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谋我偏谋你》千澜引霄

51、盛世永宁

　　辗转又二年，京都永宁有了秋意，启仁帝的退位诏书传遍朝野。

　　三日后，苏清如凤冠霞帔，从万阶之下朝着石阶顶端的他走去。

　　高长泽望着她一步步走近，急切地迈下数级，伸出手，“朕的皇后，不用跪。”

　　苏清如脚步未停，直到走到他面前才停下，从容地将自己的手搭在他伸出的掌心。

　　“我可没打算跪。”她的声音清冷，不高不低，百官侧目，却无人言。“我敬的是民心，不敬天子。”

　　“好，不敬天子，只敬民心。”他牵着她的手，转身踏上石阶，走向殿内的龙椅，“那往后，朕便与皇后一同，守护这万里江山。”

　　新政推行三载，大启朝堂早已换了一番气象。

　　苏清如力排众议推行的女子入仕制度，从最初的朝野非议，到如今成效斐然——吏部增设女官署，科举专设女子策论科，越来越多身怀才学的女子褪-去闺阁束缚，身着官服踏入朝堂，或执掌文案、或督查农桑、或出使邦交。

　　后宫不再是女子唯一的归宿，市井间流传着“女官断案明”“女史著书立”的佳话，连偏远州县的女子，也纷纷求学问道，盼着能凭本事入朝为官，为国效力。与此同时，高长泽励精图治，苏清如从旁辅佐，西北边境因乌桓归降而长治久安，派驻的女经略安抚部族、兴修水利，赢得一片民心；东南倭寇之乱被彻底平定，女御史巡查地方，整肃吏治，百姓得以安居乐业。

　　大启境内，仓廪充实，夜不闭户，商旅不绝，一派盛世景象。这盛世之中，最引人瞩目的，莫过于青禾——昔日苏清如身边的小丫头，如今已是手握兵权、镇守北疆的镇国将军，也是大启开国以来第一位女将。

　　这日午后，御花园的暖阁里，苏清如卸了凤冠，只着一身素雅的常服，与青禾相对而坐，桌上摆着新摘的枇杷与雨前茶。

　　青禾说起近况时，脸上满是笑意：“娘娘，您是不知道，我母亲如今在将军府里，日子过得比谁都舒坦。平日里没事就领着丫鬟出门，逢人便说‘我家青禾是镇国将军，能保一方平安’，连巷口的老嬷嬷说她快把女儿夸上天了。”

　　苏清如听着，忍不住笑了：“伯娘也是真心为你骄傲。你如今的成就，放眼整个大启，都是独一份的。”

　　“这还不是多亏了娘娘当年的提拔与教导。”青禾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忽然凑近苏清如，压低声音，“娘娘，跟您说个悄悄话，我近来有个打算——等北疆彻底安稳了，我想娶五个夫君。”

　　“哦？”苏清如挑眉，“说说看。”

　　“第一个，得是个医术高明的大夫。”青禾掰着手指，认真说道，“我常年征战，难免受伤，身边有个医术好的，既能照顾我，也能救治军中将士；第二个，要懂农事水利，北疆土地贫瘠，我想让他帮着百姓开垦荒地、修建水渠，让将士们的家眷也能丰衣足食；第三个，得擅长文书典籍，我自幼习武，不擅笔墨，有他在，能帮我处理军中公文，还能教我读书识字；第四个，要会经商理财，将军府上下开销不小，军中粮草补给也需算计，有他打理，我才能无后顾之忧；第五个嘛，”她顿了顿，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就找个温温柔柔的，平日里能陪我说说话，解解闷儿就好。”

　　苏清如被她这细致的盘算逗得开怀大笑，指尖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倒是会想，这五个夫君，各有所长，把方方面面都顾及到了。只是你这镇国将军要娶五个夫君的消息传出去，怕是要轰动一阵子。”

　　“轰动怕什么？”青禾仰头一笑，“娘娘推行女子入仕，不就是为了让女子能自己做主吗？男子能三妻四妾，女子为何不能择良人相伴，各取所需？我才不管那些闲言碎语呢！”

　　苏清如看她坦荡，心中感慨万千。

　　两人正聊得尽兴，苏清如忽然觉得一阵反胃，忍不住抬手捂住胸口，眉头微微蹙起。青禾见状，连忙起身：“娘娘，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苏清如摆了摆手，这些日子，她总觉得嗜睡、畏寒，还时常有恶心之感，起初只当是操劳过度，“许是……有了。”

　　青禾眼睛一亮，喜出望外：“真的吗？那太好了！娘娘终于有身孕了，陛下知道了，定会高兴坏的！”

