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青袍》独爱草木青

87、程知再遇苏家女

　　程知回握着崔惜华的手掌，“孙媳也明白，怀骰为何如此敬重祖母。”

　　祖孙行至门口，黄书兰带着她的儿媳苗氏、林氏等候多时。

　　程知依礼向黄书兰行礼，黄书兰等人向崔老夫人行礼问安。

　　瞥见程知挽着崔惜华，黄书兰心中疑惑，纳闷程知何时与崔老夫人如此亲近？

　　比程知早进门的苗氏和林氏同样不解，好奇程知是如何讨得老夫人欢心？苗氏记得崔老夫人常常板着冷脸，今日怎么瞧出了一丝慈爱的样子？林氏上次见过程知大胆怒怼黄书兰，今日又见程知笼络住崔老夫人，心里默默对程知有了敬意。

　　崔惜华注意到黄书兰婆媳的眼神，为了避免程知被人眼红，她稍加解释，“程知初到国公府，很多地方不熟悉，老身带着她认识认识。既然都到了，就出发吧。”

　　程知跟在崔惜华身边，路过黄书兰身边时，突然有一脚绊住程知。好在程知走路慢，并没有被绊倒，疑惑看着黄书兰身边的老婆子，同时脚上蓄力后立马踩回去。

　　那老婆子本来绊倒程知，却被程知重重踩了一脚。由于心虚，老婆子下意识咬紧牙关，强忍着不敢出声。

　　群脚下的纷争，除了程知和黄书兰的老婆子，无人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程知狠狠出了一口气，若无其事往前走。

　　黄书兰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注意到身旁人的不对劲，“你怎么了？”

　　偷鸡不成蚀把米，老婆子攥紧双手，试图缓解脚上的灼痛感，不敢把事情告知，支支吾吾回答，“老，老奴没事，夫人不用快上车。”

　　苗氏和林氏面面相觑，在她俩的视角，刚好能看见老婆子伸出脚，也猜到老婆子迅速缩回脚是挨了程知的报复。但眼下的情况，她俩不太适合将事实讲出。

　　程知扶着崔惜华上马车，不着痕迹看向黄书兰那处。只见黄书兰身边的老婆子不断扭动脚踝，程知冷哼一声，随即上车。

　　马车内，程知低头深思，自己身居翰林院编修，又有崔惜华和陆怀骰的照拂，黄书兰的人还敢明目张胆给自己使绊子。那陆怀骰无权无势的那会儿，得遭了多少磋磨？

　　程知素来护短，一想到刚刚的事情，对黄书兰的不满又加深了。

　　崔惜华耳清目明，很快注意到程知微微蹙起的眉心，关切问道：“程知，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哦，没事。在想翰林院的事情，担心有遗漏，应该没有问题的。”程知随口扯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翰林院的事情，相信程知自会打算。就算有了麻烦，会有陆怀骰帮衬，出不了问题，崔惜华这才没有继续追问。

　　陆家人浩浩荡荡往苏府去。

　　苏老夫人与崔惜华是自幼相伴的闺中密友，数十年来情谊始终如一。今日恰逢苏老夫人六十寿辰，崔惜华自是亲自前来道贺。

　　马车内，崔老夫人忽然想起什么，轻声问道：“知程知，你与苏家先前那桩事，可还放在心上？”

　　苏家小辈苏落樱曾对程知下过杀手，幸而陆怀骰在侧，程知才免遭不测。在陆怀骰的强势威逼下，苏家必须给程知和陆怀骰一个交代。

　　最终，苏老夫人亲自登门拜访崔惜华，恳请她出面周旋。又亲至程家赔罪，许下重诺，永绝后患，并奉上厚礼以示诚意。

　　苏家毕竟是名门望族，若真取了苏落樱性命，程家虽能解一时之恨，却要因此与苏家结下深仇。程知以商贾之家的权衡之道思量，认为与其结怨，不如借此让苏家欠下大人情。

　　在程知的首肯下，陆怀骰这才收手，此事方得平息。

　　知晓崔惜华与苏老夫人的情谊，程知体谅崔惜华的为难，从容得体回应道：“祖母放心，往事已了，孙媳心中有数。”

　　“此事老身原不该插手，只是苏老夫人与老身相伴数十载，难为她舍下脸面来求。不过，怀骰始终护着你，并未因老身的劝说而退让半分。那苏家女做出这等恶事，你提什么要求都不为过。”崔惜华语气带着几分愧意，轻拍着程知的手背，“此事，终究是让你受委屈了。”

　　“祖母重情重义，令人敬佩。苏老夫人爱护晚辈之心，也令人动容。”她摇摇头，面无难色，语气平和且坚定，“程知既已做出选择，便不会耿耿于怀。苏落樱此人，不值得我们再费心神。”

