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
七月的江南,绿虫蝶鸣,风景如画,扬州城内白日里也鲜少有人出来游玩,直至傍晚,热浪退去,人潮席卷而来,大街小巷挤满了人。
人群中一对华衣男女正对着一个小摊贩的的东西说话,
“你说买一对儿这个好不好,安儿肯定喜欢,抓着就要往嘴里送的那种。”
兰婳左手晃着铃铛,右手转着拨浪鼓,发出一阵阵清脆响声。
段熠有些无奈道:“这东西宫里有的是,何必要从扬州买,带回去还麻烦,不如去看看别的?”
兰婳不乐意:“意义不一样嘛,我们出来玩,丢下安儿一个人在宫里,等他长大了知道,届时看你怎么解释。”
“难不成只有我出来了,你没来?”
兰婳去推搡他,笑骂道:“我不管,我就要买!”
她扭头付了钱,把人丢在后面,过了一会儿,身边有一阵脚步声逼近,她笑了一下,忽然停住脚步,想要吓段熠。
“阿姐!你干嘛突然停下来,吓死我了!”
兰嘉着实被吓了一跳,买个糖葫芦的功夫怎么还吓唬起人来。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兰婳接过兰嘉递来的糖葫芦,歪头越过兰嘉看到了身后不远处意图得逞的某人。
“那家糖衣挂得好,买的人多,我排了许久的队呢。”
兰嘉一口吞下一个山楂,糖衣在口腔中发出咯吱的脆响,酸甜的山楂吃着很开胃。
段熠走过来搭上兰嘉肩,示意道:“前头游船风景不错,一起去看看?”
兰嘉刚要说好,肩上被重重捏了一下,
“我就不……不去了吧,我晕船,阿姐和姐夫好好玩,我自己寻乐子去了!”
说罢,一溜烟儿跑得不见踪影。
兰婳没好气道:“这小子,也不找个好点的理由,还有你,怎么这么小气啊,兰嘉才来大周,我还没好好看呢。”
“以后有的是时间,可今晚的游船错过了可就不再有了。”
兰嘉在武司部学满完成才来的大周,彼时金罗新王刚继位,有意挽留他,兰婳和母亲都在大周,他虽属乌洛兰氏,可于他而言,徒有虚名罢了。
新王贺兰璟在临别前给了他一封信,希望他代为转交给兰婳。
两人之间的关系他有所耳闻,可来到周国后阿姐从未向他说起过。
兰嘉将那封信烧了。
阿姐如今幸福美满,不该同不相干的男人有半分牵连。
瘦西湖上遍布了各色河灯,烟波画船,风帘翠幕,远远望去,恍若一片星河。
两人登上船,船渐渐离岸,风吹送而来清凉的湖风,削去了燥热,支摘窗被撑起,兰婳凑过半个身子去看窗外的风景。
湖面漾着微光,有种朦胧静谧的美。
忽然一只手伸过来掠过她的额角,将几根黏在一起的发丝拨至脑后,而后顺着侧脸缓缓向下挪动。
兰婳制止住他跃跃欲试的动作,羞愤道:“这是在外面!”
“包了船。”
“那也不行,再动手动脚,我把你扔下去。”
她假装生气,段熠却不再动作,收回了手,问她:“喜欢吗?”
兰婳点点头:“喜欢。”
江南果真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人美景美,不再只有自己,身边有至亲至爱之人,平淡却幸福,再没什么比这个更值得人所追求的。
“你父王前些日子病逝了。”
闻言,兰婳一愣,转过头来眼神平静,像是在听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汝南王沉溺酒色,从前亏空了身体,如今忽然病逝也并不奇怪。
半晌才说道:“这件事先别告诉我母亲。”
到底是相爱一场,恨过爱过,如今天人永隔,不可能毫无感触。
“那你呢?”段熠问她:“你没什么想问的吗?”
兰婳淡淡地摇头,面上无悲无喜:“我幼时只在汝南王府待过一阵子,对他并无感情,若有,那也是无法割舍的血肉之亲,如今我什么都有了,沉湎前事,无非是徒增烦恼,若真有想问的,我只想问,怎的如此巧,偏偏遇上了你呢。”
她笑了笑,眼中似有银河。
段熠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对着茫茫月色,柔声道:
“都说造化弄人,这是老天爷叫你我相识,我万分珍重。”
元平五年,金罗王庭内,侍女指引着一身着华衣桂冠的女子向大殿内走去。
殿内坐着一人,修长的指节捏着一份奏章,在往上看,是一张温润如玉的脸庞。
“王上,您找我。”
贺兰璟应声抬头,露出一抹温和的笑:
“你来了。”
段沁走近,在离贺兰璟几步远的距离处停下,行了一个标准的礼,
“王上,您瘦了,可是近来御食不佳?”
贺兰璟望着她面上的生疏和动作的疏离,自嘲道:
“你还是同我这样说话吗?”
“王上是君,是夫,臣妾不敢逾矩。”
“大周的使臣明日就到,你知道了吧?”
段沁端着笑,颔首点头:“知道。”
“大周皇帝要见你,我已命人整点行装,此番你去,不知可否——”
“王上,臣妾既入了金罗,自不会做有损金罗之事,同样,我身为周国公主,也不会对不起我的母国,至于其他的,您要知道,金罗国君岂可踏入周国国土,有些人,有些事,还是忘了的好。”
身影伴随着晨光卷过干净锃亮的地面,贺兰璟看着那道身影渐行渐远,最后化作一张熟悉的脸,回身,朝他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