　　高长泽刚处理完户部呈上来的漕运奏折，便径直往这边来，见苏清如正被青禾扶着坐直身子，快步跑了过来，一把接过苏清如的手臂，“清如，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是不是方才聊得累着了？还是这里太闷？”

　　他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温度如常。青禾见他这般模样，忍着笑意，松开手往后退了两步，道：“陛下别急，娘娘只是方才略感不适，具体缘由还不清楚。不如陛下先传太医过来瞧瞧，仔细诊治一番才好。我军中还有些事务要处理，就不打扰陛下和娘娘了。”

　　说罢，她冲着苏清如挤了挤眼睛，转身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高长泽扶着她靠在软枕上，又拿起一旁的薄毯盖在她腿上：“怎么不早说？是不是这些日子太累了？女官署的事若是忙不过来，便分些给旁人，你总这般亲力亲为，身子怎么吃得消？”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伸手轻轻顺着她的后。苏清如看着他紧张得手足无措的模样，心头那点不适感竟淡了些，“无妨，许是方才枇杷吃多了，有些腻着了。”

　　“那也不行，”高长泽吩咐门外的内侍，“快传太医院院判过来给皇后诊治！”

　　内侍领命匆匆而去，暖阁里只剩下两人。高长泽坐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

　　太医院院判带着两名御医赶来，恭敬地行了礼后，为苏清如诊脉。高长泽屏退左右站在一旁。

　　御医诊脉片刻，脸上渐渐露出喜色，起身躬身行礼，难掩的激动：“陛下，皇后娘娘脉象滑利，节律匀和，乃是喜脉！恭喜陛下，恭喜娘娘！臣估摸着，已有一月有余了！”

　　“喜脉？”高长泽先是一愣，“清如，你……你有身孕了？我们有孩子了？”

　　高长泽激动得来回走了两步，又俯身凑近她，看着她的肚子。这份狂喜没持续多久，他脸上的笑容便渐渐淡了下去，“这些日子，你既要忙着新政，又要辅佐朕处理朝政，定然累坏了。都怪朕，没能好好照顾你，竟让你带着身孕操劳至今。”

　　盛世永宁。

　　三年后，大启盛世愈发昌隆。女子入仕制度早已深-入人心，朝堂之上女官与男官各司其职、相得益彰，苏清如主导修订的《女官律》《劝学令》让天下女子求学有门、入仕有道，民间女子经商、治学、行医之风盛行，再无人敢以 “女子无用” 置喙。

　　熙宁宫里阳光正好。苏清如正陪着三岁的太子高承煜搭积木。

　　小家伙眉眼酷似高长泽，却偏偏遗传了苏清如的沉静性子，搭起积木来一丝不苟，偶尔抬头奶声奶气地问：“母后，为何青禾将军今日又带了新的夫君来见父皇？”

　　苏清如忍俊不禁，指尖刮了刮他的小鼻子：“因为青禾将军厉害，值得最好的陪伴呀。” 话音刚落，便听见熟悉的脚步声，高长泽一身常服走进来，身后跟着捧着食盒的内侍。

　　“朕的皇后和太子在玩什么？” 他快步上前，自然地坐在苏清如身边，顺手将她散落在耳后的碎发别到耳后。

　　高承煜见到他，立刻丢下积木扑进他怀里，软糯地喊：“父皇！”

　　高长泽抱起儿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又看向苏清如，眼底宠溺：“今日处理完政务早，给你带了你最爱的玫瑰酥。” 他示意内侍摆上点心，又道，“青禾方才来报，北疆五谷丰登，她那几位夫君倒也争气，一个医术高明救了不少将士，一个兴修水利让百姓增收，倒真是各展所长。”

　　苏清如舀了一勺银耳羹，慢慢品尝：“她本就有主见，如今得偿所愿，也是好事。”

　　“承煜也三岁了，明日起，让他跟着先生启蒙吧。” 苏清如轻声道。

　　高长泽却摇头：“不急，让他再玩两年。朕的太子，不必急于一时，先学学母后的谋略，再学朕的从容便好。” 他低头看向怀里的儿子，“承煜，以后要听母后的话，护着母后，知道吗？”

　　高承煜似懂非懂地点头，搂住高长泽的脖子：“护着母后，也护着父皇！”

　　苏清如看着父子俩亲昵的模样，嘴角扬起笑意。

　　傍晚时分，两人带着高承煜登上城楼，俯瞰永宁夜景。万家灯火璀璨，街道上车水马龙。

　　“你看，这便是我们的江山。” 高长泽从身后轻轻拥住苏清如，下巴抵在她的肩头，声音低沉而温柔，“是你我一同守护的江山。”

　　苏清如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温热的气息。高长泽低头，吻上她的唇，温柔而绵长。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