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中有鸣琴》碎月絮语

3、转

　　“节哀。”

　　柳筠依然是那副淡淡的神情。

　　这事若是发生在十年前他年轻气盛那会儿，柳筠或许还会有大仇得报天道好轮回之类的感慨。但这都已经过去十年了，该放下的，不该放下的，他早就决定全都放下，轩辕派的兴与衰，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干的。”李清音的语气微微上扬，有些得意的笑着。

　　“......”

　　柳筠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心情有些复杂，鼓励的话自然是说不出口，若说是要他哀悼，他确实也很难再去真情实感的同情那些在过去狠狠伤害过自己的人。

　　思来想去，他还是延续了自己一贯的口气，淡淡道：“哦。”

　　对于柳筠的这个反应，李清音倒是也没觉有什么意外。她对师兄还是了解的——早在远离宗门出世之前，柳筠就不乐意去掺和宗内各种大大小小纷纷扰扰的事务，若说他有意要争长老的位置，她自然也是不信的。

　　于是李清音自顾自的谈起了当年的事。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当年的柳筠潜心学剑，修得一手极快的剑法，对方在缭乱的剑花中往往看不清他的招式，只能不断的被凌厉的剑风逼退。他的剑法与他本人一般，在充满攻击性的同时还颇具有艺术性，这种看不穿识不破的招式在江湖当中无人能敌。

　　某年在宗门与同门比试武艺的时候，柳筠不过十七八岁，正是年少轻狂的年纪，因为对手江昊摆出一副挑衅的模样，柳筠也就没留什么情面，起手挥剑的时候斩落了一旁的红梅几支，点点花瓣在空中随着剑风舞动飞扬。

　　花瓣尚未全部落入尘埃，比试便已毫无悬念的结束了。

　　“当年有许多人羡慕你。”

　　“还有一些人，他们看不惯你的张扬，却又无法打败你。”

　　“所以轩辕青采用了最下三滥的方法，想要毁掉你。他在你的饮食中暗中下毒，剂量极小，寻常人等难以察觉出来。即便是专门的医者或毒师，也很难以此决断。”

　　李清音忿忿然道。

　　“我不想再争了，清音。”柳筠看起来毫不在意的笑了笑，像十年前柔声安慰师妹那样：“都是昔日的同门，这样真的很没有意思。”

　　“你还是没有变。”李清音再次重复了这个结论，然后转头说起了自己的事：

　　“没有关系，你不愿意做这个坏人，让我来也是可以的，我早就不在乎这些。”

　　“轩辕璃昔日的犹豫，轩辕青的独断狠毒，其他师兄弟的默不作声，我向来统统都看不惯。轩辕一派的灭门不过是早晚的事，早一点或晚一点，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不过是把那罐解药偷出来了，然后把轩辕青下毒的秘密告知天下了...而已。”

　　“轩辕青向来对身边实力强劲的师兄弟很是多疑，倒也因此就没有怀疑我。于是他们自相残杀，帮派内部早就分裂割据而元气大伤，轩辕青最后与同门决斗失败，轩辕一派惨遭灭门。”

　　“那夜的月亮很亮，刀光剑影在山林间不断翻飞舞动。有铁器间彼此触碰的尖锐声，有武器砍到肉身时钝钝的承接声，还有人们吃痛时发出的呜咽。在一切都结束的时候，不远处的山上似乎还传来悠悠的琴声，那琴声听起来就像悲戚的哀鸣......对了，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