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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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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风拂过,只有院中的树叶在沙沙作响。
过了许久,平静下来的刀暝阙才喃喃道:“我知道父亲......不是意外,可,这到底是为什么?”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疑惑,伴着风消散在空中。
这话问的,叫人怎么接!
想她沈岁摸爬滚打,长这么大,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遇事不决,量子力学,甭管啥事,库库就是干。
更何况,问坏人为什么作恶,这不纯纯的脑壳有包,冤有头债有主,还是那句话,干就完事了!
话糙理不糙。
纵使沈岁的脑子里,千军万马厮杀,可即使那些激情澎湃的话到了嘴边,她愣是一句都讲不出来。
毕竟,不是人人和她一样,伤感三分钟都嫌长。
这刀暝阙瞧着文质彬彬的,万一她哪句话没说好,回头再给人整抑郁了咋搞,她可担待不起。
“砰”的一声,将正满脑子开火车的沈岁砸回了现实,她定睛一瞅,好家伙,这小子又给她跪上了。
帝制社会真可怕,普通人的奴性像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遇官要拜,见主要跪,修士在他们的眼中,更是被尊称为“上仙”。
随时随地,无时无刻,一言不合,就是跪。
沈岁是真的麻了,她摆了摆手,有气无力道:“有事就说事,你再这样跪来跪去的,我是真的会谢。”
刀暝阙一脸茫然,呆了一瞬,立刻用手掌撑着地面,慌乱起身:“您,我、我,不是,她......”
“行了,”沈岁干脆打断,直言,“你无非就两件事想求我帮忙,救你母亲,和报仇,第一件事我已经答应了,你不必再求;而第二件事,我不会直接插手,毕竟——”
她顿了顿,眼中精光一闪:“血海深仇,要自己报才爽,明白了吗?”
刀暝阙闻言,愣愣地点着头,道:“明、明白了。”
沈岁觉得自己刚才说的那番话,简直是帅呆了。
她满意地点点头,提醒道:“现在,可以带我去看绛雪留霞裙了吗?”
刀暝阙有些欲言又止:“当然可以,可我——”
沈岁嫌弃道:你个大男人,别磨磨唧唧的,可啥?”
刀暝阙紧闭双眼,大声吼道:“可我所求的不是这个。”
这事闹的,沈岁觉着自己要被他给噎死了,她咬牙切齿道:“什么事,你倒是说出来啊!”
刀暝阙眼神游移不定,做贼似地凑到沈岁耳边,压低声音哀求道:“求求您,帮帮锦姨,行吗?”
谁?!
沈岁怀疑自己空耳了,狐疑道:“荀锦娘?”
好家伙,少年,你可清醒点吧!
“是的,锦姨她、她真的是个好人,”刀暝阙满脸落寞,解释道:“其实,当年......”
两女争一男的事闹开之后,坊间说什么的都有,荀锦娘是位官家小姐,出了这事,让家族蒙了羞,所以她选择离开了凤鸣城,远离这些流言蜚语。
荀锦娘性子倔强,嫁不到所爱之人,宁愿孤身一人,寄情山水,游历山河。
情场竞争,并未影响荀锦娘和季曼霞的友谊,十多年来,两人常常互通书信,互送礼物。
直到刀闻鹤过世,荀锦娘突然出现在灵堂,与季曼霞大吵一架。
荀锦娘再次出现,是在拜堂,她坐着一顶轿子嫁给了刀暝阙。
刀暝阙的声音逐渐哽咽:“......锦姨是故意扮丑的,她在人前装疯卖傻,唤我‘闻鹤’,私下却叫我阙儿,我、我们从未有过夫妻之实,她一直不许我住在铺子里,还不让我去县衙,我也是才想通的,以上种种,桩桩件件,皆是为了护我,护刀家。”
原来如此,难怪她一直觉得违和,这样看来,确实是自己先入为主了,自踏入【云锦坊】,她便对荀锦娘心存偏见。
反观荀锦娘,一直都在装疯卖傻,这演技,在蓝星高低得封个影后。
坊间谣言误人呐!
