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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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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往愣住。
一是为沈钧柘来跟她解释这件事，二是因为沈钧柘解释的内容。
不是他的孩子么？
“那是朋友的孩子，只是梅朵喜欢那么叫而已。”
走廊顶灯的光线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让他此刻的神情显得有些难以捉摸。
陈往只觉得脸颊的温度在持续升高。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找补一句得体的话来化解这尴尬到极点的局面，然而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时失语。
就在她几乎要绷不住脸上那副“平静无波”的面具时，沈钧柘却先一步移开了视线。
他微微侧身，姿态重新恢复了那种惯有的、略带疏离的随意感，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澄清只是随口一提。
他语气平淡。
“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怕传谣言出去。”
陈往那颗刚刚还七上八下的心，像是被这句话轻轻托了一下，又稳稳地放回了原位——
只是落点似乎比原来更低了一点，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的失落感，转瞬即逝。
她立刻顺势而下，语气恢复了一贯的温和无辜，甚至还配合地点了点头。
“当然。沈老板考虑得很周到，不会有什么谣言的。”
沈钧柘几不可察地颔首，这次没再说什么，转身向电梯口走去。
陈往站在原地，直到电梯传来“叮”的一声轻响，她才缓缓关上门，后背轻轻靠在门板上，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了一口气。
这个回答，他应该满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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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在掌心震动，屏幕亮起，是梁月一连串的消息轰炸：
月亮弯弯：【完了，你没带耳机吗？】
月亮弯弯：【我错了Orz】
月亮弯弯：【我想要登门谢罪，负荆请罪。】
都这个时候了，梁月还是忘不了她的四字成语。
几分钟后，陈往的消息才弹出来，平静得像什么都没发生。
陈往：【没事，又不是什么大问题】
陈往：【而且，你也没说错】
她的语气客观，就事论事。
陈往：【是挺性感的】
梁月由于愧疚而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些，噗嗤笑出声。
月亮弯弯：【呜呜呜，你不生气就好，我再也不会了】
月亮弯弯：【所以那谁啊，来找你干什么？】
陈往：【民宿的工作人员，喊我下去吃饭】
这次陈往隔得有点久才回，估计是在吃饭了。
月亮弯弯：【那你赶紧吃饭，赶紧好好享受你的假期吧！多吃点】
陈往：【好】
梁月放下手机，开始卸妆。卸妆油抹到脸上，她却对着镜子轻轻叹了口气。
劝陈往来川西散心，是她自己一手促成的。
在梁月的记忆里，高中时的陈往是温柔而刻苦，像株安静生长的植物。
可大学重逢后她发现，陈往变得很温和，可是那种温和更像一层精心打造的面具，面具之下，是对自己近乎残酷的严苛。
她想起上个月，陈往公司遭遇挖角危机。那天陈往明明低烧未退，却硬是撑着一口气，拿到对方公司拟高薪聘用的名单，然后一个一个去谈。
从日头高照谈到凌晨深夜。
梁月记得特别清楚，那天晚上陈往的高跟鞋跟跑断了，商场早已关门。
她就那么赤着脚，踩在夏天被晒得滚烫的柏油路上，一边小跑一边给梁月打电话，语气冷静得可怕。
——“月亮，抱歉打扰你，能帮我买双平底鞋送到下一个地点吗？还有两个人要见。”
梁月心疼得要命，火速买了鞋送去，看到的却是一个妆容一丝不乱、唯有眼底藏着疲惫和倔强的陈往。
她接过鞋子，匆忙道谢。
“抱歉啊月亮，大晚上的打扰你了，之后给你赔罪。”
说完，转身扎进了电梯里。
梁月站在电梯外，无奈叹息。
即使自己是她最好的朋友，陈往也依旧不会无所顾忌地依赖她和麻烦她。
陈往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
是高二转学后，分开的那几年吗？
可那几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梁月一无所知。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和赔罪啊，往往。”
