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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可朋友也不会亲脸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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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狗卷棘参加潘狄亚基地培训后,千铃和他已经有两三个月没有见面了。
哪怕两人横隔着辽阔的太平洋,私下还会保持联系,每天分享一些琐碎的日常。有时候狗卷棘去污染域参加实训,两三天后才能回复信息。
千铃早已习惯。
但狗卷棘不习惯吧?
已经被软禁多日的千铃叹了一口气,即使收不到什么消息,她也能猜到外面会掀起怎样的风浪。
从她递交名单的那一刻,水下的冰山世界即将翻覆于水面上。幽浮集团将会开启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清扫,这个庞大的商业帝国的动荡必然会波及霓虹各行各业,乃至全社会。
这样的影响蔓延至岛国之外,茫茫大海上,有汇聚人类多方势力的岛链;再往东走,有名为奥里莉娅集团这个大型跨国公司以及遍布多国的旗下公司,肃清的风暴即将席卷全球。
风暴没有平息前,“双面卧底”千铃不得和外界通讯。
她的视线从书上挪开,沉默地看向不远处的窗户,外面阳光正好,花草大树郁郁葱葱,一只凤尾蝶在天空下悠闲地飞过。
砰砰——
玻璃窗忽然出现一只手,叩了几下。
千铃面无表情,一只手探到轮椅扶手旁的报警器。
自从她交出名单后,医院短短一个月内就搜出三次定时炸弹,两次不明人士闯入她所在的楼层。
窗外突然出现一张清俊熟悉的年轻面庞,紫色双眼眨了几下,少年人冲她招了招手。
千铃登时睁大双眼,没等她反应过来,狗卷棘推开玻璃窗,干净利落地翻身进来,径直向她走来。
他俯下身,伸出双指探了探千铃的脖子,碰碰胳膊,从头到脚地检查一遍,还把轮椅转了一圈观察。
千铃:“????”
最后,狗卷棘捧起她的面庞,俯身凑近,仔细、认真地观察她的双眼。
指腹的温度让千铃面颊发烫,身体僵住,浑身不自在。
他目不转睛,对面的眼瞳一如既往的澄净,呈现出琥珀般的透明质感,没有出现一丝一毫的红色。
狗卷棘顿时松了一口气。
当视线不再局限于一双眼睛时,千铃红得几乎滴血的脸庞映入眼帘。
狗卷棘后知后觉:“……”
好像、有点、似乎、太近了……
几秒后,捧着脸颊的双掌缓缓发烫,白皙的皮肤寸寸染上粉色。
两个高温的人类面面相觑。
“……”
“……”
终于走完了漫长的反射那一刻,狗卷棘猛地倒吸一口凉气,浑身汗毛竖起,眼瞳震荡,受惊似得往后退。
原本害羞的千铃,反而镇定了下来,手疾眼快地抓住他的衣服,语气轻佻而上扬:“欸,你跑什么,不该是我跑吗?”
千铃这么说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狗卷棘,琥珀色的瞳孔流光溢彩。
她说话间,攥紧衣服的指节却缓缓松动,最后只留一根食指轻轻地勾着衣衫。
视觉和听觉的双重攻击让狗卷棘的灵魂飘飘然离开地面,双腿钉在原地,没了羞愧、忘了逃离,只留一副躯壳呆呆地看着她。
谁能想到,矫健迅敏、体力过人的咒术师现在竟连一根手指头也挣脱不开。
“你检查完了,该到我了吧?”千铃坐在原地,弯着眼睛,手指轻轻一拉,少年咒术师就酿跄地往前靠近了几步。
其实狗卷棘已经听不清千铃说什么了,像凭空中了一招无量空处,大脑宕机,任人宰割。
千铃很满意狗卷棘的识趣,倾身抱住他的腰,头埋进他的衣服,心满意足地蹭了蹭,发出一声惬意的叹息。
好久没见了——
隔着衣料,腰腹传来摩挲的触感,狗卷棘终于回神了,低头看着晃动的发旋,以及被蹭得乱蓬蓬的黑发,他心里忽然一软,脑子忽的升起一个念头:
好可爱,好想摸。但不太好吧?可是毛茸茸的,好想摸。但不太好吧?不行,还是觉得好可爱,好想摸,但不太好吧……
无数个念头在脑海里搏斗,手也不自觉地抬起来了。
毛茸茸忽然抬起头。
狗卷棘:撤回一只手。
千铃的脸颊带着摩擦后的红晕,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神色认真:“你用的什么洗衣液?”
