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没事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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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里西亚感觉自己在下坠。
她感受到了周遭空气奇异的波动，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在梦境的罅隙里透过，隔着数不清多少个日月的光阴窥探着她，巨大的压迫感伴随着令人不安的恐惧，深入骨髓，如影随形。
她在这荒诞离奇的世界里狂奔，在失了色彩的破碎过往中上浮下潜，所有的记忆破碎又重组大脑的额前叶传来撕裂般的痛楚，她神志不清，她跌跌撞撞。
她听见了无数人对她的呐喊，来自旷野，来自荒原，来自世界的各个角落。
"希里西亚"
"队长"
"... ..."
年长者的怒斥，下属队友的哀求，男人的疯狂，女人的绝望。
还有她自己，莫大的哀恸。
我是不是遗忘了什么?
看着远处不知何物一言不发的阴影，希里西亚自问。
各种或直白或复杂的感情如蛛丝一般将她包围，锋利的丝线收束的愈发紧绷，离绞碎破碎的心脏只差一步之遥。
"扑通，扑通，"声如擂鼓，震颤着她的耳膜。
空洞的，已然无法视物的失明眼眶里，刺痛的神经压迫着泪腺，晶莹的水珠扑漱而下，一如开了闸的水龙头，止都止不住。
天花板上，有什么东西在哭?
希里西亚因为失温而僵硬冰冷的身躯终于知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那是她失重的21g灵魂。
"嘶，我这是在哪?"
方才希里西亚在演武场的擂台上失去了意识，再醒来四周已天翻地覆。
身下是冰冷的实验台，头顶是白色的天花板，身上缠满了束缚带。
她是被冻醒的，身体里还残存着麻醉剂药物带来的眩晕感，她想试着从实验台上坐起来。
她失败了。
这具身体不属于她，她马上感知到了这一点。
此刻的她就好像是代理模式下的监控管理员，隔着一层皮囊感知着外部的世界。
实验室的门开着，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正在走廊上忙碌。她感觉到"自己"抬手按了一个冰凉的圆形按钮。
似乎是看到了信号，年轻的护士小姐推着医疗车从走廊对头走来。滚轮在地上划过，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你醒了S-009?"护士小姐脸上雀斑点点，举手投足间格外活泼。
"太好了，你都不知道你昏迷的这几天院长他们有多担心。"她一边拔出这具身体内的滞留针，一边倒腾医疗车上的瓶瓶罐罐，从里面倒了几片递给这具身体的主人。
“伦迪他…还好吗”
半晌，希里西亚听见自己朝护士小姐询问的声音，带着一丝久卧不起的哑意。
护士小姐快速收拾着医疗垃圾：“放心啦，他比你好多了，S级哨兵的自愈能力可是好的没话说，做完基因链修改手术的第二天就活蹦乱跳了。”她好似安抚的拍拍这具身体原主人的脑袋说：
“不过他现在有了新的代号
—温迪戈斯”
好熟悉的名字，希里西亚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但总觉得在哪听过。
她看了眼原主人的病床，被单整齐，隐约透出一股消毒水味，姓名牌上只标了一串数字与代号：
［S-009］
[尼斯湖]
这里是尼斯湖的记忆，也就是首都军事大学界主。
然而这里明显不是学校，所以这里其实算一个里世界？而自己进入了她的回忆?
她想试图唤醒好大儿弄清情况，但处于不明原因精神体处于沉睡状态。
这具身体动了，
她好像很急切，没等护士小姐交代完就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回廊很大，状似蜂巢的布局里，六边形的房间一个接着一个，大多都没有关门，里面有好多和原主一样刚刚苏醒的志愿者，正在接受检查。
“S-009!”后面是护士小姐姐的呼喊。
希里西亚看着她跑过了四五条过道，刚刚拔下滞留针的伤口因为剧烈运动又崩出了血。
她好像感觉不到痛一样，最终停在了一间房门半开的实验室前，巨大的培养皿基座露出半边，前面站满了记录数据的白大褂们。
“你们对他做了什么？！”代号为尼斯湖的女孩愤怒的呐喊。冲上前去一把将培养皿中漂浮着的男人护在身后，如一只炸毛的大猫，喉咙里发出低吼。
“哎呦，这位女士，请不要那么激动，我们只是对你的配偶做了一个小小的手术”一个年轻的实验员上前劝阻，眼神却像是在看砧板上的鱼肉。
"你们这群混蛋!"
“说好了我代替他上试验台你们就会放过他，无耻!”
