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洄雪》石榴西瓜

9、鸡飞狗跳

　　时间回到两日前。

　　习荷第二日下午发现女儿还没回来不由得有点着急了，并不是真正担心风洄雪的安危，而是怕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十几年就白养了。

　　她想来想去还是不放心，给儿子缝的新衣也无法安心做了，看到扛着锄头从田间回来的习九推门而入，她放下针线活起身焦急地说：“青青还没回来。”

　　风九闻言皱起眉头，他放下沾着泥的锄头到门后墙角，随后满脸不耐烦道：“昨日都跟你说了，让你回头找她，你偏不听，非说她自己长了两条腿知道回家，现在好了，人没回来知道着急了？”

　　习荷被丈夫理所当然推卸责任的语气给气到了，她高声反驳道：“难道她是我一个人的女儿吗？你这个做父亲的不管，这个家有什么事是你管的，家里揭不开锅了你都不管，现在倒好，责任全在我了。天天不是想着往赌坊跑就是挖空心思填补父母兄弟，想做好人，也不看看人家领不领你情。”

　　“好了！整日说这些。”风九气恼打断妻子的埋怨，不想让住隔壁的兄弟听到习荷尖酸刻薄的话，“别说这些婆婆妈妈的话了，现在找人要紧，还不赶紧随我去你大姐家。”

　　习荷连忙放下手里的针线活跟丈夫出门。

　　两人紧赶慢赶终于在天黑时赶到县城大姐家。

　　张家大门是开着的，夫妻俩急匆匆进门，看到有丫鬟经过，习氏随即抓住一个询问：“你看到我女儿了吗？”

　　丫鬟昨日见过女主人娘家的亲戚，还记得习氏，也知道了她女儿昨夜留宿张家，丫鬟奇怪回道：“表小姐今天早上就归家了，还是二少爷送回去的，二少爷早已经回来，表小姐不应该已经回到家了吗？”

　　习荷一听就更急了：“没有，我女儿没回家，我外甥在哪？你带我去找他，我要问问他。”

　　“好，请随我来。”丫鬟引路，夫妻二人跟着她走。

　　没多会，习荷看到了身长玉立的张逢树，她一脸喜色快步上前抓着他衣袖问：“阿树，听说今天是你送我女儿回家的？”

　　张逢树点头应是：“送到半路，洄雪说她认得路，就让我回来了，姨母怎么了？”

　　“坏了！”习荷急火攻心狂拍大腿，“她没有回家！”

　　“怎么会？”张逢树不由得担心起来，“都怪我，我应该把人送到家门口才回来的。”

　　习荷心里有了不好的猜想，越想越来气，她坐到回廊上大骂起来：“赔钱货，白眼狼！我真是白养你一场啊！可怜我含辛茹苦把你养这么大，你竟然一点都不思感恩，长大翅膀硬了就飞走，天生反骨的贱货烂货，早知如此，你小时候我把你掐死算了！”

　　“够了！住嘴！”一直没出声的风九觉得丢人，喝止道，“在家骂还不够，出来还不知收敛，你是嫌不够丢人吗？”

　　习荷摸了一把泪，尤不解气：“够什么够？贱蹄子就这么跑了，吃了我十几年的米，半点恩没报答我就想跑，她想得美！”

　　风九没反驳妻子这话，俗话说一张床睡不出两种人，他心里的想法和习荷不谋而合，只是他爱面子，平时喜欢装老好人，说不出那么直白难听的话。

　　张逢树脸色不太好，他不知道，原来风洄雪的母亲是这样的人，女儿失踪，她第一时间不是担心女儿的安危，而是大骂泄愤，真不敢想表妹以前在家过的是什么日子，境遇恐怕还不如自己。

　　张家夫妻闻声赶来询问情况：“二妹，妹夫，怎么回事？外甥女早上还好好的，怎么就不见了？”

　　“大姐！”习荷捉住姐姐的手道，“你可得帮帮我啊，我费尽心思给她筹谋婚事，好不容易给她找到了一个好人家，那死丫头不愿意，人恐怕已经趁机跑路了，你快帮我找找人。”

　　“二妹，不是我说你，你也真是的，她不愿意嫁，你缓两年给她多相看几个找个合心意的不行吗？非逼着人嫁不喜欢的，我那外甥女不跑才怪。”

　　“你当年嫁给我妹夫，也是经过你自己点头同意才出嫁的，怎么轮到你做父母，你就一手遮天成了一言堂了？”

