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卑鄙》妖刀客

9、扮装

　　姬翎被她这一打岔，方才翻涌的心绪顿时滞住，泪意也收了回去，只剩下满腔无奈。

　　“阿舒……”她唤了一声，语气里半是纵容，半是叹息。

　　容舒见她眉间郁色稍散，眼底狡黠的光便亮了起来，凑近些，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声音调侃道：“怎的，我们殿下如今……真甘心就这么守着个病秧子，过一辈子清心寡欲的日子？”

　　“你……”姬翎耳根微热，别开脸，“可否不提这个了。”

　　“好好好，不提不提。”容舒从善如流，眼珠一转，忽地握住她的手，将她从椅上拉起来，“你回京这些时日，定是闷在府里。走，今日我带你去外头转转！”

　　“哎，我……”姬翎尚未反应过来，身不由己已被她拉着往外走去。

　　行至门边，容舒忽又回头，朝候在一旁的青瑶眨了眨眼，扬声吩咐，那语调明媚飞扬：“青瑶，记得备上帷帽！要最轻透的纱，莫要遮了殿下的好颜色！”

　　风随着敞开的门卷进来，带着外间鲜活的气息。

　　*

　　“阿舒……这就是你说的好地方？”姬翎看着那“揽月楼”的牌匾，愣住。

　　容舒直接从马车上跳下，朝她伸手道：“好不好的，你进去一看便知。”

　　姬翎将信将疑，扶着她下了马车。
　　此处看似是寻常茶楼酒肆，为何进出却大多为女子？她还未及细想，容舒已挽住她的胳膊。

　　容舒从青瑶手中夺过帷帽，给她戴上：“我们进去吧。”

　　姬翎被她半推半就地引入楼内。

　　入门先是一道素雅屏风，绕过之后，眼前景象却让她微微一怔。厅堂开阔，陈设并非寻常茶室那般简洁，反倒铺设得极为舒适雅致。

　　最引人注目的是，往来侍应，甚至坐中陪谈的，多为清俊少年，或抚琴，或斟茶，或与客人低声笑语，举止间却透着一种精心调教过的温雅体贴……

　　此处分明不是寻常品茶之所！
　　姬翎忽然想起容舒说的秦楼楚馆，耳根倏地染上薄红，嗔怪地看了容舒一眼。

　　容舒笑了笑，拉着她快步穿过厅堂，径直往更里侧的雅间走去，显然对此地极为熟悉，她更加确认心中猜测。

　　人刚踏入雅间，姬翎便撒了手：“阿舒，你怎么带我来这种地方！”

　　“哎哟，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嘛……”容舒眼中流露出几分赞叹，“那你观此处，如何？”

　　“生意倒是不错。”

　　容舒顺手倒了杯茶：“那可不是，这些男子可都是我精挑细选的。”

　　“此处我不能待！”姬翎说着，起身要走。

　　容舒眼疾手快将她按下：“怕什么，你今日戴着帷帽，无人知道你来过此处！况且，我是这里的东家，你还信不过我吗？”

　　姬翎听着也觉得有道理，点了点头。

　　容舒见状，唇角一勾：“来人！”

　　她闻声，心中忽然慌乱不已：“叫人作甚！”

　　只见一男人躬身进门，未曾抬头目视：“先生有何吩咐？”

　　先生？姬翎正疑惑这称呼，旁边容舒好似习以为常。只见她开口吩咐：“上壶热茶，叫四大才子过来。”

　　“是！”男子应声，顺带将桌上冷茶撤去。

　　那人走后，姬翎才开口：“为何那人叫你先生？”

　　“出门在外，总要注意些。”容舒解释道，“这四大才子，分别为弹琴，吹笛，跳舞，唱曲一绝！”

　　话音刚落，方才那位男子就端着热茶进来，身后还跟着四个男子。

　　姬翎朝着那四位男子看去，衣着甚是别有一番风味……领口稍敞，袍袖与衣摆都作了便于展示姿态的裁剪，行动间隐约可见修长颈项与清瘦锁骨的轮廓。腰间束带亦点缀着雅致的佩饰，更衬得人身姿如柳。

　　察觉姬翎惊住，容舒压低嗓音：“这里的小馆都是这么穿的。”

　　姬翎脸上一烫，恨自己没见过世面，这么没出息……

　　待看完那四人演绎，她脸红更甚。

　　笛琴音悠扬，舞姿曼妙，人声悦耳，却叫人浮想联翩。

　　她如坐针毡，开口道：“阿舒，我不能再待下去了。”

　　容舒调侃道：“别急嘛……一会儿，你再待一会儿！”

　　姬翎欲言又止，可见容舒一副恳求的样子只能点了点头。

　　容舒起身，朝着男子私语：“帮我找个干净的男子，要漂亮的，最好要那种看起来弱柳扶风。对了，叫人蒙着眼纱进来。”

　　“是！”男子应下，带人退了出去。

　　姬翎在一旁坐立难安，见云舒过来便迫不及待开口：“现在，可否离开？”

