的黑色西装,倚靠在十里苑门口的走廊,晃了下手上提着的餐盒,“都是你爱吃的。”
“怎么不进来?”
“怕你生气,像那晚一样。”顾念唇边溢出一个笑容,像想起什么好笑的事儿。
江河呆滞半响,垂下了脑袋,视线便落到顾念的小腿上,“还疼吗?”
“现在还好,在医院那几天很疼,只是你没有来看我。”顾念这一句很有抱怨吃醋的意味。
江河缄默了。
而顾念也没有再逼他。
去机场把人接回去的那天,江河起初像只炸毛的猫,没头没脑地对他发了一通脾气,可没作两分钟就完全蔫了下来,一言不发坐着,那双漂亮的桃花眸蓄满了眼泪,哀哀地望着自己,似乎恨上了自己,明明在意大利的时候,还因为自己哭得那么悲伤。
“走吧,我载你去。”顾念紧紧地抓起他的手,“不能拒绝。”
“你知道我要去哪里吗?”
顾念点了点头,“知道,东西就已经给你准备了。”
“司机没来么?”
“没,我让他走了。”
“那钥匙给我,我开吧。”
江河仍然买了一束粉色玫瑰,这是他这几年来唯一的习惯,即使顾念也准备了花,以及各种十分有讲究的祭品。
顾念不愿在墓园门口傻等,厚着脸皮跟着进去祭拜了,然后陪着江河在墓碑前站了许久。
太阳升到最高处的时候,江河和顾念才走出陵园的大门。
此时,两个戴着墨镜的男人一前一后地往墓园方向走,一个魁梧雄壮,一个高挑清瘦,都穿着价格不菲剪裁合身的黑色西装,气质出众,十分吸睛,江河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显然,那两人也注意到了他们。
顾念挑了挑眉,“何董,这么巧?”
身材高大的那个男人取下了墨镜,露出一脸威仪的面容,“顾总,中午好啊。”
江河见过这个何董,《难言》杀青宴那天,在另一个KTV遇到的,当时好似盘问过自己是哪里人,相当令人不悦,诚然,现在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他的目光掠过这位何董旁边的男人,几乎是一霎那,他就被定住了,雪白的皮肤,立体的眉骨,挺翘的鼻梁,精致的下颌,以及,嘴角隐约带着一丝不可控制的颤抖。
即使只露了下半张脸,江河仍然莫名地感到熟悉。他莫名地想起江思思曾经提起过,他跟他爸长得很像。
相册里只有一张泛黄的照片,已经看不太清楚模样,江河还是小豆丁那会,每每照镜子,就会问江思思,“妈妈,爸爸也是长我这样的吗?”
江思思捏着他的脸蛋,“对呀,宝宝,你爸爸小时候也跟你一样的可爱。”
待江河懂事后,他没有再问这个问题,也很少再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幻想他的父亲是什么样的。
江河失神地望着眼前这个男人,而后者感受到他近乎赤裸的打量后,神色僵硬地转过了脸。
何董适时地开口:“顾总,我们赶时间,先走了,空了再聚。”说罢便拉着那个男人离开了。
这个人跟自己怎么这么像?他是去祭拜谁?
一个天马行空的想法掠过他的思绪,不可能的,这个人看起来至多三十,会是自己的爹吗?
肯定只是个巧合……
“江儿,怎么发起呆了?”顾念摸了摸他泛红的脸颊,“怎么了吗?”
中午太阳很毒辣,晒得他一阵阵眩晕,仿佛方才产生的那些都是幻觉,江河用力揉了揉额角,“没事,走吧。”
午饭之后,江河开着车送顾念去了公司,在顾总的强烈要求下,又把人送到了总裁办公室,甫一进门,集团副总裁就闻着味儿赶过来找总裁汇报了。
本想趁机溜走,不料被顾念拉住了,让他去办公室的休息间等他,有外人在场,江河不好说什么,乖乖进去了。
内间收拾得很整齐,一张沙发,一张床,白色枕头下露出一角黑色布料,本能驱使他轻轻地扯了出来,是个黑色眼罩,样式很眼熟,跟自己丢了的那只长得很像。
外面似乎一时半会都结束不了,他便百无聊赖地躺到了床上。
隔音不是很好,他能清晰地听到两人的话音,本来今日有股东大会,顾念让副总特殊代表他参加了上午会议,下午无论如何都得回来,因为董事长亲自点名了。
难道,是为了陪自己才缺席这么重要的场合吗?可是孰轻孰重,顾念应当分得清楚。
他已经过了跪在妈妈墓前哭泣的年纪了,孤独才是人生常态,其实他不需要的。
不多时,两位大佬开始讨论关于集团下半年的各种战略、决策等等,江河没怎么听懂,只是想起顾念,住院的时候在病床上办公,出院了立马去公司上班,各种流于形式的应酬,光鲜亮丽的背后总是要付出不少代价的。
出神之际,副总跳跃到了汇报了关于凌峰工作交接的相关事宜,故意制造出公司艺人绯闻造成损失评估,不过,这句很快被顾念打断了。
江河总是无法理解凌峰对他巨大的敌意,思绪游走之间,他想到了吴子豪,他已经和这位师兄失联很长一段时间了,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吴奶奶身体好不好?
