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迷蝶谷（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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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事宜诸多，同明瑶告别后，沐朝曦赶忙去了北沐王寝宫。
宫内四处皆挂着春联灯笼，冰寒空气中弥散着浓重的炮竹火味，欢声笑语不绝如缕，一路下来，入目皆是喜庆。
临近年关，朝臣们皆得假，父王也因此偷得几日空闲，不必早起上朝。
刚行至殿外，却闻一声长叹，沐朝曦停了脚步，扒着殿门小心探进去一颗脑袋。
看见高坐上满面愁容的人，先是愣了愣。
而后嫣然一笑，夹着嗓子问：
“是谁又惹我们陛下生气了呀？”
北沐王见了自家珍珠宝贝，紧皱的眉头立时舒缓下来，放下手中折子朝她招手：
“阿曦来了，快过来让父王抱抱，都是些朝堂上的琐事，无甚重要。”
谴了随行宫女，沐朝曦缓缓走进，语气颇为趾高气昂：“哼，谁家女儿过生日，当爹的还要忙着处理事务的。”
“您也太不称职了。”
她一副天理难容的模样。
行动间头上流苏轻轻晃动，映着殿外照进的阳光，灵气又生动。
北沐王忍俊不禁，原本的坏心情瞬间散了大半，嗔怪道：“谁说的？除了你母后，父王最爱的便是我家阿曦了，天地可鉴。”
一旁内侍见状，不由也笑出声：
“是啊，咱们公主可是陛下的心头肉，眼中宝呢。”
他们这位小公主生得一副骄阳般灿烂面容，又天性乖巧可爱，灵动大度，任谁见了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谈笑间，沐朝曦已来到桌案前，趴在上头一手拖着下巴，一手慢悠悠伸出，“那父王为我准备了什么礼物？”
闻言，北沐王轻嘶一声，眼神乱瞟，捂着脑袋略显为难，“礼物啊……”
“坏了……我给忘了。”
“哎呀呀，这可怎么办呐……”
“什么？”她的笑容立马消失，小嘴恨不得撅上天，活像个陶瓷娃娃，不仅没什么攻击性，还更添几分憨态，惹得北沐王哈哈大笑。
“不逗你了，瞧这是什么？”他指间出现一颗紫色珠子，先是捏着在她眼前晃了一圈，引得她两眼放光，视线紧跟。
而后呈在手心，她的目光便也随之定格。
沐朝曦满目好奇：“这是什么？”
北沐王念念有词，耐心解释：“知你喜爱仙奇之物，父王特意花大价在修士手中买下的护身珠，正好同你的月亮石作配，如何？”
她眼睛一亮，忙不迭接过，宝贝地捧在怀里，朗声道：“父王你真好！”
北沐王满意地捏了捏她的小脸。
话音刚落，殿外便响起另一道声音：
“是父王好，还是母后好呢？”
沐朝曦眉间一喜，转头望去，不由睁大了双眼。入目的是件散着蓝白色灵光的衣裙，此刻正稳稳呈在眼前，那洁白裙摆宛若盛开的层层莲花，轻轻飘动着。
紧接着，一张精美和善的面容自裙摆一侧探出，“琉璃碎星仙裙。”
沐朝曦险些惊掉下巴，激动地原地蹦起，想也没想：“当然是母亲大人最好！”
她一贯沉迷修界话本，对于其上描写的各种飘然仙裙已心动许久，如今忽然见了便似美梦成真，别提有多高兴。
对于女儿崇拜的目光还没在自个身上停留两秒之事，北沐王有些不满：“你……”
“嗯？”王后递了个眼刀，“怎么？有意见？”
他立马泄了气，没骨气笑道：
“没有没有，王后自是天下第一好。”
欣赏一番仙裙后，沐朝曦想起来此的主要目的，见机跪在二人面前，拱手道喜：
“父王，母后，新年快乐。”
“祝父王母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万事顺遂，长乐未央，年年皆欢喜，岁岁皆安康。”
甜美清脆的声音好似山间清泉，回响在宽敞的大殿内，颇为动听。
北沐王与王后笑得合不拢嘴，温声道好。
起身后，她又神秘道：“我年前特意在城中找了能工巧匠请教，为的便是亲手为父王母后打造一份新年礼物。”
“哦？”二人一脸期待。
沐朝曦一声令下，殿外候着的宫女便将礼品呈了进来。
北沐王与王后相视一笑，走上前小心揭开红布。
耀眼金光乍然迸现。
红布之下赫然是一对金发冠，色泽亮丽，珍珠作饰，其上纹案分别是龙和凤，流苏的形状则是他们最喜欢的紫藤花，隐蔽处还刻着二人各自的名字。
细节的地方甚至画了些生动有趣的小图案。
这一笔一划皆亲手所为，可见是废了大心思的。
沐朝曦将手背在身后，看着他们目不转睛的模样，心中很是得意，拿腔带调问：“如何呢？”
须臾，殿内响起一阵笑声。
王后乐道：“我家阿曦也是极好的！”
向父王母后拜新年后，接下来便该去面见朝臣，准备参加宴席了。
