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同性恨》崃碎

2、入侵

　　岑一麟有次差点没活下来。
　　高中时，岑一麟不受家里人重视和管束，父母陪伴哥哥出国读书，而她则一直跟在祖父母身边。祖母是个性子沉默的人，她身体一直不好，岑一麟多是交给陈莉阿姨带。
　　高一的寒假，岑一麟生了重病，送到医院时，高烧四十度。
　　岑一麟原本只是觉得头晕，她找到母亲的联系方式，最终没有拨通母亲的电话。在记忆中，父母似乎都是偏爱哥哥更多，因为哥哥患有心血管疾病，在国外接受治疗。
　　她经常做噩梦，梦见父母在她和岑昊之间选择了岑昊。
　　回到家的第一天，她仍然被噩梦惊醒。
　　岑一麟睁眼，感受到母亲的手抚摸她的头，她恍惚地起身。
　　“做噩梦了？”
　　“下午睡觉做噩梦很正常。”岑一麟安慰母亲。
　　“在等你去吃饭了，穿正式一点。”母亲挑了半天，也没选到心仪的。岑一麟随手抽出一件卫衣套上。
　　“没必要，妈。”她整理好头发，跟着母亲下楼。
　　“睡得好吗？”陈阿姨正在往餐厅木质大圆桌上端菜。
　　“还可以，我帮您。”岑一麟去接下陈阿姨手里的菜，放在了桌上。
　　“一麟！你别在那瞎忙了，快过来。”父亲大声喊了，岑一麟也不敢违抗，在母亲的轻推之后往会客厅走。
　　“回来了？”岑昊抬起那张板正的脸，“这是我女朋友，许黛蓝。”
　　岑一麟飘忽的目光突然愣住了。
　　只是在一瞬之间，她看清了坐在兄长身边的女人。乌青的长发，淡雅清新的妆容，眼神中颇有几分疏离，脸上却挂着浅浅的笑。
　　“你好。”许黛蓝笑得那样陌生，仿佛她们素未谋面。
　　这张脸倒是唤起了岑一麟更深的噩梦。她冷漠地点了点头。
　　“这是我妹妹。”
　　岑昊介绍过后，意味深长地看向岑一麟，“你是不是长高了？”
　　“可能吧，”岑一麟在母亲身边坐下，“你们俩……怎么认识的？”她不知道该把目光放在何处，于是盯着岑昊。
　　“我的朋友是她学长。”岑昊回答。
　　“你追的她？”岑一麟多少有刨根问底的意思。
　　“不，算是我追你哥哥。”许黛蓝直视着岑一麟的眼睛。
　　“问这些做什么。”岑昊似乎对岑一麟的话题感到不满，语气中透露着些不耐烦。
　　“多问两句怎么了。”岑一麟轻哼一声，随即她又低下头，深吸两口气，悄悄地漏出去。
　　吃饭时，多是祖父和岑昊在聊天。岑一麟随便夹了两筷子面前的鱼肉，兴致缺缺地起身准备下餐桌。
　　“今天有客人，怎么能提前离桌。”父亲终于说了句话，还是在责备岑一麟。
　　岑一麟闷声坐下，看向桌对面的许黛蓝。
　　研究生毕业之后她们没再联系，已经过了两年，岑一麟不明白许黛蓝的意图，她以为她们已经好聚好散。
　　岑一麟觉得胸口闷痛。
　　晚饭后，他们又聚在茶室聊天。母亲因为疲惫已经上楼睡下，陈阿姨也在忙碌完之后得到祖父获准去休息了。岑昊用几乎命令的口吻让岑一麟带着许黛蓝去熟悉洗漱用具。
　　许黛蓝若无其事地走到岑一麟面前，“那就麻烦你了。”
　　岑一麟转身往楼上的洗浴室走，她感觉到自己的手在发抖。
　　她们之间发生过很多事情，一时之间回忆不过来，岑一麟的思绪还是僵硬。
　　许黛蓝绕过岑一麟准备往里面走。岑一麟的思绪终于不再僵硬，用力将她拽了回来，“真是好久不见，你别给告诉我这是巧合。”
　　许黛蓝微笑，“那你觉得是什么？”
　　“……”岑一麟无言，她知道就算问清楚也没有意义，于是松开许黛蓝之后就想离开。
　　“谁允许你私自离开？”
　　许黛蓝有一张标准的美人脸，五官恰到好处地淡雅清丽，她不常做出什么表情，总是冷冷的。岑一麟也曾经以为自己一辈子都要在她们之间的漩涡中沉沦。
　　“那我们之前那算什么？”岑一麟费解地看向许黛蓝。
　　许黛蓝似笑非笑，始终没有正面回答，“去帮我拿换洗的衣服吧。”
　　岑一麟回头看了她一眼，无语地抿嘴，一声不吭地回到了卧室。
　　许黛蓝是依附树干而生的枝叶，是最聪明、最清醒的猎人。时至今日，岑一麟仍然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