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狗卷棘:“?”
千铃叹息一声:“好香啊。”
这句话仿佛一颗炮弹,打得狗卷棘呼吸停滞。
千铃也没真想问他家洗衣液是什么,不顾狗卷棘的僵硬,用力箍紧他的腰,又沉迷地埋头蹭了几下后,再度抬起脸时,眼神比上一次还要认真。
“你的腰抱着好舒服啊——”
可怜的狗卷棘,好不容易恢复运转的大脑又开始过载了,从锁骨到面颊、从脖子到耳垂,通通涨红,头顶似乎还冒出一缕青烟。
他张着嘴巴好半天都没发出什么音节,像一台报废的老旧机器,反应不过来。
天地良心,千铃说这话时老老实实,仅仅是陈述,没有带着一点儿调戏的意味。
狗卷棘作为咒术师,常年锻炼,腰腹结实坚韧又带着少年的纤薄,哪怕隔着几层衣服,搂抱时的触感也是绝佳。
但是看着害羞到卡壳的狗卷棘,老实的千铃眨了眨眼……片刻后,她眼睛一弯,嘴角一扬,满肚子的坏心思藏都藏不住。
“你怎么了,为什么脸这么红啊?和熟透的柿子一样,好漂亮啊。”
“我可以亲一下吗?”
“就一下,很快的,好吗?”
一句更比一句强,说着这些话和用重机枪扫射狗卷棘有什么区别?
狗卷棘受不了了,直接从千铃怀里弹出来,猛地闪退到几米开外的墙角,像无头苍蝇一样来回乱窜,试图减轻全身的灼烫感。
短短几秒,漫长得像一辈子。他终于明白了五条老师真正的含金量,并且十分遗憾无法拥有五条悟的瞬移能力,否则他会立刻、马上、现在就飞到地球的另一端。
他抱头鼠窜了好一会儿,终于平息那些抓心挠肝、脚趾扣地的情绪,挑了一个离千铃最远的墙角,默不作声地背过身,远看像一颗自闭的蘑菇。
始作俑者千铃:微笑。
当两人不说话时,房间安静了下来,像一首音乐结尾后的留白。
当激昂、快乐的情绪退去,理智重新占据高地,未来的种种规划在脑海中缓缓复现。
辽阔的雪原在眼前率先浮现,一想起北极,千铃阳光下的笑容渐渐沉寂了。
其实一开始,她只是想要报平安,可见到他后就忍不住拥抱他,拥抱后就忍不住逗弄他……那现在呢?
千铃心中措辞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了:“因为一些原因,我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可能都没法和你联系,不要担心。”
狗卷棘一动不动,耳朵却竖了起来。
“再过段时间……具体我也不知道多久,反正我要去北极待一阵子,大概是半年吧。”千铃尽量说得云淡风轻。
流畅的话语间时不时穿插小玩笑,神情轻松得仿佛是去风景宜人、安全舒适的旅游开发地区:“之后还会去南极科考站看企鹅,我应该会被那儿的雪景震撼。或许还要去一趟东非大裂谷的纳特龙湖,听说那儿的火烈鸟不错。后面,也有可能在美洲安第斯山脉深处驻扎,说不定还能找到传说中的印加帝国黄金宝藏。”
明媚的阳光透过落地窗,午后的光线像雪雾一样笼罩在她的身上,千铃垂下睫毛,声音变低了。
“总之,我会离开这个国家。”
她忽然停顿了一下,眉尾低垂,过了好一会儿才再度开口:“或许四五年,也或许十几年都不会再踏入这片土地了,我不知道。”
到最后,她甚至笑不出来了,不自觉地喃喃:“我不知道。”
狗卷棘顾不得装死蘑菇了,猛然站起来:“大芥?”
‘怎么回事?’