　　容舒笑了笑，摇头。
　　“还未寻欢作乐，怎能离开呢？”

　　“你……”

　　“你得试着与男子单独相处一番，不然以后要怎么办？难不成碰一下手就要脸红，岂不是要叫人看笑话？”说完假话，容舒开始说真话，“我叫人找了一个男子，你先试着相处一番。我知你需要隐瞒身份，所以特地让那小馆蒙了眼睛。”

　　一番话下来，姬翎脑袋一片空白……

　　那男子听了云舒的吩咐，开始思忖这楼中符合要求的小馆。一不留神便迎面撞上了一个人，他抬头见那人面容清丽，衣袂飘飘，完全符合要求！

　　他当即开口：“就你了！”

　　那男子像是还未反应过来：“什么？”

　　“今日你有福了！咱们东家今日点名要你这般的！”男子乐呵呵地开口，“你去换身行头，随我一起去见！”

　　霍溪柳反应过来了，这是把自己当小馆了。今日他本在对面茶楼喝茶，却看到了公主府的马车。见姬翎与安宁郡主刻意乔装打扮一同进了此处，好奇之下他便跟了进来。

　　他这才知晓此处是风月场所，不过大多来此为的是吃酒赏艺。

　　听了男子的话，霍溪柳特意问了句：“敢问我这般是何意思？”

　　“就是要好看，要弱柳扶风。”男子也疑惑，“对了，东家特意交代了，要蒙上眼睛。”

　　这般意有所指……怎么觉得有些不简单？
　　霍溪柳问道：“是女子么？”

　　“啧！”男子皱眉，“咱们东家亲自挑你进来的，你还问我是不是女子？”

　　“非也，要见之人可是女子？”

　　男子回忆道：“今日东家特意带了一人，虽未露面，从身形上看应当是女子。”

　　霍溪柳心中了然，这才安心随他换了衣服。

　　不过那衣服刻意将胸口露出，他着实有些不习惯。男子带他去见人的路上，又讲了许多讨好之法。

　　门被推开，霍溪柳隔着白纱看清屋内全貌。也很快捕捉到了，坐着的，戴着帷帽的女子，是姬翎。

　　只见容舒拉着姬翎说了几句话后朝他走来，低声吩咐道：“今日务必使出浑身解数讨好，若能成事，另外有赏！”

　　他大概理解了她口中的“成事”为何意，应道：“是！”

　　屋内只剩下他与姬翎二人，他踱步朝她走近。

　　姬翎看着逐渐靠近的身影，开口问道：“你可会什么才艺？”

　　听着那熟悉的声音，他不自觉勾起唇角：“小人会的，不便示人。”

　　“哦……”姬翎轻咳了几声，准备端起桌上茶盏。

　　霍溪柳却抢先一步端起茶来：“小人喂姑娘吧。”

　　隔着轻纱，姬翎看向面前男子，气质身形竟与霍溪柳有八分相似……

　　霍溪柳的手递至轻纱前：“姑娘的帷帽，好像有些碍事。”

　　姬翎犹豫片刻，这才放心将帷帽取下。只是，抛去那朦胧之感后，面前男子让她惊讶更甚……

　　男子手中茶盏正往她嘴边送，她望着他出神。
　　恍惚间，她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药草香。

　　“姑娘。”他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小人喂你。”

　　姬翎回过神来，从他手中夺过茶盏：“我自己来。”

　　她饮茶过后重新看向男子，手却不自觉朝他眼睛上的白纱摸去……她欲探究白纱之后的全貌，却不自觉加快了心跳。

　　“姑娘……”
　　那只手在碰到白纱后被打断。

　　“是允许小人看清真容了么？”

　　她快速将手缩回，这才开始后悔，自己差点酿成了大祸，真是色令智昏！

　　“没。”姬翎深吸一口气，开口道，“你的才艺，为何不能施展？”

　　方才容舒同他说了许多，她做了许久的心理准备。

　　只见男子勾唇一笑，一手揽过她的腰，另一手轻轻托住她的后颈，姿态看似亲昵，力道却控制得恰到好处，并未真正唐突，只将两人的距离拉近到呼吸可闻。

　　她心中方寸大乱，只觉被他抚过的肌肤变得滚烫无比。可面上仍镇定，不动声色。

　　只见男子渐渐逼近，竟有吻她的趋势。

　　她后腰靠在桌沿，自知无法应对。在他将要吻上自己时，一手挡在两人唇间：“我不喜欢如此直接……”

　　如此拙劣的理由，任谁都不会相信。可偏偏她眼神语气坚定得要死，让人不得不信。

　　“是小人唐突了。”霍溪柳缓缓松开，却注意到她耳根已发红，刚刚停歇的挑拨之意猛然又爬上来了，“那小人就按照姑娘的喜好，慢慢来。”

　　她听后，心中警铃大作。
　　面前男子像是在诱惑，让她不自觉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