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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仪宁郡主的死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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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篇律例无不是在防范女官员,日积月累,定当会形成男女官员对立的场面。或者说,女官员在此严苛条件下,自然不会有出头之日。
那当初设立女子科考的意义,便没那么重要了。
不信任女官员,处处为难,道道设险,这是修订队伍的核心方向。
而帝后所要的,是能帮女子从原本的《女则》《女训》等后宅束缚中跳脱出来的法律,更需要考虑女官员自身条件和世俗眼光的特殊情况。
很显然,程知所整理的新律,便是这一方向。
皇后娘娘频频点头,表示对程知的认可,“程知,你又让本宫惊喜到了。”
“娘娘谬赞。只是时间有些短,还有许多律例没有涉及。”程知一人要看所有律例,还要进行分析、修订,单枪匹马显然是不能够的。
“你一个人,能有这样的结果,已是不易。本宫会将此结果与皇上商议,专为女官员设立的修订队伍怎么可以没有一位女子?”皇后将纸张叠放整齐,那修订队伍的人员需得重新审定。
程知颔首,无论自己参与不参与队伍,她都会尽力争取女官员该有的保障。
皇后让程知坐下品茶,将纸张重新叠好交由程知。
程知伸手准备接过时,看见皇后突然愣住,“娘娘,怎么了?”
皇后疑惑地拿近那叠纸张,仔细嗅了嗅,翻过下一页,再次嗅嗅。
“娘娘,可是这纸有什么问题?”
程知不解,这都是她亲手拿、亲手写,并没有什么奇怪之处。
“本宫看着纸,有些奇怪。”皇后皱着眉头看,指腹磨着纸张,“这纸上,好像有毒。”
此言一出,皇后宫里的太监立刻变了脸色,警惕看着程知。更有甚者,召侍卫入内护驾。
这话可把程知吓了一跳,起身恭敬下跪,周围已被侍卫围住,“娘娘明鉴,微臣绝无谋害之心,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
程知脑中疯狂思索,不知道纸上为何有毒?
但皇后医术出自医学世家崔家,皇后的医术略有耳闻,应当不会有误。
皇后抬手,撤下侍卫,“不必慌张,你的为人,本宫信你。”
听着话,程知稍稍松了一口气。
但听皇后接下来的话,她又把心提到嗓子眼。
“这毒,似乎有些奇怪。只有上面这三张有问题,后面的,本宫查不出问题。”
程知心惊,因为有问题的前三张是在栖梧园写的,而后面那些是在翰林院写的。
可栖梧园,怎么会有毒?
什么人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给栖梧园投毒?而程知和陆怀骰毫无发觉。无数的猜测在程知脑海闪过,越想越让人觉得心惊。
“微臣斗胆,敢问娘娘,这毒会有什么作用?”
皇后把东西放下,将自己所知信息告知,“这倒也算不上什么剧毒,其用量微乎其微。只是长期接触的话,身体会受损,容易觉得疲惫劳累,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却不易查出原因。”
程知自知犯了大错,“臣罪该万死,竟将毒物献到娘娘跟前,望娘娘恕罪。”
“你起身吧,这东西碰十天半个月也不会有问题。大概得有一年两年以上的时间,才会对人身体有害。”皇后并没有责怪程知的意思,反而担心程知被人陷害,“倒是你,这纸从哪里来的?看着有些年头。而且,更像这墨的问题。莫不是翰林院的人为难你了?”
纸和墨,皆是仪宁郡主遗留的东西。
不管是哪一样出现了问题,都是程知不想看到的结果。
“娘娘,实不相瞒,这纸和墨,是陆家的东西。”事到如今,程知不得不将实情告知。
“国公府?莫不是有人借机害你?”
皇后出身贵族,也知晓世家后宅勾心斗角,担心程知会被欺负。
程知思索,就怕这毒不是冲着自己,而是冲着仪宁郡主和陆怀骰。
“娘娘放心,微臣无恙。这纸墨放置许久,微臣休沐时翻出来使用,或许其中有些误会。”
程知也不清楚今日的事情是巧合,还有别有用心?
“起来吧。本宫没有怪你的意思,此事若是误会还好,就怕有不轨之徒。你可是我朝第一位女探花,本宫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平安。若是有谁胆敢胡来,本宫定会护你周全,不让你为难担忧。”
皇后的诚挚,程知自入翰林院便有切身体会。
她相信皇后会护着自己,但也担心此事牵涉极广。故而,她厚着脸皮请求,“娘娘厚爱,微臣感激涕零。但,微臣仍有一请求,还望娘娘成全。”
“你有何请求?”