基地培训一个月放四天假,他趁着回家的功夫晚上偷偷投喂千铃。
可是这段时间基地群岛风雨欲来,直到一个星期前完全解除封禁后,被困在岛上一个半月的狗卷棘这才发现千铃已经很久没了消息。
他离开岛屿后直奔东京的医院,却发现人去楼空,海月山庄也没了千铃的踪迹,宫山管家也不愿交代她的下落。
找不到人的狗卷棘冷汗直流,脑子里不断闪过感染者被处决的画面,提心吊胆,生怕千铃露出进化的端倪而被处以死刑。
所以他翻窗进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她周身都检查一遍,看有没有多出鳞片之类的非人特征。
好在千铃还是正宗人类的模样,并没有因为他缺席了一个月一次的投喂而饿到当场变异,气色甚至称得上良好。
当时,狗卷棘心下纳闷,不是说越进化食量越大,饿得越快吗?
千铃不想多说,含糊道:“海月的内部安排而已。”
狗卷棘深吸几口气,故作镇定:“木鱼花。”
‘没事,我们可以手机联系。’
千铃抬起眼睛,静静地看着他,问:“如果要十几年我才能回来,我们十几年都无法见面,难道你要坚持十几年的线上联系,哪怕是断断续续的吗?”
狗卷棘平静地说:“鲑鱼。”
对,不可以吗?
他笑了一下,葡萄一样的眼瞳在阳光下流光溢彩,十分好看:“大芥金枪鱼。”
‘如果你没办法回来,我可以去找你,不会十几年都见不了一面的。’
这话郑重得像一对情侣的誓言。
千铃垂下眼睛,睫毛的阴影遮住眼底,她想问,我们是什么关系要你这样承诺?你又以什么名义坚持这么久?
明明我们连对视都像是逾矩。
这些话堵在喉咙,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一双鞋子忽然出现在她的视角里,鞋尖对着鞋尖,阴影笼罩下来。
千铃怔怔抬起头,狗卷棘弯下腰,把侧脸送到她眼前。她甚至能看清他脸颊上细碎的绒毛,红到滴血的耳垂,以及轻轻的一声:“鲑鱼。”
‘你不是要亲我的脸吗?’
显然他说这句话时强忍着害羞,洁白细腻的皮肤下晕染淡淡的粉色,像火烧云一样,一路从天空烧到大地,从锁骨烧到面庞。
原本红润的嘴唇变得更加鲜红,在漫长的寂静中时不时抿一下,红白交错间显得柔软丰润。
看着很好亲。
千铃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捏住他的下巴,轻轻一掰。
一正一侧,顿时变成正对面,这是一个适合亲吻的姿势。
本就害羞的狗卷棘倏地睁大眼睛,喉结滚动了一下,感受到千铃的气息逐渐靠近时,他又垂下了眼睛,睫毛止不住地颤抖。
在折磨似的等待中,炙热的气息却擦过唇角,蜻蜓点水般落在脸颊上。
狗卷棘呼吸一松,似乎还能感觉到唇角残留的热意,这让他心里空了一拍,有些难以启齿的失落。
接近气音的轻笑声响起——
碰完他的脸颊后,千铃并没有松手,反而离他更近了。
“刚刚你以为我要亲哪里?”
湿热、暧昧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脸上,随着吐出的每一个音节精准地共振他的心跳。
“嘴唇吗?”
千铃笑了一声,声音有些沙哑,尾调轻轻扬起,像一把柔软的钩子在空气中若隐若现。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轻声说:“只有情侣才会亲吻,朋友怎么会亲嘴?”
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在狗卷棘的耳旁,传入胸腔里却如洪钟般震动,敲响了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酥麻的感觉传遍全身,让他醉酒似得头晕目眩。
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说出:“可朋友也不会亲脸吧?”
狗卷棘难得说出饭团食材之外的长句,开口时难免有些青涩、生疏。
千铃失笑一声。狗卷棘卒郁,像山石倒塌,闷头压在她身上,一动不动。
这下千铃笑得更大声了,笑声停止后,她一手撑起狗卷棘的胸膛,懒懒地躺在靠椅上,在阴影中半眯着眼,露出玻璃似的光彩。
“那你要亲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