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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入戏 ...

  •   今夜穆安一直睡得不好,迷迷糊糊间梦见了好多人好多事,可她一样都抓不住,一直等到妙环将她从梦中唤醒。

      “娘娘是不是做噩梦了?”

      妙环为她端来一盏茶,茶已经凉了,穆安只饮了一口便不喝了。

      用过了午膳,穆安又去了赵贵妃处看小玖。

      她不便在贵妃宫中待太久,离开后又悄悄往勤政殿的方向去了。穆安在不远处仔细张望了片刻,见当值的内侍中没有景玉又只好落寞离开。

      路过花园小径,迎面走来了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想必是一位穆安不曾见过的妃嫔。她才入宫三日,宫中的妃嫔她如今只认识赵贵妃。

      这女子穿了一身娇艳的粉色衣裳,人也是个活泼性子。

      “妹妹想必是穆怡妃吧。”女子率先开口道。

      穆安欠欠身答了声是。

      妙环适时行礼道:“婢子拜见孙贵嫔。”

      知了此人身份,穆安紧跟着道:“贵嫔姐姐安。”

      孙贵嫔连连上前搀住她的手,“妹妹品级在我之上,怎么先问我安。”

      穆安挤出一个腼腆的笑,整个人摆出一副不知所措的生涩感。

      “妹妹是去拜见贵妃了吗?”孙贵嫔问。

      穆安答道:“昨日和今日都去了。”

      孙贵嫔又将穆安拉到一旁小声说道:“明儿个可别去了,明日是八皇子忌日,你别去触霉头。”

      “八皇子?”穆安故作惊讶。

      孙贵嫔浅浅一笑,“怡妃初到宫廷,这些事你多问问下人,他们懂的可比我们多了去了。”

      “多谢贵嫔提点,改日一定来拜访贵嫔。”穆安感激一笑。

      闻言孙贵嫔偏过头看向她,“可别改日了,就今儿个,赶紧来我宫里坐坐。”

      孙贵嫔边说边拉起穆安的手就往反向走,“王贞妃和李昭容也在,加上你,我们打叶子戏去。”

      穆安被这一番热情吓得不知所措,人还没做出反应,就被孙贵嫔拉着走出好远了。

      无奈只能跟着孙贵嫔去了。

      “你是从哪里变出的个美人来?”

      刚入内厅门,穆安便听得一阵爽朗的笑声。

      “这是新入宫的穆怡妃。”

      两人一愣,连忙起身问好。

      “穆怡妃前两日入的宫,无事时尽可来与我们坐坐。”孙贵嫔介绍起来,又唤来侍女斟茶,“宫中日子本就没什么盼头,我们得自己找点乐趣。”

      几人附和着笑意。

      穆安笑着一一回敬。她尚有些拘束,这些日子里她一直告诫自己要谨言慎行不可被人抓住了把柄,可这些同在后宫的女子若是真心待她,她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牌桌子早已经架好,几人一一落座。穆安从前在郡主府时也玩过这个,但玩得并不好,倒是一向温吞的穆锦是打叶子戏的高手。

      几轮下来,妙环随身带着的碎银子已经被穆安全部输光了。

      瞧着穆安吃瘪的样子,李昭容忍不住一笑,“从前是周贵嫔牌技最差,没想到周姐姐走了,来了一个如她一般的。”

      “走了?”穆安立刻捕捉到话中的信息。

      三人皆是一顿,最后是孙贵嫔开口了,“周贵嫔前些日子溺水身亡了。”

      穆安一惊,怎么这么短的时间里召国后宫居然有两位妃嫔亡故。

      “是意外?”