“回娘娘,此事若为误会倒罢。若为有意为之,微臣担心此事牵涉陆家上下,还请娘娘替微臣保密。”
整个朝堂,找不出第二个敢向皇后提出要求的。
“要本宫保密不难,来年开春,你云鬓坊为本宫做两套面饰即可。”
听出皇后话里的打趣,程知浅笑,松了一口气,“多谢娘娘。”
“你还不起来?锦禾上次入宫,说你云鬓坊为她做了几套衣裳、几套面饰,本宫可是羡慕得不行。如今又要开医药坊,听说也有你的一份功劳呢。”
皇后留下程知,两人又讲了不少话。有朝堂纷争,有生活趣事,有未来前景……
回到翰林院,程知从容坐会自己的位置。
她从皇后那里拿回有问题的三张,反复检查,除了年份有些久远,并未看出纸和墨的任何问题。
联想到此纸墨皆为仪宁郡主遗物,程知顿感心慌。
她早早离开翰林院,先回云鬓坊后换了一身衣裳,带上仪宁郡主的纸和墨,悄悄寻一郎中请教,确认皇后所说无误,并推断出毒混在墨中。
此药无色无味,难以发觉。
若长期使用此墨,使用者的身体会慢慢变垮,时间需三到五年以上,才会有疲惫感的症状。
“有劳了。今日之事,不要跟任何人提及。”
程知放下金元宝,转身回国公府。
“明白。”
程知心事重重回到栖梧园书房,翻看剩下的几块墨,带在房间思考,不知道该怎么和陆怀骰说这事?
仪宁郡主的死因会不会跟这墨有关系?
难不成,有人要害仪宁郡主?
陆怀骰知道了,他会怎么做?
刚从吏部公署出来的陆怀骰,正准备问程知的动向。
青梧直接交代,“公子,少夫人让你散值回栖梧园。”
“少夫人可有说什么事?”
“没有。”
陆怀骰疑惑,程知平日不会特地让自己先回栖梧园。他加快脚步,猜到程知肯定有要事商议。
栖梧园,书房。
刚进房间,迎面而来就是程知的愁眉苦脸,陆怀骰捏了捏程知的脸颊。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他来的路上,就打听了程知今日的事情,除了去翰林院,就是去了一趟皇后宫里。皇后待程知的好,整个皇宫都知道。至于翰林院,上有帝后偏重,下有陆怀骰关照,没人敢去招惹程知。
程知把墨推向陆怀骰,“母亲的墨,你可知是哪里来的?”
在陆怀骰十岁的时候,仪宁郡主就离世了。
他印象中,仪宁郡主的墨都是精心挑选过。时隔多年,还真不清楚这些墨是哪里来的。
“母亲的墨,来源繁多。若要细查,也是可以查到来源。这墨有什么问题?”
“你坐下,我跟你说件事。”
程知拉着陆怀骰坐在自己身旁,将今日知道的事情悉数告知。
她讲得心平气和,实则内心忧虑十足。她小心翼翼看着陆怀骰眉宇间的情绪变化,感受到陆怀骰拳头握紧,实在担心陆怀骰情绪激动。
等程知讲完,房间一片死寂,静得可以听见陆怀骰心中的愤怒。
程知握着陆怀骰拳头,试图安抚陆怀骰情绪,却不知该如何安慰,“怀骰?”
陆怀骰缓了会,“没事。”
回想当年,陆怀骰记得母亲最后几年的身体确实不太好。
仪宁郡主自小在边境长大,身体健康,不曾听过有什么旧疾,甚至比寻常小姐要健硕些。可成婚后几年,仪宁郡主的身体渐渐疲惫感,当初只以为她是对婚姻的倦怠和失望,没想到还有另外的原因。
只因仪宁郡主的身体并非一日成疾,而是日积月累的毒素,让所有人误以为她最后是身心受累而病逝。
“母亲酷爱丹青,用墨下毒,长此以往,毒素累积造成伤害。而其他人或许接触时间不足,达不到药效发作的量,便不会有影响。母亲走后,这些墨确实没人用。阿姐那些被存放起来,我这些也一直放在墨盒里,即便不处理掉,也不会有人注意到当年的事情。而我,跟母亲待那么久,竟然没发现不对劲。”
“你再让人查查,有可能是我判断错误。”程知心疼看着陆怀骰,怕陆怀骰把责任揽自己身上。
陆怀骰冷静如常,起身吩咐青梧去查墨的来源。
没有预料中的愤怒,这平静的状态反倒让人担心。
“你,还好吗?”
“我没事。晚膳吃了吗?”
程知摇头。
陆怀骰冷静地让人安置晚膳。
晚膳,一切如常。可程知吃得心不在焉,时不时看看陆怀骰的状态。
“看什么?为夫可不管饱。”陆怀骰夹了一块鱼肉送到程知嘴边。
程知扯着笑意,张口咬下,总觉得陆怀骰淡定的脸皮下藏着无限的愤怒。
据程知所了解,陆怀骰自幼父爱疏淡,是仪宁郡主身兼了慈母与严师的职责。他骨子里的教养与心性,皆源于母亲日复一日的言传身教。他对仪宁郡主的情感,应该不会如此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