汗水打湿黑发，代号为尼斯湖的女孩此刻声嘶力竭，与面前的白大褂们对峙。
他旁边的一个咪咪眼开口:“作为前实验员，你应该知道吧爱丽丝，啊不，现在应该叫你S-009了。”他像毒蛇一样靠近原主，不似人的冰凉吐息喷洒在皮肤上，弄得希里西亚一阵恶寒。
"这项伟大的造神运动，从一开始需要的就是向导和哨兵两个实验体啊。"
"从你们在表单上签名的那一刻开始，齿轮就已转动，包括我们，谁都无法逃脱。"
"谁都无法保证72小时以后，从培养皿里放出来的是人还是怪物。"
"包括我们。"
"而你，我的爱丽丝，哥哥的杰作，"他蹲下身，反光的镜片后双眼微睁，仰视着此刻崩溃不住发抖的亲妹妹，"你就是栓住野兽最后的钥匙。"
【警告，S-009实验体即将有苏醒迹象，请立即采取强制措施】
培养皿里，那个黑发的男性正在崩裂，他的皮肉组织无法适应外来移植的污染物基因链与多余器官，出现了恶性排异反应。培养液里血肉翻涌，一双鹿角似的干枯大角不住正在不住撞击着培养皿双层防爆玻璃，发出巨大的震颤声。
"加大麻醉剂药量，注入盐酸乙哌立松!"实验室里的众人立刻紧张了起来，副手紧急在一旁的器械台上操作着，各种飘红的数据在屏幕上乱跳。
副手擦了一把额头滚落的豆大汗珠对眯眯眼说："主任!试验体主观意志过于强烈，再这样下去会出现耐药性，建议立即进行人为抚慰!"
全场视线聚焦爱丽丝。
作为一缕暂居此处的外来意识，希里西亚无端感受到了这个女孩的无助与紧张。
至亲将她与爱人变为怪物，如今又想推她前往未知深渊。
刺鼻的血腥味蔓延至鼻端，无声的诉说着痛苦。
"你不是很爱他吗?"
"他快死了，"眯眯眼好像拿捏住了原主命脉，逼她向前。"你舍得看他死吗?"
好一个无耻的道德绑架!
希里西亚看的捏紧了不存在的拳头，但她也知道，作为一个旁观者，她现在所经历的一切不过是原主记忆中的一段，她无法改变任何事。
她眼睁睁的看着这个无助的少女缓步上前，每走一步都仿佛是骨气了巨大的勇气，来自亲人的讥讽还在身后不断响起。
"怎么，男朋友变了一个样子就不想救了吗?"
"之前的寻死觅活上哪去了?"
"看样子你也挺不乐意的不是吗?"
"你不想做也无妨，一个实验体罢了，大不了我..."
冰冷的，令人恶心的讥讽戛然而止，不仅是他，在场的所有人均是震惊不已。
背影薄如纸片的女孩直愣愣的朝水中的怪物而去，她的身躯在接触物体的瞬间竟然直接透明化，不费吹灰之力穿透了培养皿坚不可摧的外壳。
"我去..."
"这是，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眯眯眼的主任扶了把滑落的镜架，声音微颤，染上喜悦:
"我看到了什么，爱丽丝，我的好妹妹，天哪，你居然真的做到了..."
"我刚刚真该抱抱你，多么了不起，好一个跨时代的杰作!"
他的双臂扭曲的向上扬起，用夸张的语调庆祝自己的成功。
"滚开——"
回应他的是培养皿中森冷的女声。
崩裂的血肉撕碎又重组，细胞飞速再生，希里西亚听见胸腔内剧烈的跳动，几乎要突破人类身体的极限，好似下一秒就要破开血肉，跳动出来。
悬浮于培养液中的男人表情狰狞，正在遭受巨大的痛苦，俊美的线条疯狂的扭曲着，像一个卑微的奴仆，收起浑身利爪，对来到身边的主任摇尾乞怜。只见他微微侧身，控制巨大的犄角转向一旁，睁开不断溢出猩红的瞳孔，无助的看着面前的爱人。
"我好疼...爱丽丝，我好疼，抱抱我，求你..."
希里西亚听见这具身体主人的祈祷，像是从深海传来，又好似塞壬无声的呢喃:“不要死，”她以一个护佑的姿态庇护着这只被困在水箱里的，人为制造的怪物，好像只要这样做，他们就能一起逃离这里。
"不要死，"她又祈求了一遍，冰凉的手指轻轻抚过男人的皮肤，勉力支撑着为对方做精神力抚慰，疏导着他此刻暴乱的精神图景。爱丽丝身体颤抖着，明明自己也十分害怕，却仍然在爱人面前强装镇定。
"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没事的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