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回头》倪绕

5、第五章

　　庄长卿语气里没有一丝情绪，好像只是在问一个很平常的问题。

　　“什么时候？”他问。

　　“在交流会上，我下午去帮忙，她来找我。”苏冉如实地说。

　　车子进入了隧道，视线变暗。

　　苏冉看不清庄长卿现在是什么表情，他说：“她给你添麻烦了吗？”

　　“麻烦我？”苏冉问他。

　　“呵。”庄长卿好像低声笑了。

　　车子开出了隧道，大片的霓虹射入进车内，苏冉的脸上柔美尽显。

　　庄长卿突然一把抓住她的下巴，压在了她柔软的嘴唇上。

　　回到了家，苏冉疲惫不堪，事后就什么也不想地躺在床上睡着了。

　　早上，还没有天亮，苏冉突然醒过来。

　　她下床，跑到卫生间，感到很不舒服地吐了。

　　昨晚并没有喝酒，她之后疑惑地清理干净，又去简单准备一些早餐。

　　只当作是身体着凉。

　　她也注意到庄长卿的车子早已经不在了，也许昨天晚上在她睡着后，他就已经离开了。

　　苏冉吃完，来到了大学。上午两节课结束，她和周小敏在草坪碰了面，周小敏待会儿还有一节课，聊了会儿，就约好午饭一起吃后再分开。

　　周小敏前脚刚走，就有一个没见过的女同学走过来，问她：“你是苏冉吗？”

　　苏冉怔了一下，点头：“我是。”

　　“这是一个人让我代替交给你的。”女同学把一大捧花，拿给了苏冉。

　　苏冉不明白地接过来，这一大捧花至少有一百多支玫瑰，每一根玫瑰都已经被剪去了刺，用银白色的纸张包装起来。

　　“请问，你知道是谁送的吗？”苏冉说。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是一个很帅的外国人。”女同学一笑，而后就摆摆手再见离开了。

　　苏冉看看周围，并没有找到送花人的身影。

　　她低头发现了在这捧花里，插着一枚卡片，写着：“Je vous remercie et je me réjouis de vous revoir, Mademoiselle.”（谢谢，我很期待再见到你，小姐。）

　　苏冉想起了那个在交流会上的法国男人。

　　她并不知道他的名字。

　　但是，她显然不能收下这捧花。

　　中午，周小敏来校外的餐厅里，与她碰面吃午饭的时候，看到了被她放在桌子上的这捧花。

　　店内本就很有格调，玫瑰衬美人，苏冉端庄坐在窗前的位置上，周小敏一进来就好像看到了艺术照似的。

　　她立刻好奇追问，苏冉把事情告诉了她。周小敏想了想，说：“这说不定就是天意呢？苏冉。”

　　“天意？”苏冉说。

　　“对啊，这么一个法国总裁想追求你，你又刚好会说法语。”周小敏叉了一口布丁，赞成地说，“这是你离开庄长卿的机会。”

　　苏冉笑笑，捏着吸管搅拌起着饮料不说话。

　　“天知道，庄长卿要是发现有这么一个男人追求你，说不准也会吃醋。”周小敏随意地说。

　　苏冉抬起头，吸管在手指里停了一下：“吃醋……你觉得，他会吗？”

　　“会吧，再怎么说你也是他的妻子，一个男人会不在乎自己的女人被别人勾搭吗？”周小敏说。

　　苏冉看着桌子上的这捧玫瑰，发呆了几秒。

　　她咬住吸管，之后没有再提这个话题，和周小敏随便聊着日常里的话题。

　　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

　　苏冉在离开北大之前，先去找了王导师。他正在给暖水杯里泡着枸杞，吹着热气，一见她，立刻笑容满面让她过来坐。

　　他们用了一些时间，讨论了下毕业论文的事情。之后，王导师忍不住又提到保研的事情。

　　“苏冉，我还是希望你能继续学业。保研，对你来说是板上钉钉的事，也是别的同学梦寐以求的事，不要浪费。”王导师诚恳地说。

　　“我知道你结婚后，也有一些别的东西要考虑。可是，想想你的高中，想想高中三年里你为此付出的，好不容易到这里，真的就这么扔下吗？你觉得真的值得吗？”

　　苏冉发呆了一下，一只手放在腿上敏感地掐了掐。

　　王导师以为是自己说话重了，立刻语气缓和地说：“抱歉，苏冉，老师只是希望你不会在将来有一天会后悔，才会这么说，要是你觉得——”

　　“没关系，老师，不是这个原因……我想起了一些事情。”苏冉不想多做解释，打断自己地摇头，一笑，“老师的话，我会考虑的。”

　　“嗯，好。”王导师也一笑。

　　目送着苏冉起身离开后，房间里另一个女老师顺路走过，瞅一眼，对王导师说：“她就是苏冉，对吧？我有个朋友在高中当老师，听说她在高中每次都是年级第一，人还长得又漂亮，看起来很有韧性的一个女生，真没想到啊，她会结婚得这么早。”

　　王导师看去门口，也不明白地点头：“是啊。”

　　离开大学，苏冉看见来接她的庄家车子，已经等候在了门口。

　　周围的人，在她身边来来往往，苏冉一身脱俗的美很明显，司机一下子就发现她。

　　司机看着后车门被打开，苏冉坐了进来，在同时还有她怀里轻拿轻放的一捧玫瑰。

　　“夫人，是直接回家吗？”司机礼貌地询问一句，没有多说不必要的话。

　　但是平常司机连一句话都不说，苏冉下意识问：“家里，有人吗？”

