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糖》梨小七

1、薄荷糖

　　前言：
　　程近是个浑身野性的寸头小子，遇见黄初云是个阴雨天。
　　有些斑驳痕迹的玻璃窗外突然开始电闪雷鸣，只是始终没有下雨，空气闷热异常。
　　晕车带来的头痛感还未消退，出租车只能到村口，父母最近在闹离婚，整个家里气氛都是压抑的，但这一切都因为祖宅即将要拆迁的消息而得到缓释。
　　虽然当年爷爷奶奶极力反对，但黄振海却还是义无反顾娶了姜舒婷，婚后生活只维持几年幸福，自从黄初云五岁那年弟弟走丢后，整个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爸爸开始经常不回家，妈妈因为自责而常常以泪洗面，给她丢在幼儿园连放假都不去想去接。
　　当年得知第一胎是个女儿，黄振海就有将孩子送人的想法，后来是姜舒婷极力挽留，才让黄初云留在身边。但因为弟弟的失踪，爸爸妈妈不再相爱，也不再爱她，她长大后，黄振海和姜舒婷的婚姻几乎就是貌合神离。
　　“到了，下车吧。”姜舒婷和她说话就像陌生人的语气一般，从小学开始黄初云就在学校住校，周末回家有时候也看不到爸爸妈妈，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她自己，所以她特别害怕下雨天。
　　黄初云没有说话，只是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从上车后胃里就开始翻涌，加上今天天气不好，出租车窗紧闭着，在市区等红灯时司机抽的那颗烟，味道浓烈地现在都久久未散。
　　爸爸妈妈率先下车走在前面，黄初云则是等到司机打开后备箱拎出行李箱后才堪堪撵上他们的脚步，看着父母并不一致的脚步，却又不得不逢场作戏演绎出相爱夫妻的样子，没来由的酸涩感涌上心头。
　　在回老家之前黄初云被父母谈话，这次让她回来是为了和长辈亲近，爸爸和二叔的关系向来不好，这次是爷爷奶奶通知他们暑假都领着孩子回家，商议老宅拆迁的事情。
　　但听说二叔打算借这个机会将儿女送回老家过暑假，黄初云这个假期也就顺理成章被父母安排在老家。
　　“等会儿到家了，装也得给我装出笑脸，要不然被爸妈知道离婚的事情，拆迁钱咱们谁都别想拿到手，最后全都给我那个弟弟。”黄振海边走边和姜舒婷说着，他实在深爱姜舒婷，即使她婚内出轨，也想过原谅，直到他意外得知当年儿子走丢的真相，才彻底狠下心离婚。
　　“我当然知道，跟你逢场作戏，都是为了钱么。”姜舒婷穿着件黑色连衣裙，搭配香槟色小细高跟，大波浪长发直到腰间走路的时候摇曳生姿，光是背影就写着风情万种。
　　抛开一切不谈，黄初云的长相大部分遗传姜舒婷，即使淡妆素颜，也漂亮到极致。
　　“那个，爸妈，我有点难受，能不能先去买瓶水。”这句话在黄初云心里徘徊好几遍都没有勇气说出口，父母现在的关系岌岌可危，她在中间根本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你怎么了？”到底是骨肉亲情，姜舒婷率先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黄初云跟自己隔着段距离，脸色惨白地单手拖着那个快有她一半高的行李箱，站在里显得可怜兮兮。
　　天越来越阴，仿佛下一秒雨点就要落在身上的样子。黄初云没怎么回过村里，而且村口距离老宅确实还很远，姜舒婷皱眉思虑片刻。
　　或许是内心深处摇曳的母爱作祟，她看着黄初云难受的样子自己心里有了波动，脸上原本不耐烦的表情逐渐柔和下来，人仍站在原地，冲着黄振海挥挥手“老黄你先走吧，我等她休息会儿。”
　　“行吧，你俩快点。”黄振海听到姜舒婷话后无奈应了一声，又回头看了眼黄初云，大步流星继续往前走。相较于爸爸，妈妈即使再不喜欢她，但心底终归要柔软些。