按照惯例，宫中朝臣本无需向她一位公主献礼，奈何他们一致认为与她献礼也是份福气。
过年期间，左右图个吉利，赠礼人便如人山人海，数不胜数。而沐朝曦身为当事人，理应该去道谢迎客。
这一忙活便是数个时辰，宴席在入夜时分方结束。
她这位寿星愣是没寻得半点空闲，很快又被簇拥着上了花车。
寝殿内那缸星星早已在上头。
该去赐福了。
父王母后坐在她身后的位置，花车周围跟着宫女，侍者以及乐队，个个穿着喜庆，满面春风。
不消多时，花车徐徐行动起来。
未至宫门，便已闻各种欢声笑语，炮竹烟花齐鸣，明灯于夜空高悬，花烛随风摇曳，眼前是大片的灯火阑珊。
她被誉为神女，并非空巢来风，其中更有父王母后仁慈爱民之功。也正因此才造就了如今的盛世。
万众瞩目下，伴随着阵阵高呼，宫门缓缓打开，小公主站在花车上，笑意盈盈，那双清澈的眸子带着诚挚的喜悦，干净神性，宛若这世间最美好的一湾清泉。
饶是穷凶极恶之徒，见了这般面容亦不由生出份珍爱敬重之意。
心灰意冷之人便如沐春风，堵塞的心骤然开阔，脱去一身枷锁，得泰然释怀。
百姓心情高昂，激动万分，却无一人上前冒犯，而是定定站在原地，挥舞双手，卖力地向她道着生辰吉乐之类的话。
男女老少的声音混杂在一起，似茫茫苍海。
沐朝曦如同过去的每一次，眸中闪着感激的波光，时不时向下方人行礼，捏起罐中彩星挥撒而去。
愿百姓安居乐业，平安顺遂，家家仓廪足，户户衣食丰。
这是她今年的生辰愿望。
星辰洒落人间，携带满腔祝愿，换得皇城遍地喜乐，笑容连连。
“太好啦，今年我也抢到福喽！”
“我也要！我也要！”
行至城中央，便见那座神女像屹立在万千灯火之中，鲜花盛开其上，冰雪分毫不染。
倏忽间，沐朝曦心跳一滞，仿若见到了它的另一副模样，依旧是霜寒的冬日，却不复此番境况。
污秽缠身，大雪封盖，犹如残壁。
怎会……
一股强烈的哽咽感自上而下升起，她茫然地停下手上动作。
忽然，欢笑声乍歇，人群后响起一道响亮的马叫声，紧接着仿佛被劈开的巨浪，面前人不约而同迅速朝两边散去，露出一个仓皇的身影。
“报！”
那人嘶吼着，骑马直冲而来，地面扬起大片尘土，好似沙场硝烟。
北沐王遥遥望去，脸色霎变，一眼认出此乃接收边关讯息的负责将领陆衡。
他的急报必然事关重大。
“陛下！赤月来犯！”陆衡跪地，悲壮的声音没有一丝迟疑：“如今已攻下我朝边关三座城池！请陛下快快出兵！”
空气瞬间凝结。
陆衡乃忠义之臣，他的消息绝非有假，但这惊天讯息未免来的太过突然，无战书，无前兆，甚至还是在新年夜里。
北沐王神色凝重：“为何现在才报！”
“不知何由，赤月兵马竟可隐匿身影，突然出现在城门外，我方将士根本毫无反应之机！”
他的手臂还在滴血，是来时落马受的伤。
身板却挺得极直。
“一收到消息，微臣便快马加鞭赶来，绝无半分懈怠！”
未及回话，又一道声音自远处响起：
“报！城外出现大批兵马，如今已——”
下一秒，声音戛然而止，众人脸色瞬间变得惊恐万分，视线汇聚处是一支直穿心脏的银箭。
那箭来的奇怪，竟无一人看清从何发出。
来人跌落战马，留下一声重响，温热的鲜血顺着石板地迅速向四周流淌，引得周围百姓仓皇四散。
平生第一次见此等场面，沐朝曦亦被吓得险些魂飞魄散，小心抱上母亲大腿，掩住半张脸。
“别来无恙啊，北沐王。”
伴随一道低沉的声线，一名坐于马上的中年男人凭空出现在街道上。
他的手中提着把银弓，弓上挂着的箭正与那支别无二致。
他的体格极为庞大，布满胡茬的脸上流淌着雄浑之气，眼神似万丈深潭，刻意压抑着无尽锋芒，令人不寒而栗。
沐朝曦知道，那是君王才会有的气概，处事不惊，泰然自若。
几乎瞬间，周围人便跑了大半，在父王眼神示意下，母后带着她退到远处墙角。
此处不乏几名爱看热闹的混孩子，兵临池下尚无一丝胆怯，问起来便道是对国君有着极大的信任，再不济还有神女公主保佑，断不会真出什么事。
北沐虽是小国，仅有几十万百姓，将士们却各个骁勇善战，君主又勤政爱民，举国上下团结一心，这也是他们稳立于数国之间，并与大国赤月相衡多年的原因。
沐朝曦却并无此番心态，探出半颗脑袋定定观察，紧张到攥紧拳头。
方才那将士未曾说完的话到底是什么？
城外又究竟有多少兵马？
赤月王敢孤身一人到此，想来是做了十足准备。
百姓信她是能护佑国都的神女，可她能护下多少人，能护几座城池，虚无缥缈，皆是未知。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迷蝶谷（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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