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GL）》慕尘

13、第 13 章

　　街上依旧人头攒动，日军的反复搜查似乎并没有对人们的生活造成很大的影响，尤其是对富人来说，百乐门仍然灯火辉煌、夜夜笙歌。
　　阮芩在门口下车，摊开小首饰箱，用手臂托着，叫卖了起来。
　　“来看一看啊！手工纯铜首饰，款式独一无二！先生，给您太太买一个吧……”
　　阮芩喊了半天，却依旧无人问津。虽说伤势有起色，可站久了阮芩还是会觉得有些体力不支，而且伤口也开始隐隐作痛了。
　　宋佩声跟林菲菲也已在里面呆了很久，阮芩知道他们一旦进去了是没那么容易出来的。
　　阮芩有些焦急地四处环顾，按理说像这种经常接头的场合是会有自己人轮流值班的。
　　终于，一个戴了礼帽穿青色长衫的男人走到了她面前。那男人低着头看首饰，帽子遮住了上半个脸，但即使从下面一半来看，阮芩也认出了他正是那天一同执行任务的刘俊峰。
　　“这对耳环多少钱？”刘俊峰用正常语调问，然后又压低了声音说，“原来你没事，没有你的消息大家都急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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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阮芩他们在大街上接头的常用方式，一句声音大，一句声音小，在旁人看来不过是正常的砍价对话，而对他们来说后面那句才是关键内容。
　　“这对二十大洋，如果您买绿色那对能便宜点，收您十五就好。”阮芩说道，“我很好，其他人怎么样？”
　　“太贵了，恐怕纯金的也就这个价了吧？”刘俊峰道，“李东国同志牺牲了，跟那些军火一起……”
　　阮芩压制住心中的悲痛继续说道：“您别看那些名店的首饰是纯金的，但每个款式都有好多件，我这里的首饰保证独一无二。……秦指挥有什么指示？既然完成了任务，我是不是可以归队了？”
　　“就算这设计还不错吧，但也不值那么多钱啊，我再考虑一下……秦指挥说你还要继续隐藏身份，接下来可能还有任务给你，毕竟混到宋佩声周围不容易，好好利用一下。”
　　“不用考虑了！大不了我再给您算便宜点，您说吧，您能接受的最低价是多少？”阮芩不怕死，给她更危险的任务都可以，只是她不想再呆在林菲菲身边接受精神折磨了，但是上级的命令她必须无条件服从，“好，我会继续留在这里，下面的任务是什么？”
　　“十个大洋，怎么样？……目前还不知道，不过我听秦指挥说等利用完宋佩声就干掉他，我想这大概会是你离开前最后一个任务吧。”
　　“再加一点吧，毕竟我们做小本生意也不容易……好的，有什么事随时保持联系。”
　　“十二个大洋，最后的价了，你答应了我马上掏钱。”刘俊峰低声道，“我看你身上应该有伤，趁现在没安排新任务先养好了伤才是当务之急。”
　　“那好吧，来，我给你包起来。”这样就算完成了一次接头，阮芩把那对耳环放进一个精心雕琢过的小木盒里，递给刘俊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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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芩不能等林菲菲一起回去了，她摸着左肋的位置，湿湿的一片。刚才被刘俊峰看出她受伤的时候，她才发现伤口又开始渗血。
　　阮芩收好首饰箱，拦下一辆黄包车。
　　坐上黄包车，阮芩才开始为李东国默哀，也只能是默哀了，脸上是毫无表情的。又一个同志牺牲了，这是取得胜利必须付出的代价，那么什么时候才轮到我呢？阮芩在心里暗想。
　　忽然，黄包车停住了，把阮芩从思绪中惊醒，只见前方道路突然出现了个日本人设置的关卡。
　　一个看起来就像是汉奸的人大喊：“所有人都排队，包括乘车的，也要下车来检查。”
　　阮芩在心里暗骂，就是因为这些为了个人一点私利而出卖国家的家伙存在，才使得更多的同胞遭受日本人迫害。
　　然而骂归骂，阮芩也是不得不下车接受检查的，因为此时掉头已经来不及，被人看见她不敢去排队检查必定会遭受怀疑而被捉。如果这么走过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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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芩排在队伍中缓缓地往前挪动，仔细观察着哪个日本兵的检查松一点，到时候便往那个人那里凑。
　　除了检查的日本兵，旁边还站着好几排拿着枪待命的。
　　周围排队的老百姓，虽然是没有问题的，可在这种氛围下都不敢做声。
　　前面的人一个一个过了关卡，阮芩也离检查的日本兵越来越近，眼见就要轮到她了。
　　阮芩胳膊微曲，尽量挡住渗出血的地方。
　　“下一个！”
　　阮芩走了过去。
　　“干什么的？”汉奸替日本兵问。
　　“卖首饰的。”阮芩答道，同时眼睛看着这个汉奸，记住他的相貌。阮芩心想，如果我今日能有幸过了这一关，他日一定让你后悔你的所作所为。
　　“首饰？打开看看！”周围的几个人眼睛都有些放光，盯着阮芩的箱子。
　　阮芩打开了箱子，依旧不忘遮住自己伤口的位置。“是铜的，不值什么钱，纯粹为了卖点钱糊口。”
　　一个日本兵把阮芩箱子里的首饰扒来扒去，弄得乱七八糟，可能是确认里面真的没什么金银珠宝了，于是把注意力转移到了阮芩身上。
　　汉奸道：“搜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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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这时，阮芩的身后传来了林菲菲的声音：“住手！”
　　那汉奸眉头一皱，但是看见林菲菲身后紧跟上来的宋佩声的时候，又是一脸谄笑，这表情变化的速度着实惊人。
　　“宋先生，这……”
　　林菲菲道：“她是我身边的，偶尔在我给她放假的时候出来卖首饰补贴点家用，怎么这还犯法了？”
　　“不犯法不犯法，只不过这搜身是人人都要的啊。”
　　宋佩声就只是笑吟吟地看着林菲菲，还没有开口。
　　林菲菲哼了一声，说：“那是不是我也需要搜身？”
　　“您……是宋先生的朋友，当然不需要了。要是连您都搜身了，往后我还怎么在这上海滩混啊？”
　　“那不就得了？看来也不是没有例外的吗？你说人家一个良家女子，怎么能被一群臭男人搜来搜去的？还让不让她活了？”
　　听见林菲菲这么说，阮芩不由得在心里暗笑。
　　“可是……”那汉奸似乎还是不太愿意松口。
　　这时候宋佩声说话了：“好了，林小姐答应让我今晚去她那里就餐，你扣下她的佣人是想让我吃西北风吗？”
　　“不敢不敢。”这时，他们才给阮芩等人闪出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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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关卡，阮芩付了黄包车的钱，然后上了宋佩声的车。
　　利用宋佩声这个大汉奸来躲避小汉奸的检查，真是够讽刺的！阮芩在心里想。
　　一路上，林菲菲都没有问阮芩什么，看来她的事情林菲菲一点都没有向宋佩声透露，这让阮芩放心许多。
　　然而并不像刚才宋佩声所说的要留下来用餐，他只是把林菲菲和阮芩送到家便让司机掉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