　　“少爷还在公司，我正要准备去接他。”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要我先送你回家吗？夫人。”

　　苏冉想了想，说：“一起吧，还能节省一些时间。”

　　司机明白她是为他着想早下班，点头：“谢谢夫人。”

　　苏冉抱着怀里的一捧玫瑰，坐在车子里，一路上偶尔出神，很安静。

　　司机打开了收音机，调小了一些音量怕打扰，舒缓的流行音乐慢慢地带走了苏冉看去窗外的视线。

　　到达庄长卿的公司楼下，苏冉还是第一次来他的公司，拉下车窗，朝外面不自觉地多看去。

　　她看得很专心，直到一个男人走到了车窗外，她才注意到面前有人，稍稍吓到地往座位里缩了缩。

　　淡褐色的卷发，像是从油画里走出来的一张轮廓惹眼的脸，随着低身而对车子里的苏冉一笑。

　　“Bonjour.”

　　他有这一双很难用绿色还是银色来形容的瞳孔，很漂亮，像是天生生出了一层美瞳，带有法国帅哥特有的深邃眉眼和一笑而浪漫的气息。

　　是他，那个法国男人。

　　“抱歉，我的小姐，我不是有意要吓到你。”他说，“我只是很高兴，我们的缘分是如此的美妙，我们果然又相见了。”

　　苏冉很快恢复了平常的温柔微笑：“很高兴再见到你。”

　　坐在前面的司机，有些疑惑地看了过来。

　　苏冉不好解释，突然又想起了怀里还拿着的这捧玫瑰：“对了，啊，先生……”

　　“称呼克劳德就好。”这位法国帅哥一笑。

　　“克劳德先生，这捧花很美，但我不能收下。”苏冉想把花从车窗里递出去。

　　克劳德没有伸手去接，反而背着一只手，另一只手做邀请地说：“还请务必收下，玫瑰应该配美人，但如果实在要给我的花，可否在那之前，让我荣幸请你去那边坐一坐呢？”

　　苏冉有些犹豫：“克劳德先生，我……”

　　“请，苏冉小姐，我坚持。”克劳德笑容很难让人拒绝。

　　苏冉又看了一眼司机，司机点头示意地说：“不必担心，夫人，我会在这里等你。”

　　苏冉就抱起怀里的这捧玫瑰下车，克劳德亲切地为她打开了车门，苏冉谢一声，跟他去了庄长卿公司楼下的一家餐厅。

　　餐厅，环境优美，是一家米其林意式餐厅。

　　在苏冉落座后，克劳德叫来服务生有想请她一起用餐的意思，但苏冉婉拒了，克劳德就顺从她也只点了一杯喝的。

　　“克劳德先生，抱歉，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已经结婚了。”苏冉把这捧花，从桌子上方递给了对面的他。

　　克劳德看她坚持，只好收回来地说：“你的丈夫是一个很幸运的男人，我很羡慕他。”

　　喝的这时被人端了过来，放在他和苏冉的面前，他看到她并没有因为听到这句话而高兴。

　　“苏冉小姐，你爱你的丈夫吗？”克劳德问。

　　被突然这么问，苏冉明显有一些恍惚。

　　克劳德的手指勾起咖啡，咖啡浓郁的香味缓缓地在两人之间溢满开来。

　　他在等着她回答。

　　苏冉一笑，视线稍稍躲开地说：“在这里，我们很少会使用爱这个词。所以，我也不清楚。”

　　“那么，能告诉我，你与你的丈夫是怎么相识的吗？”克劳德耐心地说。

　　苏冉像是难以开口，把牛奶轻轻倒进了咖啡，低头搅拌着。

　　再对上视线，克劳德还是在等待着听下去地对她一笑。

　　苏冉只好开口：“我认识他，要比他认识我要早很多。”

　　“哦，所以是你先喜欢上的他吗？苏冉小姐。”克劳德放下咖啡，说，“这让我很难相信，毕竟，我觉得每一个男人都会对你一见钟情。”

　　苏冉耳廓稍稍透红，摇摇头：“谢谢你能这么想，克劳德先生。但我的确是先动了心的一方，是在我的高中的时候。”

　　意式餐厅里的客人很少，本来也是庄长卿公司的员工餐厅，氛围很让人放松。

　　“我在高中就喜欢上了我现在的丈夫。从第一眼见到他，就偷偷暗恋着他。”苏冉继续说，“他的身份，他的受欢迎，是我不敢轻易去靠近的原因，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能有一天，成为他的妻子。”

　　克劳德打量着她的咖啡热气，只是在搅拌中渐渐冷却，却没有被她喝一口。

　　“但你现在成为了他的妻子，不是吗？”克劳德收回视线，抬眼说。

　　“我，是吗……嗯，好像是啊。”苏冉笑了一下，仿佛刚想起来。

　　“那么，请容许我更正一下词语，是你不喜欢他了吗？你的丈夫。”克劳德注意到她的表情，显然并不是在回忆中而感到甜蜜。

　　苏冉沉默了几秒，而后终于拿起咖啡说：“我，说实话不知道了。我现在只知道，我暗恋了他高中三年，当时的每一天每一刻，心里都有他。”

　　已经凉了的咖啡要被放在她的嘴边，克劳德心里突然有种不忍心她喝下冷咖啡的心情。

　　但苏冉并没有喝进嘴里，咖啡杯碰在她的唇上一刻一止，双眼正看去了窗外。

　　克劳德跟着看去，餐厅的窗外走过去了一身正装的男人，来到车前。是庄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