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心树（会更的！等我！）》陳拾贝

3、第 3 章

　　昨天被老板交代了任务，阿毛跟女朋友看完电影后，火急火燎地赶回家查找现代汉语词典，最终发现了问题所在。可是这么一个细小的问题，玩家真能察觉出来吗？阿毛觉得老板吹毛求疵了，但无奈这是老板亲口吩咐的任务，他只能听从差遣。

　　可谁家好人跟小学生写检讨报告似的，一个接一个拿着连夜赶出来的释义进老板办公室说明错误在哪啊。他们文案组的面子要丢大了好吧。

　　同样觉得面子丢大的白舟最后一个走进林倦办公室，走的时候正好撞上来林倦办公室的阿奇。

　　“怎么？我们白大小姐也要写检讨啊。”阿奇一脸玩味。

　　“想死的话，我现在就来送你一程。”白舟白了阿奇一眼，气鼓鼓地将手里的纸塞到阿奇怀里，自己昂着头离开了。

　　“啧，这么多年了，脾气还这么大。”阿奇笑着摇了摇头，拿着白舟手写的释义仔细端详起来，该说不说，白大小姐的字真挺好看，比他狗爬式的字不知道强多少倍。阿奇忽然就想起了小时候，求白舟给自己不及格考卷签名的事。

　　“哎我说，你罚文案组全员何必带上白舟呢。这么多人，她也跟着写检讨，丢不丢人啊。”阿奇坐在林倦好几米长的办公桌上，将白舟的释义放在那一摞释义纸上，眼睛却是瞅着林倦噼里啪啦敲键盘，“你当客服当上瘾啦？天天忙着给人答疑解难？”

　　做《幻遇》客服，其实是林倦自己要当的。文案和策划方面有白舟把控，数据编程代码这边又是阿奇在负责，作为游戏总负责人的林倦其实在两人的衬托下显得没事做。除了正常的合同签署和各大联名活动的把控，林倦也算闲。前不久《幻遇》客服辞职，林倦便补了这个空档。

　　做客服也没什么不好，跟游戏玩家多聊聊天，他好把握玩家心态，便于更好推出游戏后续。

　　林倦睨了阿奇一眼，懒得说话。见阿奇还不走，终是忍不住开口：“身为文案组组长和策划经理，没能以身作则检查出文案错误，你说我该罚不该罚？”

　　见林倦来真的，阿奇收回吊儿郎当的样子，恢复往常神色：“林老板说得是，白舟该罚。”
　　说话间，阿奇余光瞥见林倦电脑屏幕，见对话框一直停留在与名为“小和”的游戏玩家聊天界面上，不禁好奇地问道，“你跟这个小和认识啊？我看你俩聊得挺熟的。”

　　“她就是发现白舟他们文案错误的游戏玩家。今早她又给游戏卡面的人物立绘提出了一些修改意见。”

　　“哦，事儿精啊。我跟你说这种人不用管，啥事不干就喜欢挑事，鸡蛋里挑骨头。”阿奇先入为主，率先对这位“小和”玩家没什么好感，他甚至觉得这个玩家是《幻遇》对家派来扰乱军心的。

　　林倦没说话，眼睛则是一直盯着“小和”发来的卡面截图，跟画师发来的原画稿进行反复对比。鼠标滚轮滑动，屏幕一会放大一会放小，过了一会，林倦忽然移开视线，直直地看向阿奇，搞得阿奇毛骨悚然：“干嘛，老子可是直的啊。你再怎么爱玩，可别打我主意。”

　　有的时候林倦真想敲开阿奇的脑袋瓜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他承认自己长了一双天生含情的深情浪漫桃花眼，但他不至于对着阿奇放电吧，要放电也是对着昨天在地铁上的那个一面之缘的漂亮美眉啊。

　　“你坐直身子，俯视桌面给我看看。”

　　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交情就是不一般，阿奇刚刚还在插科打诨，听到林倦的指令后立刻就领悟了其中的意思，乖乖摆出符合林倦要求标准的姿势。

　　“她说得没错，人的头部在俯视的状态下，鼻子不该这么往上，应该更靠近嘴的位置。”林倦豁然开朗，不再理睬还在摆poss装帅的阿奇，继续开始敲键盘。从他微微扬起的嘴角判断，阿奇觉得他这位兄弟此时此刻很开心。

　　“人真是来给修改意见的？”阿奇往电脑屏幕前凑了凑，想要一探究竟，却被林倦一把挡回：“该干啥干啥去，我做我的客服，你去当你的技术编程师去。”

　　切，小气，他还不稀罕看嘞。阿奇走之前，不动声色地将林倦桌面上白舟的手写释义给抽走了。

　　有了第一次反馈，宋离第二次反馈卡面意见就顺心大胆的多。她昨晚连续玩了三个钟头，忍不住氪金一小把，攒够可以抽卡的月亮石，想着在上班路上抽几把，看看能不能抽到网上大家狂吹的那几张卡。

