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头草的保命指南》浊以春温

35、梦魇

　　吃完饭，兮风领着她们测灵根。古朴的巨石摆在殿内，由一位侏儒长老念名字依次上前将手放在石头上，之后石头河人身上都会显现某种光芒，没有光的则是凡人，自然有弟子领走。

　　谈修是和空桑之女望山青，分别是天阶木灵根和天阶水灵根，又是金丹中期加持，为内门弟子毫无疑问，加之他们背景不凡，来灵山宗也只是历练几十年，大家只是唏嘘一阵也便没有说话。

　　沈笑特地摸了身上的魔气和神器，手指触碰到冰冷的石壁上，碎发被微风拂起，灵石震动，林中惊起一片鸟儿，众人皆骇然，这番景象也是金丹大佬无疑了，可是下一瞬，光芒黯淡，灵石又恢复原样，沈笑的手中也无半点灵气的痕迹。

　　“水木杂灵根。下阶……”念结果的弟子一脸黑线，看沈笑的眼神也没之前友好。

　　无论是灵根还是法器，皆有天阶、地阶、上阶、中阶、下阶之分。不过这是最常见的分类方法，除天阶以外还有神阶，不过这也只存在于遥远的传说中，谁也没见到过。

　　沈笑看了一眼手腕，心中五味杂陈，她自诩真实实力应是天阶灵根金丹前期，可惜魔君的丹药竟如此猛烈，外人只能探出她筑基中期的水平，连灵根也只显现为下阶。

　　本来她可以靠实力直接进内门盗取法宝，如今竟然要一步步向上爬，白白增加工作量！

　　毫不意外，她被分到了外门，从杂活做起，若是幸运，在永生之年有进内门的机会。

　　而林大姐是杂灵根，加上年数已高，灵山宗的弟子想赶她走，她不断地哀求着，加上她身上有些灵气，便也留在了外门。

　　天色已晚，许多人被修士带下山，沈笑望着山顶的雪色，能留在灵山宗的只有登山上山顶的十分之一，十年之后，还会剩多少呢？

　　粉衣的师姐领着她们进了外门，粉衣师姐和林大姐一个年纪，看着却像三十出头，让林大姐好一阵惊羡。

　　林大姐被分到给外门弟子做饭的活，不算还累，甚至有些得心应手，每月可以领三十块低级灵石。沈笑被分到养鸡鸭鹅的活，住在另一座山头的茅草屋内。

　　沈笑将行李放下，屋子里的一切崭新，看似给她一个人住，此山旁边还有一座小山，养着牛羊，美景甚好，沈笑盯了一阵子，却意外看到一个黄衣男子。

　　“是你？！”

　　两人异口同声。

　　小山上应拭雪身着斗笠、蓑衣，一脸不屑地投过眼神。

　　沈笑也回应他一个眼神，应拭雪的身份和实力不应该留在外门，沈笑感到一阵奇怪，却又感慨这不关她的事，插着手回屋去了。

　　灵山宗灵气比外界浓郁许多，沈笑能感到身体中的星澜和灵泉像是如鱼得水，欢快地猛吸着灵气，像是要把这里的灵气都榨干。

　　“这也能修炼？”沈笑打了一个哈欠，躺赢式修炼固然爽，唯一的缺点就是容易疲倦犯困。

　　沈笑将床铺收拾好，倒头就睡。床头的一只花瓶中的野梅淡淡地散发着清香，落了一枚花瓣。

　　青山瀑布不绝，远处两只仙鹤停留，沈笑感受脚下柔软湿润的土地，青苔长满石头，巨树遮日……

　　“百花谷……”

　　她连忙退了两步，惊道：“我怎么又回来了？！”

　　“咣当——”

　　她没拿稳手中的剑，金属砸在石头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沈笑慌忙蹲下捡剑，潺潺的清澈得到流水倒映出她的鹅蛋脸、桃花眼和惊讶微张的嘴巴。这是她自己的脸！

　　这是她自己脸！

　　沈笑努力抚平心中的不安，这次的穿越太过突然，甚至更无厘头，这次她不是公孙契，那她是谁？公孙炎和公孙羽呢？他们不是被自己杀死了吗？难道都是假的吗？

　　“十七师姐！”

　　一声爽朗的男声响起，震颤了水边的沈笑，同时水中的鱼被惊动泛起了涟漪，搅碎一番愁容。

　　“是你？小石头？”

　　沈笑试探地站起，手中的剑暗暗握紧。

　　“是我啊！十七师姐难道又把我忘了？这次我可要生气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吃着鸡腿，又一屁股坐在沈笑旁边的平滑石头上。

　　沈笑不禁捏了捏自己脸，虽是变了模样，她依旧是公孙契么？

　　“我……变了么？”

　　小石头沉吟，口中的鸡腿嚼尽：“这个嘛……”