　　“虽然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也不能完全不顾儿女的意愿强按牛喝水。”

　　习荷大姐教训完妹妹后拍拍她的手安抚道：“二妹你先别担心，我这就叫人和你一起去找，她没有路引走不远的。”

　　习荷听完大姐的话，心安了一半，只是内心深处仍然觉得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搓揉捏扁由她说了算，只是当着大姐的面不好反驳。

　　她假装听进去了：“姐，我听你的，人找回来以后我再也不逼她了。”

　　“这才对。”大姐满意点头，“女儿都是娇贵的花，你们夫妻俩能生出这么好样貌的孩子属祖坟冒青烟了，合该好好养的。”

　　习荷勉强笑笑不反驳。

　　随后几人发动所有亲戚朋友和相熟的村民帮忙一起找人，几十号人举着火把从风洄雪离开的地点发散沿途找人，张逢树也在其中。

　　越来越多的人听到这个事加入队伍，寻人队伍越壮越大，达到了上百人。

　　半夜过去，大家得到风洄雪往北走的消息，有个村民见过她，村民回忆到：“我见她这么水灵的小姑娘孤身一人背着包袱在路上走，看着面生，所以印象深刻，她就是往那个方向去的。”

　　第二天天亮后，疲惫不堪的众人终于寻到了风洄雪当时落脚的大河桥上。

　　浩浩荡荡一行人赶到河对岸分散成几个小队到周围的村庄问人，问过的村民都说这两日没见过孤身一人在外的妙龄少女。

　　上百号人找了一夜，遍寻无果，都累得不行。

　　习荷大姐见大家心生退意，于是出来鼓舞士气：“今天非常感谢大家抽空前来帮忙找人，不过既然都找到了这，总不能半途而废，不妨再努努力，多问问路人翻翻山林说不定就找着了。”

　　大家听完又继续分散四处寻找，找了一天一夜还是没找到人。

　　中途关系不够铁的都陆续退出寻人队伍回家去了，坚持留下的都是沾亲带故的亲戚们。

　　亲戚们最终也无功而返。

　　满身疲惫回到家中的习荷和风九一口气喝了几大碗水。

　　夫妻俩黑着脸互相不说话。

　　风宝学见父母终于回家了非常高兴：“爹，娘，你们终于回来了。”

　　见父母都不大搭理自己，他抱怨道：“娘，我好饿，我都饿了两天了。”

　　风九听了这话，腾地坐起来一掌把儿子扇倒在地：“吃吃吃，就知道吃！你姐姐丢了你知不知道？”

　　风宝学被打蒙了，捂着被打肿的脸愣了一会才哇哇大哭起来。

　　习荷心疼地扑上前护住儿子，回头冲丈夫怒吼：“你打宝学干什么？他还小，能知道什么？”

　　“小？”风九脸红脖子粗怒骂，“青青像他这么大都会挑水做饭下地干活了，你儿子这么大了，有洗过一个碗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废物，都是被你惯的，干脆打死算了！”

　　习荷护着宝贝儿子不敢说话了，丈夫脾气上来是真的会打人的，以前风九经常翻箱倒柜找钱去赌坊，找不到就打她。

　　风洄雪小时候一看父母打起来还会跑到两人中间护着母亲，后来认清习荷真面目就不管了。

　　风宝学吓得止住哭声，抽抽噎噎缩在母亲怀里不敢再哭。

　　“赶紧做饭。”

　　风九丟下一句话回房间休息去了。

　　习荷松开儿子，拖着沉重的两条腿去厨房煮饭，她也饿一天了。

　　吃完饭的张逢树沉默地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

　　他躺在床上回想了无数遍那天风洄雪和自己说过的话。

　　原来，她在那天已经计划好了要永远离开。

　　如果那天，他对她表明心意，她还会走吗？

　　如果他早知道她被父母逼着嫁给不想嫁的人，他不会沉默，他愿意极力争取。

　　可现在已经晚了，发动这么多人找都找不到，她到底去了哪里？

　　张逢树不敢想一个弱女子孤身在外，很容易遭遇不错，他没敢往这方面深想。

　　他一夜未眠，天亮时收拾行囊辞别养父母要继续去寻人，张启杉要跟着去，被父亲和大哥拦下了。

　　张父吩咐两名家丁随行保护张逢树，张母则让人给张逢树一袋银钱。

　　张逢树一概收下，随后带着两个家丁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