　　崔惜华不再多言，只是欣慰地点着头。

　　她感叹陆家何德何能，竟然能有这么一位豁达通透的媳妇。等她百年之后，可以向陆家的列祖列宗交代了。

　　说话间，马车队伍已经到苏家。

　　闺中密友前来，苏老夫人早早在大门口等待。看见陆家的车队，苏老夫人轻快下台阶相应。

　　崔惜华从车窗看见苏老夫人的热情，身体也变得利索，马车还没停稳便起身。

　　吓得程知立马跟上，生怕崔惜华磕着碰着。

　　“我等了一天，你可算来了。”苏老夫人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亲自上前扶着崔惜华下车，压低声音，憋着笑意在崔惜华身边，“这寿宴，别人来不来我可不在意。也就是你要来，我才答应他们闹了这一通，不然我还懒得凑这热闹。闹哄哄的，一点也不好玩。”

　　这么些年，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原来的姊妹情因各种情况，走的走，散的散，也就苏老夫人还能与崔惜华常相聚，双方都能珍惜彼此。

　　崔惜华高兴与苏老夫人相握，还像闺阁时那般亲近，“老姐姐，别人我就不管了，你的寿宴我自然要来。”

　　两位老人家笑得合不拢嘴，完全看不出平日的沉稳。

　　程知下了马车，跟在崔惜华身边，仔细观察着苏老夫人与崔惜华的关系。

　　上回见面，苏老夫人因苏落樱的事情造访程家。那会的苏老夫人面色严肃，就是一位端庄疏离的世家老夫人，今日倒多了几分亲和感。

　　黄书兰婆媳也簇拥过来，众人向苏老夫人问安。

　　崔家小辈向崔惜华问安，并问候陆家一行人。

　　“老姐姐，这位老二的媳妇你见过的，旁边那位是老三怀澈的媳妇。”崔惜华转头示意，向苏老夫人介绍林氏。接着，她笑着拉近程知，“这位是怀骰刚娶的媳妇。”

　　虽说是一样的介绍词，但动作神情足以看出崔惜华对程知的偏爱。

　　苏老夫人看了一眼林氏，再仔细打量着程知，“大妹妹，你可真是有福气，又得了这么两位标志的孙媳，还有一位是探花出身，真是了不得。”

　　苏老夫人第一次在程家见程知，一眼便觉得这姑娘气度不凡，又了解到云鬓坊和科考的事迹，有预感程知绝非池中之物。后得知程知高中探花，苏老夫人更是震惊不已。

　　如今换了身份再看程知，苏老夫人的神情复杂，欣赏之中夹杂着愧意，甚至有长辈对晚辈的怜惜，唯独没有因曾经的事情耿耿于怀。

　　崔惜华听了好姊妹的夸奖，既肯定程知的优秀，又夸赞了苏家的姑娘，“老姐姐，我这是沾了程家女儿的光，让我有了这么一位聪慧的孙媳。还是老姐姐家里的姑娘厉害，落雪一次便金榜题名，可比陆家那几个男子强得多。”

　　两位老夫人相互夸奖对方，引得众人发笑。

　　苏夫人见状打趣，“两位老夫人都是有福之人，快请里面坐下叙旧。各色佳肴早已备好，就等着两位老祖宗上座，也好让这些年轻媳妇姑娘们相互认识认识。”

　　苏老夫人大笑，挽着崔惜华，“对对对，看我高兴糊涂了，大家快进去吧。”

　　两位老夫人携手入内，苏夫人面带微笑请进黄书兰，两家的小辈跟随进入。

　　苏落雪恰好站在程知身边，眼中带有敬佩看向程知，忍不住想上前与程知交谈，但怕程知对苏家人有成见，只能静静地偷瞄程知。

　　注意到身边强烈的视线，程知侧身面向苏落雪，见她错愕并无恶意，微微点头致意，不失礼数回应，便继续往前走。

　　与苏落雪有过一面之缘，程知不喜苏落樱，但并不排斥苏落雪。再加上苏落梅乃第三甲进士，程知对其亦有惺惺相惜之情。

　　不过，程知不知苏落雪对自己什么看法，只是按礼数回应，没有过分之举。

　　苏落雪站在原地，从刚刚的错愕缓过神来，低声呢喃，“她好像对我笑了。”

　　身边的小姐妹听不清，轻轻推了苏落雪，“落雪姐，你说什么？”

　　“没事，进去吧。”苏落雪嘴角微微上扬，提着裙子往里走，连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席面上，程知碰上了苏落樱，属于意料之内。程知的视线并没有过多停留，自然而然瞥向别处。

　　而苏落樱显然没有那么淡定，桌子底下的拳头攥得紧紧，怨念看着程知惬意吃着苏家饭菜。

　　苏落雪注意到堂妹苏落樱的愤怒，近身警告，“你要是想安安稳稳在苏家过下半辈子，就老老实实待着，别好了伤疤忘了疼。”

　　苏落樱咬牙切齿道：“可是堂姐，我不甘心。要不是因为她，我怎么会被迫在苏家待一辈子？一生不得踏出苏家大门半步！”

　　若非祖母拉下面子去求，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在这里发牢骚？祖母一生何等荣耀，为了你，差点名节不保。你若是再干蠢事，就算祖母愿意救你，苏家的长辈也不会让祖母再为你犯险！”苏落雪恨铁不成钢，低声呵斥，绝不允许苏老夫人再次为了苏落樱而伤神费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