还有,李明晖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在拍电影了?昨天看到了他电影开机的热搜……
这几天他失眠得厉害,这会眼皮逐渐打起架来,外间的声音好似离他越来越远了……
模糊中,他再次回到了机场的VIP候机室里,绵长而痴缠的亲吻结束后,他哀伤地开口问道:“这是最后一次了?”
男人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嗯。”
他再次往前搂住了他,含着他的唇痴痴地亲了许久,只是这次意乱情迷的只有他自己,“你以后是不是会忘记我?”
“会。”
“那,我们还能再见吗?”
忽然,眼前的人变成了顾念,他顶着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孔,冷淡道:“不能了,我不爱你了。”
男人没再看他,果断地转身走向登机口……
原来,即使是一个梦,心痛也不会随之消减的。
夏天的夜晚,很热,很渴,很难受。
江河出很多汗,浑身黏糊糊的,身前侧躺着的男人把他笼在怀里,这是他异常熟悉的身体,高大健壮,身上的雪松和檀木香气混合交织着,让江河仿若仍然置身于梦境中,他听到男人的嗓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江儿,醒了吗?”
“嗯,这么快天黑了……”
“你做噩梦了吗?”
“不是……”可他的眼睛里氤氲着满满的水汽,好像只要眨一下,就会溢出来。
男人把下巴搭到江河的肩上,掌心顺着他的脊背轻轻安抚着,像对待珍贵的宝物,易碎的瓷器。
温情的拥抱总是容易让人心生眷恋,江河把脑袋埋在他的颈窝,半阖的眼眸在黑暗中泛出晶莹的水光,随后他张开双臂圈住男人的脖颈,“顾念……”
他低唤他的名字,扬起秀美的脖颈去寻着男人的唇,像只受伤的小兽,亟待安慰和疼爱,“顾念……”
这样脆弱而漂亮的模样,轻易地将顾念内心压制已久的□□点燃。
下一刻,他发狠地掐住江河吻了上去……
寂静的办公室内,热浪翻滚,那些忧伤和哀愁,被浓烈替代……
凌晨,江河给自己点燃了一支烟,含在在湿润的红唇里,对着男人汗湿的俊脸,慢慢呼出一个漂亮的烟圈,“要么?”
顾念纵容着他的放肆,看着他细长的指尖夹着烟蒂塞到自己的口中,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这是他跟另一个男人一起时养成的习惯吗?他心理又隐隐地妒忌起来,却又认命咬住了,“要。”
之后是漫长的沉默,江河开了口,声调带着些暗哑,“顾念……”
“嗯?”
“我明天要去西北了。”
顾念深吸了一口,按着江河给他喂大口烟,雾气蔓延,又跟他交换了一个吻,“我知道。但是,不要说距离太远,我们不合适的话。也不许说你不爱我,这是最后一次的话。”
望着江河那微微颤动的眼睫,他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只有我最合适你,最喜欢你,最爱你,懂吗?”
江河从没想过这些话能从顾念嘴里说出来,有些霸道,蛮不讲理,幼稚。
他又听到他说:“我知道,李明晖给你带来过心动和快乐,但是他获得的不会比你少的,所以你没有亏欠他。离开你,说明他真的不怎么样,起码他是个装货。不要难过了,你这样,我也会生气,会嫉妒,会难受。”
顾念拉着他的手,十指紧扣举到他面前,无名指上的戒指熠熠发亮,“你看,还有我,我会一直一直陪你的。”
“———以后不会让你孤单了。”
这就是这么一句简短的话语,轻而易举地击溃了江河这几年来所有的防线。
他内心一直厌恶着一种名为孤独的情绪,它像是一个无形的巨兽,只要他卸下防备,这个怪物就会张牙舞爪地来折磨他,吞噬他,令他陷入无止境的,毫无意义的悲伤里,苦苦挣扎。
只有自己知道,他偷偷着渴望长久的陪伴。
江河久久地望着他,两行眼泪无声滑落。他低头把湿润的脸埋在他的胸膛里磨着,蹭着,肩膀微微颤抖起来。
良久,他带着鼻音闷闷道:“顾念,我不需要怜悯。”
顾念低笑了一声,寻着他的嘴唇吻了吻,牵着他的手贴着自己,“宝贝儿,那你可怜可怜我……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