　　“那边正好有个超市，快去吧。”姜舒婷的一举一动都透着妩媚，长发被阴冷的海风微微卷起，目送着黄初云单薄的小身影跑向那个超市。
　　“您好，有人吗，我想买瓶矿泉水。”黄初云走进半开着门的超市，这里看起来刚装修不久，店内什么设施都是崭新的，唯独门口那块招牌有些饱经风霜，特别是牌匾上那四个用粗体字写着的媛媛超市，已经有些褪色的裂痕。
　　“小近，有人买货。”超市门口不足一平方的木桌旁聚集了好几个人，有打牌的，也有站在旁边嗑瓜子看热闹的。
　　不知道人群中谁扯着嗓子吼了一声，黄初云站在超市门口目光顺着声音看过去，终于在那堆人当中看到个特别的身影。
　　连城临海，天空黑压压的云层卷在盛夏闷热空气里，时不时刮来的一阵风，不规律的雨点开始落在手背和衣角，少年穿了件浅灰色的连帽卫衣外套，领口拉链松垮垮地，露出黑色圆领内衬。
　　很难想象，他顶着这张棱角分明皮肤冷白的脸，会在这种环境下打牌，黄初云对他第一印象很复杂，她只觉得，像这样的少年或许不属于这里，至少不应该拘泥于这里。
　　“您好，要买点什么？”程近丢下手里的纸牌，他站起来后旁边立刻有人接着坐在他的位置，木桌周围嘈杂的喧闹声依旧，他走进超市看着女孩有些低落的状态，脸色也不太好，感觉不像是这里的人。
　　“矿泉水，一瓶就行。”黄初云还没从头晕恶心的情绪中缓过劲，听到少年清冷的声音突然如梦初醒，声音连带着提高了几度，但是在程近听来还是偏向绵软嗓音。
　　“两块。”程近说着，转身从货架上拿了瓶常温的农夫山泉递给黄初云，她脸色很差，颇有水土不服的样子，应该是暑假从南方过来旅游的。
　　“你是第一次来这里吗？”程近看女孩动作窘迫从身后双肩包掏出手机付款的样子，她瘦地看起来像是被海边稍微大点的风都能吹走。
　　“嗯，我和父母，来走亲戚。”黄初云本来想找借口换个说辞，但当下这种头晕脑胀的状态让她实在现编不出什么更好的理由。
　　“喏，喝完水可以吃一颗，对晕车晕船都有用。”程近在黄初云低头操作手机的时候，从柜台塑料盒子里拿出两颗薄荷糖，连城是个海边城市，有很多从南方来的游客到这边都会晕车或是晕船。
　　“啊，谢谢。”黄初云还没等询问这两颗糖的价格，只见少年兀然转身离开，去到超市更里面的一个房间，让她想说的话顿时如鲠在喉。
　　她回过头看了眼等在外面的姜舒婷，伸手拿起那两颗薄荷糖，又对重新二维码扫了两块钱才转身离开。
　　姜舒婷和黄初云到家的时候，薄荷糖刚好吃完，半路她喝水的间隙，行李箱拉杆被姜舒婷很自然接着握在手里，黄初云看着妈妈这个动作眼眶微微红了红，呼吸的时候被薄荷糖那股清凉味贯彻。
　　“呦，这嫂子和侄女果然是城里人，连走路都端着姿态，慢悠悠地跟走模特步似的。”二婶的嘴向来得理不饶人，侧身站在老宅门口，从看到黄初云母女俩身影出现，脸上表情就很不自然。
　　“正好人到齐，也快吃饭了。”奶奶在家里说一不二，看到姜舒婷母女的时候脸上没什么喜悦，但强撑着面子，客套话与表面情绪还是要做到位。
　　“妈，我们回来了。”姜舒婷也不是个善茬，对于二婶的语言攻击压根没放在眼里，只是领着黄初云和奶奶打声招呼，做足表面功夫，寒暄客气一番直接进屋。
　　旁边被冷落的赵云芳纵使再不高兴也只能放在心里，站在她身后的黄溪却暗暗对这个不常见的表姐在心里产生了翻涌的敌意。
　　或许是因为大伯母冷落她妈妈，又或许是因为黄初云那张酷似大伯母精俏的脸。
　　临近傍晚天还没怎么黑透，黄初云吃过饭说想出去走走，刚下过雨让空气中多了一丝泥土清冽的味道。相较客厅里压抑沉闷的气氛，村里各家各户的建筑，还有她不常走的石子路在此刻都成了新鲜有趣的风景。
　　爷爷奶奶与黄溪黄凯同的亲昵互动没让她感到难过，反而是刚刚饭桌上，爸爸妈妈假装和睦为各自夹菜，谈笑风生的样子，像是有人将利刃深深刺进她的心脏。
　　黄初云低着头边走边想丢掉这些坏情绪，但不出几秒钟时间，黄初云站在原地，面对这个不得不接受的事实，她好像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