　　沈笑一阵紧张，紧紧盯着小石头。

　　“哎呀！师姐你紧张什么！”小石头被沈笑严肃的样子吓到了，“师姐你哪都好，就是这性格变化无端的，怪吓人！你要是多笑笑，保证比那月亮上的嫦娥仙子还好看。”

　　沈笑被小石头的逗趣的话放松了眉头，她将剑放下，端起轻松的语气：“那你说说，我究竟变没变？正经点的。”

　　“变？当然变了，每个人都会变，每一天都会不一样。师姐你的实力突飞猛进，一日比一日高，容貌嘛……”

　　“怎么样？”

　　“其实没什么变化，依旧那么好看。”

　　沈笑：“……”

　　沈笑观察了小石头的反应，不像是说谎话，她又往水中看了一眼，还是她自己的脸。这秘境还是太过于古怪了些，可能是跟着星澜和灵泉一起，来到了她的身上。

　　简称副作用？

　　沈笑：“那你来找我干嘛？吃饭？”

　　小石头：“吃饭？！师姐你又傻了，半年前你已经进阶为元婴了，已经许久不进食，怎么会突然想吃饭？”

　　元婴？半年？沈笑抓住两个十分重要的信息点，这次穿越来的时间可能在上次之后。

　　但百花谷竟然还在……

　　“小石头，那你知道……掌门现在在哪吗？”

　　小石头听了这话，吮着的鸡腿骨突然滑落：“师姐，你这是又失忆了？掌门不是半年前已经被魔物攻击意外去世了吗？当时你还在现场，师兄师姐们一起收拾的爆炸残局，长老们对于这场突发情况痛心疾首，共同主持大局，一个月后 ，你将会继位为新一代掌门……”

　　后面的话沈笑听得不是很真切，可是眼前得到小石头已经恍惚了，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慢慢靠近沈笑，口中念念有词：“十七师姐永远是百花谷的骄傲，会永远留在百花谷，直至奉献生命……”

　　“十七师姐永远是百花谷的骄傲，会永远留在百花谷，直至奉献生命……”

　　“公孙契……你将永远留在百花谷，直至奉献生命……”

　　“留在百花谷，奉献生命……”

　　沈笑的脑中不断地循环着他的话，溪流声没了，鸟鸣声没了，只有“为百花谷奉献生命”这几个字不停地回荡，像是梦中的摇篮曲，又像是古老的咒语，无形的绳子将她捆绑在这里，没有尽头，没有未来，没有自我。

　　只有百花谷。

　　百花谷……

　　沈笑抱着脑袋，挥舞着长剑，想将这些魔音驱逐，可是直至她的眼睛变得血红，空间缩小，把她困在原地，身陷囹圄。

　　“不要……”

　　“不要！不要！不要！我不要！快放我出去！”

　　“我明明都把他们杀了，为什么现在还不得自由？为什么，放过我好不好……求求你们，放过我，我想离开这里……”

　　“我哪里做错了……我改……百花谷你放过我好不好，公孙炎你们放过我好不好……”

　　“我想离开……”

　　“离开……”

　　后面她的哭腔已不像自己发出，前世和今生，爱与恨，谁又能分清？谁又能真正放下？

　　眼泪要耗尽了，黑夜逐渐将她吞噬，魔音缠上她的耳畔，她将和百花谷融为一体，被它吞噬。

　　黑夜中，一双手从虚空中出现，拉着她的胳膊，捏着她的脸。

　　“醒醒！沈笑你快醒醒！”

　　这双白玉般的手轻拍了沈笑两下脸蛋，沈笑这才如梦初醒般，猛然睁开双眼，喘着大气，她下意识地抱紧了眼前的人。

　　“我……我是谁……”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手的主人听到她的颤音愣了两秒，但还是将她从自己的怀中拉出。

　　“沈笑。”

　　“沈笑？我是……”

　　她喃喃道，身体泛冷，本能地想靠热源近一点，可是他还躲，沈笑的眸子暗淡下来。

　　“沈笑。你叫沈笑。”他又重复了一遍。

　　“我是沈笑，我是沈笑……我不是……”她停顿，眼睛逐渐清明，“那这里是哪？”

　　“这里是灵山宗，你住的地方是灵山宗外门小青山。”

　　沈笑握着那双手，如玉一般，甚是好摸，她的脑袋渐渐不痛了，眼中尽是这双手，她将这手摆弄个不停，一点点回忆秘境中的事情。

　　手的主人很不满她的做法，冷漠地抽了回去。

　　“你怎么了？”

　　沈笑一抬头，竟然是裴钰，他身穿着灵山宗的内门道袍，发丝沾着夜晚的露水，带着一缕寒气。

　　“那你怎么在这？”沈笑瞅了一眼坐在床边的裴钰，先发制人，“虽然我陷入梦魇被你唤醒，这件事要谢谢你。但夜黑风高，你一名男子擅自闯入孤身女子的房间，这不符合礼仪吧？”

　　“而且，你是内门弟子，且住在无尽峰，距离这里甚远，总不可能是路过，然后闯进来观赏观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