      “应该是了,雪天路滑失足落水,那水那么冷,救上来的时候人已经不行了。”

      穆安沉默不语,将注意力放在叶子戏上。

      “说起来周贵嫔与仪妃倒是关系甚好,两人这般先后……”李昭容小声补充道。

      贞妃忙得从李昭容面前抽走一张牌,对方这才不说了。

      闻言穆安抓牌的手一顿,神情依旧没有变化。

      孙贵嫔见气氛有些不对,随意道:“周贵嫔擅书画,妾娘家缺些银两,除了自己做些刺绣外,还常托周贵嫔丹青送出宫变卖,这是周贵嫔三年前一副的作品,途中出了意外,就一直在我宫中放着了。”

      她抬头看向身侧挂着的一副画。

      穆安也顺着视线看去,这是一幅游春图。

      她停下手中打牌的动作。

      “周贵嫔从前与家姐交好,这幅画可不可以赠与我。”穆安朝孙贵嫔道。

      孙贵嫔笑着指向随侍的宫女,“快给怡妃把画包起来。”

      她打出一张牌,又看向穆安:“一副画的事,妹妹不必说的这么见外。”

      穆安报之以一个感激的笑。

      四人玩了一下午,到了用晚膳的时间才离开,穆安输了个精光还欠下不少银两,只得从手上摘下一只玉镯子赔罪。

      从孙贵嫔处离开后,许久没有玩得这般痛快的穆安还有些恍惚。

      途径勤政殿时,穆安放慢了脚步,天已经半黑,这处专供皇帝办公的殿宇已经点起了烛火。穆安抬眼一望,只见景玉依旧是昨天的那副装束,此刻正守在宫门口。

      心中窃喜,穆安在原地等了好一会儿。

      景玉没过多久便发现她了,朝她微微一颔首。

      两人隔着不算远的距离遥遥一望,穆安知道事情办成了,彻底放心下来。

      不多做停留,回了住处,穆安便早早歇下。

      她今日意外会见了三位妃嫔。仪妃自戕后与仪妃交好的周贵嫔也失足落水而亡,当真这么巧吗?

      穆安问妙环:“你可知原先在高华殿伺候的宫人都去哪了?”

      “宫中内务调动都有记档,先头仪妃娘娘走后,高华殿的宫人都换了一批,旁的便婢子不知了。”

      “听说仪妃和周贵嫔交好?”

      妙环点点头。

      “这个周贵嫔是何出身?”

      “听说是个将军家的女儿。”

      将军家的女儿,穆安立刻就想到了驻守淮州的将领一位是窦怀的父亲窦章礼,另一位便是一个周姓将军了。

      后来晟国国灭,这个周姓将军降了召国,应该也是在朝中为官。

      可是因了这层关系大姐姐才与周贵嫔交好吗?两人先后身亡,莫不是另有缘由。

      穆安的手指有些烦躁地敲击着桌子。

      二人同属晟国,会不会……

      直到深夜,穆安才止住了自己的胡思乱想,把目光放在她从孙贵嫔处带回来的画上。

      穆安拿来一盏灯,将画轴展开摆在自己面前,这是一幅游春图,最常见不过的题材了。

      她专注地看着画,紧接着她注意到这幅游春图下角点缀的花丛中竟然有一株梅花,已经是春天了,画中的梅花开得如此繁茂实在不对劲。

      穆安上手摩挲着画卷上的梅花,却见梅花处隐隐有旁的图纹,凑近了还能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她赶紧将长卷举起对着烛光看去。

      痕迹已经很淡了,火光之下却能依稀在那株梅花树下看到一个“刘”字。

      这是什么意思?莫非还能牵扯上一个刘姓人?

      孙贵嫔说她拖周贵嫔所做丹青出宫变卖,有没有可能穆钰和周贵嫔是在用这种方法向宫外传递消息。

      抚摸着这枚字,穆安的心里生出寒意,她想不到身边有什么可疑的刘姓人,她们究竟想做什么……

      黑暗中传来一声醒神的嘎吱声打断了穆安的思绪。

      穆安立刻瞪大了双眼,她缓缓起身,借着昏暗的烛光四处看去,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她以为是自己多心了正欲躺下,一抬头却发现寝殿的房梁上正栖着一个黑衣人人。

      穆安连忙捂住嘴,没有让自己惊叫出声。

      “惊着娘娘了,奴该死。”

      景玉浅浅一笑,轻盈地从房梁上一跃而下,没有发出半点响声。

      穆安拧紧了眉头,“你怎么进来的!”