　　结果宋离九连败，在最后一次十连抽的时候，宋离抽到了一张不怎么被大家讨论的特级卡。欣赏这张卡面的时候，宋离敏锐地又发觉出了卡面的问题——男主俯视时鼻子的问题。

　　能看出人物立绘这些问题，源于她需要给自己出的书约稿。刚开始她也是不太能发现这些问题的，但好同事兼好朋友沈窈是个资深二次元，在她初期做书需要约稿做封面和赠品的时候，沈窈就经常给她指点一二，久而久之她便养成了习惯，看图先看整体比例是否协调，再看人物细节和背景。

　　收到客服阿卷的消息，说会把修改反馈意见发送给画师，宋离揪着的心才放下，她原本担心自己这样是不是太事儿了，但想到阿卷就是个人工智能，心里那点纠结才消散。反馈完消息，宋离瞬间神清气爽，迈向公司的步伐都要轻快许多。

　　“今天这么高兴啊。”这是沈窈入职这么久，头一次看到宋离是带着笑来工位的。有时候她就在想，好好一张美人脸不爱笑，非得板着一张脸，搞得生人勿近的样子，怪可惜的。宋离是不知道自己笑起来是有多好看。

　　宋离入职那一天，沈窈因为赶早了地铁，在去公司的路上无意间看到一个姑娘，蹲在小花坛旁试图给园区的流浪小猫塌掉的窝重新搭起来，早晨的阳光洒在她身上，柔美的像一幅画。她本想上前帮忙，但是被一个同事喊住，结果一眨眼功夫那姑娘就不见了。

　　等坐上了电梯，进了公司，她在会议室又看到了那位姑娘，新人介绍的时候，那姑娘说自己叫宋离。但是跟远远看着她的时候不同，宋离实际并不爱笑，一张瓜子脸又尖又小，散着的黑发有些细碎地贴在面颊，衬得皮肤愈加白皙。眼角那清浅的红显得她整个人又倔强又清冷。

　　宋离的工位被安排在自己旁边，原本这个位置坐的是她们部最受欢迎的编辑姐姐，新人来了，大家的欢迎度明显不是太高，宋离又不爱跟大家说话，所以一直跟编辑部的大伙熟不起来。大家私底下聊天的时候都说宋离太高冷了，不是很好接近。

　　而离宋离最近的沈窈想起，宋离刚入职的那一天，既然能给小猫重新搭窝，想必人也不是那么难相处，便试着鼓起勇气主动搭话。这一搭话不要紧，两人往后竟发展成了挚交。沈窈从没遇到过像宋离这么懂自己的人了，宋离也没遇到过像沈窈这么活泼可爱的姑娘。

　　“是不是觉得《幻遇》好玩？”沈窈戳戳宋离的胳膊，悄悄附耳道。

　　“还可以。”宋离打开电脑后，就迅速收起了笑容。因为她还有令她头疼的稿子要重改。

　　既然宋离说可以，那就是真可以，能让宋离这样高标准的人夸赞出可以二字，那就是真不错，说不定宋离就爱上了其中一位游戏男主呢。沈窈实在好奇，于是继续问道：“有什么收获吗？”

　　“有啊，我发现了《幻遇》文案的病句错误，还有人物立绘有点瑕疵。”

　　什么？沈窈觉得她错了，她大错特错，她怎么能妄图从一个极端现实主义者口中听到爱情浪漫，爱情美好，想要谈恋爱的只言片语呢？

　　“我还把这些问题反馈给他们智能客服了。”宋离特别喜欢《幻遇》客服的Q萌小人，虽然是个智能吧，却能像人工似的跟她聊天，这是她觉得《幻遇》技术组最棒的研发了。

　　沈窈觉得自己错的离谱，试问有哪个玩家不在意剧情，在意跟一个小客服的聊天啊。全天下估计也就宋离一个了吧。要不是宋离提醒，她根本没注意有客服这事，每次她上线都是冲着几个游戏男主的颜值去的，哪能顾得了那么多。

　　人生在世，不就图一乐呵嘛。

　　“其实我觉得你多玩玩就好了，多玩玩就能找到恋爱的体验了。”沈窈还是不死心，她仔仔细细观察宋离的面部表情，她誓要抓到这个冷酷无情的女人的破绽，“你当真没有觉得这几个男主帅？面对他们和你的互动，你不觉得有心动的感觉？”

　　宋离皱着眉摇了摇头：“都不是一个次元，感觉不真实，所以我暂时没法体会到。”

　　像是不想辜负沈窈的好意，宋离又补充道：“我再玩玩吧，也许就有感觉了。我目前只觉得跟客服聊天蛮有意思的。跟他们的智能客服聊天还挺有意思的，简直跟真人聊天没区别。”

　　沈窈看着戴上护颈器，即将化身面无表情，麻木不仁的改稿机器的宋离，长叹一口气，她是真不知道什么样的男人能吸引到宋离的眼光，她还能在有生之年看到她的好闺闺谈上甜甜的恋爱吗？

　　余光无意间瞥向背包的的谷子挂饰，沈窈灵机一动：“亲爱的，不是说不在一个次元吗？下周姐带你去个地方，保准能叫你亲眼见到你二次元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