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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星星点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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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载着满身寒气踏入庭院。
苏清如拂去肩头落雪,“乌桓骑兵的战术我已摸清,他们侧身贴马、弯刀斜劈,擅长冲锋却疏于侧翼防守,今夜我便能把抵御的机关图纸画出来。”她转身往书房去。
高长泽一言不发,反手扣住她的腰,稍一用力便将人扛上肩头。苏清如猝不及防,只觉天旋地转,“高长泽!你放开我!图纸要紧——”
他咬牙冷笑,步伐又快了几分,臂膀牢牢托着她的膝弯,无视她的挣扎往寝屋走去,“在你眼里,什么都比我要紧?连把我推给别的女人,你都做得这般干脆利落!”
寝屋的门被踹开,高长泽将她重重按在铺着厚褥的床榻上,高大的身影覆下来。苏清如刚要撑起身子,便被他用手腕按住肩窝。
“苏清如!”
他俯身逼近,鼻尖贴着她,“你明知道那乌桓公主对你我没安好心,还眼睁睁看着她把我捆走,甚至反过来帮着你演戏。”
苏清如偏过头,避开他的视线,“我那是权宜之计,若不顺着她,我们根本走不出乌桓军营。”
“把自己的夫君推给异族公主,这也叫权宜之计?苏清如,你心肠真够硬的。”他伸手捏住她的下颌,强迫她转过头与自己对视,“你就不怕我真的留在那里被人折辱?”
不等她回答,他俯身便狠狠吻了下去,没有丝毫温柔,只有辗转与宣泄。苏清如唇-瓣被他咬得发疼,下意识挣扎,却被他按得更紧,腰间的手臂收得让她喘不过气。
唇齿间弥漫开血腥味,高长泽才稍松了些力道,却依旧抵着她的唇,“下次再敢把我推给别人……苏清如,我饶不了你。”
唇-瓣的刺痛尚未散去,她素来清明自持,何曾受过这般委屈?手腕挣脱他的桎梏,掌风直取他颈侧,“高长泽,你卑鄙!”
高长泽眼底最后一丝克制轰然崩塌。
他扣住她挥来的手腕,反剪在她身后,“卑鄙?”
“那便让你瞧瞧,什么才是真的卑鄙。”
他的动作又快又狠,苏清如只觉身上发凉,屏障被他褪尽,整个人被牢牢困在床榻与他的身躯之间,退无可退。
窗外风雪更紧,呜咽着撞在窗棂上。
他没有半分温存,尽数宣泄在她身上。
“成婚这么久,” 他俯身咬住她的肩头,“你还是这么厌我?”
苏清如偏过头,睫羽上带着湿意,不肯示弱,“是。” 颈侧传来他粗重的呼吸,她补充道,“经今日之事,只会更厌。”
“好……好一个更厌!” 高长泽愈发失控,掐住她的腰,迫使她贴近自己,触到她眼角溢出的泪珠,终究还是没舍得再下狠手,只将脸埋进她的颈窝闷哼。
高长泽的动作渐渐缓了下来。他伏在身上,像个受了委屈的孩童般哭诉:“……别厌我,好不好?”
苏清如闭着眼,睫毛上的湿意早已干涸。她轻轻推了推他,“不可能。”
“高长泽,你还是一点都没变。永远这般自私,只懂用强迫的方式留住想要的东西,从来不管别人愿不愿意。”
高长泽心口发疼,默不作声地松开她翻身下床。
门外的风雪还未停歇,他站在帐边,对着廊下扬声吩咐:“备一桶热水,送到内室来。”
苏清如趁着间隙,挣扎着起身。身上的酸痛与不适感密密麻麻地袭来,她咬着唇,忍着不适,摸索着捡起散落在床榻边的衣物,一件件笨拙地穿好。
不等热水送到,她便转身朝着后院的浴池走去。夜风寒凉,吹得她单薄的身影有些晃悠。浴池里的水是白日里备好的,尚有余温,她褪-去衣衫浸入水中。温热的水漫过肌肤,却洗不掉那些刺眼的痕迹,也冲不散身上残留的气息。
她伸出手,指尖用力地搓揉着肩头、腰腹那些被他留下印记的地方。皮肤由白变红,再到泛起细密的血点,她毫无知觉般,只一味地搓洗着。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高长泽略的声音:“清如?你洗了这么久,没事吧?”
苏清如没有应声,只是停了手,空洞望着水面。
门外的人得不到回应,按捺不住,推开了浴池的门。高长泽望见水中那抹身影,以及她身上星星点点的血痕刺眼。他冲过去,跪在池边,伸手想要碰她,指尖在半空中颤-抖着:“苏清如!你疯了吗?!你就这么厌我?厌到要这般作践自己?”
苏清如偏过头,“与你无关。”
“这些伤都是因我而起,怎么就与我无关?!云戟!立刻去取金疮药来!越快越好!”