事情反转又反转,沈岁决定不再轻信别人说的话,还是得眼见为实。
她虎着脸,道:“走吧,我去会会你家锦姨。”
刀暝阙闻言,从头红到了脖子,他也不辩解,走在沈岁的身侧,躬身道:“您先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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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您终于来了,我已恭候您多时。”
轻柔的声音汇入耳中,沈岁抬眸望去——
只见荀锦娘将右手按在左腕上,置于腰间,膝盖半屈。
沈岁点点头,回道:“你好,我是沈岁。”
洗净妆容后,荀锦娘露出原本的容颜,小麦色的皮肤,剑眉斜飞入鬓,双目清亮,身着一袭利落的灰色劲装,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飒爽之气。
荀锦娘瞟了门口一眼,柔声道:“阙儿,你去置办一桌席面,沈大人难得来一趟,需得好好招待一番。”
“好的锦姨,我这就去。”
刀暝阙连门都没进,应答一句,便离开了。
沈岁嘴角抽了抽,这俩人,该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沈大人,让您见笑了,这边请,”待沈岁入了座,荀锦娘将茶杯双手奉至她面前,道,“此茶乃是我游历途中,偶然所得,有涤荡神识的功效。”
沈岁接过茶杯,道:“谢谢。”
掀开茶盖,茶香扑鼻,叫人心旷神怡。
她抿了一小口,茶汤入喉,灵台一阵清明:“好茶!”
荀锦娘唇角微勾,柔声道:“您喜欢便好,我手中还有些,届时全部送予大人。”
一句‘终于来了,恭候多时’,表明她在等人,送茶代表她想要巴结这人。
纵然心中有诸多疑问,沈岁面上却不露分毫,她喝完手中的茶,道:“锦娘,你没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
说多错多,不如先认下这个身份,诈一下再说。
荀锦娘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恨恨道:“沈大人,千烛影就是个畜生,不,他连畜牲都不如,您这次出山,定要杀了他,否则,不知还有多少无辜之人,会被他迫害致死!”
沈岁面不改色,敲了敲桌子,道:“哦,他都做了什么,说来听听。”
“沈大人,千烛影所作所为,简直罄竹难书,其一,他早已叛国,并在敌国修习了邪术;其二,他布下的噬魂阵,害死了刀闻鹤,又故技重施,欲害死刀暝阙;其三,其三,他竟然将曼霞送予他人,做、做了那练功的鼎炉......”
短短几句话,却叫她数次哽咽,讲到最后,更是泣不成声。
原来这里头还有叛国的事,怪不得千烛影如此低调,这下便能解释得通了。
只是不知这千烛影,到底是一个人,还是另有帮手,看来这县令府有必要探上一探。
见荀锦娘还在哭,沈岁终是坐不住了,走到她的身旁,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别哭了,你放心,这事我一定管到底,邪修嘛,人人得而诛之的!”
荀锦娘闻言,突然跪在地上,哽咽道:“沈大人,对不起,我、我骗了您。”
“呃,你骗我什么了,”沈岁一脸懵,将她扶起来,道,“别跪我,把话说清楚。”
”您一出现在城门口,我便收到了信,”荀锦娘指着她小指上的戒指,道:“这是玄天宗内门弟子才有的信物。”
前半句话,让沈岁冷下脸。
她瞬间明白过来,原来自己一露面,就叫人识破了身份。
可听完后半句,沈岁不淡定了,她攥紧荀锦娘的双臂,激动道:“你知道玄天宗?”
荀锦娘点点头,解释道:“荀家有一处矿山,产出的天星沙品质极佳,世代为玄天宗供货,一来二去,便成了玄天宗的门人,因此,所有荀家人都识得玄天印。”
既然是自己人,那就不必计较这么多。
沈岁眼珠转了转,戏谑道:“锦娘,是我小看你了,城门口聊八卦的百姓、酒楼的店小二、还有那几个不肯指路的行人,都是你安排的,咦,不对,我好像还漏了点什么......”
她来回踱步,思索了片刻,脑中灵光一闪,道:“还有那个报信的男人,他传的是假消息,他也是你的人?”
荀锦娘苦笑,道:“是,您都说对了,大人物遭刺杀是假,真实情况是,城中失窃,县衙下令封城抓贼。若是因此,您选择改道,那该如何是好,所以我只能差人散播流言,传递假消息,为的就是引起您的注意,前来探查。”
沈岁双手环胸,挑了挑眉:“哦,既然荀家与我玄天宗,有这层渊源在,你为什么不请宗门的前辈来帮忙,还有,你凭什么就那样笃定,我听了消息,一定会进城。”
“整个荀家都为千烛影所掌控,我们根本传递不出任何消息,更别提,请玄天宗的高人出手相助!”
“您今日遇到的那些人,是我能调动的最后的几名暗线,您的出现,值得我孤注一掷!”
“玄天宗向来以匡扶正义,斩妖除魔为己任,身为玄天宗的内门弟子,您绝不会见死不救!”
其实,整套计划里全是漏洞。
可是,耐不住荀锦娘相信玄天宗的宗旨,相信沈岁的为人,正是这份信任,才让她算无遗策。
直到此刻,沈岁才切身感悟到了修真的意义所在。
她呼出一口浊气,道:“我之前得到的消息不够完整,你得帮我梳理一下,重点是千烛影,他没那么简单,我怀疑他身后有条大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