      “高华殿上的琉璃瓦许久没有修整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着实吓了穆安一跳,不由得揶揄了一句,“景大人真是梁上君子好身手。”

      若是穆钰和周贵嫔在想方设法和宫外联络,那么景玉在里面充当了什么角色。

      穆安起身披上外衣,拿起一柄烛台放在二人之间,“你从前也是这般和仪妃……私会的吗?”

      见着他这么轻车熟路,从前一定是常来了。

      “宫中人多眼杂,高华殿位置偏僻不常有人经过,深夜侍卫换班,悄声跟过来,最是稳妥。”

      景玉补充道:“日后奴会先敲击三声瓦片,娘娘留心。”

      景玉说罢,从袖中掏出了一个蓝色绸面折子递给穆安,笑道:“原来娘娘和二皇子还有这么一段情啊。”

      穆安一把抢过折子,展开来细细读了。

      只见宣璨这请婚折子写得言辞恳切,对她更是极尽溢美之词。穆安忍不住皱眉,几下将折子撕碎,丢入火炉中。

      有了助燃物,火炉一下子旺了起来。

      伴随着阵阵噼啪作响的燃烧声,跳跃的火苗将两人的脸庞映得忽明忽暗。

      知景玉此刻正在看她,穆安眼波流转,道:“多谢大人帮我。”

      火光将景玉的面目映照得极为柔和,不似白日里那样苍白冷漠,他突然拱手向穆安行了一个大礼,“天下人所争的不过名利二字,奴也想求一个从龙之功。”

      穆安闻言有些诧异,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她一手撑住头,斜眼看向景玉,轻声附和道:“原来景大人是想争得万世之名。”

      宫中的宦官没有儿女后人,图的不过是自己的荣华富贵,这个景玉倒是与众不同。

      景玉今日熟门熟路地夜入高华殿,摆明了他与穆钰的关系比她以为的还要亲密得多。

      景玉野心勃勃,他们曾经密谋了多少事,穆安不得而知。

      景玉收起了刚刚那副轻浮模样,“宫宴上你遇到的那个下药的人,是太后的人。”景玉突然道。

      闻言穆安一惊,怎么又来了个太后,她入宫后只拜见了赵贵妃,尚不知太后。

      “太后要害仪妃?”

      “陛下并非太后亲生。召国与北楚多番联姻,二皇子的生母孟贤妃是太后的族中人,太后自然是属意二皇子继承大统。”

      穆安想到此时召国与北楚正在交战,没想到召国后宫居然有这么多北楚女子。

      “我后来查到,酒中加的是一种慢性药,不是毒不会害人性命,但按照剂量参进吃食里,便会慢慢致人痴呆。”

      听罢,穆安缓缓握紧了拳头。

      那日宣璨与她说酒里没毒,原来是这个意思。

      穆安转而道:“我还没问过景大人,你是何时入宫的?”

      “奴十岁时被婶婶卖进宫里做了宦官。”景玉顿了顿,两人隔着纱帘并不能看见对方的神情。

      “那景大人从前在哪里伺候?”

      景玉答得干脆,好像这段话已经说过许多遍了,“一开始跟着师傅在马场做洒扫的活,后来先头师傅死了,奴跟着干爹被调去了书楼,做过整理也做过眷抄。再然后运气好去了内宫当差,不过人微言轻,在天子跟前待了两年恐怕也没混个脸熟。”

      “那你和姐姐是怎么认识的?”穆安继续追问。

      “奴在书楼时常常要给各宫送书卷,一来二去便认识了高华殿的主子。”

      “奴还干着将宫里的藏书藏画送去宫外变卖的活,仪妃知道了还替奴牵线了周贵嫔。两位贵人十分照顾奴,奴因此少受了许多干爹的磋磨。”

      这个回答让人挑不出错,却不能让人信服,“光是这点情谊,景大人就要为姐姐冒这么多险吗?”

      景玉似是笑了下,“宫里日子艰难,情谊这种东西最是珍贵,何况仪妃许诺了臣将来潘张之高位,奴也想看看这一世究竟能如何。”

      穆安闻言不语,潘行和张书都是史书上记载的权倾一世的宦官,只是一个后来凌迟处死,一个被抄家后在狱中自尽。

      天色渐渐变亮,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景玉说了许多从前穆钰在宫中的事,她知景玉没有全说,她也没有全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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