“我只希望你能对自己好一点。”
可陈往似乎永远学不会这一点。
无论多累，第二天出现在人前的，永远是那个温和得体、无懈可击的陈总监。
直到陈往和孙旭彻底撕破脸皮。
作为陈往历任男友里谈得最久的一个，在梁月看来，孙旭体面的工作和不错的家境，根本不是陈往选择他的理由。
她太了解陈往的感情观——和他在一起，无非是那时刚好空窗，而他出现得又恰到好处，条件凑合。
陈往身边从来不缺献殷勤的人，她答应和谁在一起，全凭一时心情，等那股新鲜劲儿过去了，便又漫不经心地抛在脑后。
她游刃有余，也从不肯真正交付真心，只贪图一时的新鲜和陪伴。
但因陈往在感情中向来大方，从不亏欠，所以即便她恋爱史丰富，分手也总能好聚好散。
然而这次分手却闹得极不体面。
导火索是陈往一次醉酒后的倾诉，换来的却是孙旭自以为是的亲密企图和那句轻浮的——
“你跟我说这些，不就是想跟我睡吗？”
那一巴掌，甩断了所有感情。
陈往没打算纠缠，干脆利落地回了总公司。但孙旭却不依不饶，信息轰炸，反复纠缠。陈往一概不理，只在人前维持着那副平静无波的模样，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直到几天后，她抱着一叠材料径直走进内审部。
谁也没想到，这个平时看起来最好拿捏的“温和”女孩，出手竟如此快准狠——她直接举报了孙旭在账目上的问题，一击即中，当天就让他卷铺盖走人。
公司上下哗然。
随后，陈往也提交了辞呈。
孙旭的朋友后来骂陈往是条表面乖顺的狗，你敢踹她一脚，她能追着你咬三条街，让你这辈子都记得疼。
“这评价挺到位的。”
陈往当时一边笑，一边将孙旭所有的联系方式拖进了黑名单。
可她没想到，孙旭竟能换着号码持续骂了半个月。
正是这样，梁月才铁了心要把她劝去旅游。
几天前，梁月小心翼翼地问出在心头盘旋已久的问题。
“往往，你现在……还会想起孙旭吗？”
“孙旭？”
陈往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甚至十分诚实。
“想啊，当然想。”
梁月心里一紧，正要劝她放下渣男向前看——
就听陈往不紧不慢地补充。
“我就等着哪天他死了，我好去放挂鞭炮，庆祝世界上少了一个杂碎。”
梁月：“……”
梁月：“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大喘气！”
但出于私心，梁月其实很庆幸陈往把孙旭骂了一顿。
她甚至觉得陈往骂得越狠，反而才越像个有血有肉、会生气会难过的人……
卸完妆，梁月拿起手机，心不在焉地翻看自己今天新发vlog的评论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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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刚出电梯，就看到厨房门外站着一个约莫二十岁的男生。他个子不算高，皮肤白皙，在这高原上显得格外扎眼。
见到从电梯里出来的陈往，他明显愣了一下，呆呆地顿了半秒。
因为他挡了路，陈往报以一个亲和力十足的微笑。
“你好，有什么事吗？”
何宇昊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往旁边一跳，挠着脑袋，脸颊泛红。
他有些手足无措。
“没、没事——你就是今天沈老板去接的新客人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等陈往已经走进餐厅后，何宇昊才后悔莫及地一敲膝盖。
啊，应该让他去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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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宿和露营地之间白天有一道木制围栏，晚上被拆开，点上了篝火，旁边摆着五六张木桌。其中三桌坐着露营地的客人，已酒足饭饱，正喧闹着结伴去看露天电影。
另外几张桌上，牦牛肉火锅正咕嘟冒泡，辛辣鲜香的热气蒸腾而上，在这片辽阔寂寥的草原深处硬生生烘托出一片喧闹的人间烟火气。
龚贺引着陈往走向最热闹的一桌。
“来来来，陈小姐，给您介绍一下，这几位都是这两天住店的朋友，正好凑一桌，热闹！”
话音未落，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姐姐好呀，我叫顾潇潇。”
说话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穿着白色连衣裙，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陈往。
感觉有点眼熟……
陈往想起来了。
下午在露营地里，她围在沈钧柘身边。