云戟来得极快,将药瓶递过来便识趣地退了出去,顺带合上了房门。高长泽拧开瓶盖,沾了些清凉的药膏,俯身便要去碰她的肩头。
“别碰我。” 苏清如往水池深处退了退。
高长泽扣住她的手腕,“别动!再闹,伤口只会更疼。”他强行将她拉到池边,小心翼翼地为她涂抹药膏。苏清如任由他动作,只是闭上眼,将脸转向一边。
药膏的清凉压下几分灼烧的疼。苏清如感觉他的指尖离开肩头,才哑着嗓子问:“上完药了?”
高长泽低声应道:“嗯。”
苏清如没再看他,撑着池沿站起身,捡起一旁的衣物穿戴整齐,领口扣得严严实实,将那些尚未消退的痕迹尽数遮掩。踩着尚未干透的鞋履,头也不回地出了浴池,只留下一句“我去书房。”
……
她走到案前,几笔便勾勒出乌桓骑兵的冲锋弱点,继而细细绘出机关的卡扣、触发机制。
门轴轻响,高长泽走了进来。他站在案边,沉默片刻,低声夸赞:“心思还是这般缜密,这般短的时辰,便把抵御的法子想到了。”
苏清如没应声,只顾着低头补全最后一处细节。
他却不肯罢休,往前凑了半步,“你留在我身边,是不是在利用我?”
“前世你辅佐父皇,最终落得那般下场,”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你这一世,利用我夺嫡,达到你的政治报复之后,便一脚踹开?”
她看向他泛红的眼眶,没有波澜:“我早就说过,你我之间,不过是各取所需。” 她放下笔,将图纸抚平,“等尘埃落定,你如愿登上你想要的位置,我们便和离。届时你我两清,再无牵扯。”
“和离?” 高长泽将她死死抵在冰冷的案上,攥着她的手腕,红着眼眶追问:“在你心里,我是不是连沈策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只是你路上的垫脚石,用完了就能随意丢弃?”
“沈策是陛下倚重的重臣,征战沙场,收复万里疆土,护佑一方百姓,深得民心爱戴。” 她迎上他的目光,“我敬重他,理所当然。”
“够了!” 高长泽再也听不下去,俯身便狠狠吻住她的唇。他正要加深这个吻,又骤然松开她,额角抵着她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
“你是故意的。” 他眼里满是血丝,“你就是故意提起沈策,故意用他来扎我,看我痛苦……”
“等我登上那个位子,第一个要杀的,便是沈策这个佞臣!这不是我要杀他,司徽音,是你逼我的!”
苏清如另一只手已从袖中滑出,一柄小巧的匕首出鞘,刀尖抵在他的心口。
“高长泽,沈策忠心报国,从未有过半分不臣之心,” 匕首又往前送了送,衣料被刀尖刺破,“收起你那些不该有的心思,不然,我不介意现在就送你上路。”
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往前凑了凑,撞上那冰凉的刀尖,肌肤被划出小口,染红了匕首的尖端。“好,你现在就杀了我!”
他攥着她握刀的手,往自己心口又送,刀尖刺入的深度又深了几分,疼痛让他眼底的红丝愈发浓烈。“你若今日不杀我,他日我登上高位,定要让沈策生不如死!我要拔了他的舌头,让他再也不能在你面前说半句话;我要废了他的武功,让他从人人敬仰的大将军,变成任人践踏的废人!”
“我要让他亲眼看着,你是我的王妃,这辈子都只能是我的人!你要么现在杀了我,要么,就等着看沈策万劫不复!”
她素来冷静自持,可听他这般咒怨沈策,那点仅存的克制也没了。但她又清楚,不能让他死。夺嫡之路未半,薛家未除,乌桓未平,他若出事,她所有的布局都将付诸东流。她手腕急转,将匕首尽数扎进他肩头。
高长泽浑身一僵,没哼一声,只是死死盯着她。
不等苏清如抽回匕首,他突然伸出双臂,不顾肩头血流如注,将她死死抱进怀里。温热的血浸-透了他的衣衫,蹭在她的衣襟上。
“疼……”他难以抑制地呜咽,“阿音,真的好疼……” 他埋在她颈窝颤-抖,“我自幼丧母,在宫里看人脸色长大,以为娶了你,总能有个人疼我……可你呢?用刀扎我,只会厌我,半分怜惜都没有……”
泪水混着冷汗,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浸-湿了她的肩头。
苏清如心口像是被什么堵住,闷得发慌,只是僵着身子,未曾抬手安抚。
高长泽的力道松了。他推开她,踉跄着后退几步,肩头的匕首还嵌在肉里,鲜血顺着衣摆滴落在地面。他看也没看她,转身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苏清如站在原地,心口那股闷意愈发浓重。
高长泽走向府中酒窖,跌坐在地上,随手扯过一坛未开封的酒,拍开泥封,仰头便往嘴里灌。
辛辣的酒液呛得他剧烈咳嗽,肩头的伤口被牵扯得更疼,只是一杯接一杯地喝。坛口的酒液顺着嘴角流淌,浸-湿了他的衣襟,与肩头的血混在一起。
一坛、两坛、三坛……他不知喝了多少,酒液在腹中灼烧,压不住肩头的疼,更压不住心口的荒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