旁边一对三十岁左右的夫妻也友善地朝她点头微笑。
陈往一一打了招呼，正准备坐下，一道身影却像一阵风似的刮了过来，抢在她前面拉开了椅子——是何宇昊。
只见他手脚麻利地用纸巾又反复擦了两遍本就干净的椅面，脸上堆着罕见的、过分的热情。
“陈往姐姐，您坐这儿！这个位置视线好，能看到篝火又不会被烟呛到。”
顾潇潇颇不满地撞撞他手腕。
“哇，何宇昊你好偏心！我们来了两天了，也没见你给我们拉过椅子，每次让你加个汤都要喊半天！”
那对夫妻中的妻子也抿嘴笑了，轻轻调侃。
“就是，昨天让小何帮忙拿罐啤酒，这小子磨蹭了十分钟。今天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小伙子突然就这么勤快了？”
“我、我这不是看陈往姐姐刚来，不熟悉嘛……”
说完，他根本不敢看众人的眼神，扭头又忙不迭地去给陈往拿蘸料，仔仔细细地问。
“姐姐，您吃不吃香菜？蒜泥要多一点吗？香油呢？我们这儿的辣椒挺辣的，您要是不能吃辣我给您拿点清汤的……”
谁能想到，这是平时能坐着绝不站着，能偷懒绝不干活的何宇昊？
顾潇潇和那对夫妻看呆了。
龚贺也看呆了。
不过，身处漩涡中心的陈往对这番过分的殷勤倒是接受得十分坦然。
她迎着顾潇潇和那对夫妻调侃的目光，大大方方地坐下，对何宇昊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既不过分亲热也不显得冷漠。
“谢谢，我吃辣，没什么忌口的，你随便放就好。”
……
何宇昊将调料碗端来时，脸上带着掩不住的喜气。
虽然不知这喜从何来，但陈往此刻才注意到他笑起来时脸上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陈往没禁住想，是梁月会喜欢的奶狗类型。
陈往伸手去拿放在一旁的啤酒，何宇昊见状急忙想阻止，两人的指尖不经意地碰在了冰凉的酒瓶上。
何宇昊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缩回手，他略显慌乱地移开视线，声音里带着紧张的关切。
“陈往姐你今天刚上高原，最好不要喝酒，不然晚上容易头疼缺氧，会很难受的。”
陈往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微微一怔，随即从善如流地收回手，语气温和。
“好，听你的。”
何宇昊脸腾地染上一层明显的红晕，连耳根都透出薄红。
……
陈往回房后换了衣服，将那身与周遭格格不入的职场马甲换下，衬衣外面搭了条绿色丝绸质砍袖裙子，下面穿着一双黑色马丁靴。
绿色很有韵味，马丁靴却又很利落帅气。
坐在那里吃饭，刚好一阵夜风吹过，轻盈的深绿色裙尾在风中翻飞，泛着丝光，饱满莹亮。
厨房门口站着的何宇昊看得几乎移不开眼。
篝火跃动的光影旁，某人看见一抹深绿裙摆从视线里很快消失不见，但荡漾的裙尾像波浪。
——勾得人心痒。
沈钧柘不动声色收回视线。
龚贺不知何时凑了过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摸着下巴啧啧称奇。
“我还是头回见何宇昊这小子这么勤快，漂亮姑娘的吸引力就是不一般啊！”
沈钧柘修长的指尖夹着烟，烟雾模糊了他此刻有些晦暗的神情，他语调平平。
“噢？漂亮吗？”
“美成那样了，还不漂亮吗？”
“没觉得。”
龚贺有点怀疑沈钧柘眼睛是不是出问题了。然而电光火石间，他忽然想起几小时前沈钧柘对陈往的反应，以及之后那股莫名其妙的冷漠和刻薄……
他倒吸一口冷气，皱眉，有些不解。
“兄弟，你是不是……对陈往有意见啊？”
“不应该啊，你对你露营地的客人都客客气气和和蔼蔼，人家图你人你都来者不拒，何况陈往又不图你人，我不信她还能怎么惹到你了……”
沈钧柘斜睨了龚贺一眼，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但那种冷意，是实实在在的。
想起下午那出“投诉”的戏码，龚贺忍不住抱怨。
“你跟人陈往到底有什么仇啊，至于这么给人甩脸色？”
沈钧柘没答话，只垂眼抖了抖烟灰。飞散的灰烬呛得龚贺偏过头咳嗽了几声。
就在这时，遮挡视线的人群短暂散开，沈钧柘清楚地看到何宇昊在陈往旁边时而腼腆，时而殷勤，脸和耳朵都烧红了的样子。
而坐在那里的陈往笑盈盈的回应。
陈往的微笑对何宇昊就像是奖赏一样，他很开心地端着盘子离开了。
沈钧柘觉得，像一只摇尾乞怜的狗。
当然——他不是在骂何宇昊，他是在嘲讽过去某个瞬间也有过类似念头的自己。
天边暮色暗沉，已经没了白日的阳光，草原上没有路灯，放眼望去漆黑一片，是来自于世界最开始的会让人类下意识产生恐慌的黑暗。
沈钧柘的眼睛也像深黑的夜晚，有什么情绪潜藏在里面，却让人看不真切。
除了这里的热闹外，寂静吞噬着一切。
晚上气温骤降，沈钧柘看见坐在那里的陈往因为没有带外套，而轻轻拢了拢裙子。
而何宇昊显然没注意到这个细节，他只会在旁边傻兮兮地乐呵。
沈钧柘忽然兴味索然，没了想再抽烟的冲动，他把烟扔在地上踩灭。
言简意赅，“是有仇。”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