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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0 ...

  •   #10
      吵架时抓住道德制高点,一定要见好就收,莫要画蛇添足。
      更关键的是,不能恋战,展开长篇大论。

      说完“谁允许你找这么漂亮的助理”,就不能纠缠于“谁反对了”这种小孩子扯皮的点。南熹心胸宽广,很容易“算了”,所以一定要趁那口气还在,拂袖离去。

      头发要甩得飞扬,腰要扭得利落,白眼要翻得神气。

      但这白眼不能轻易翻,要翻得讲究,翻得艺术,翻得像有学识的贵妇,而不是菜市场骂架的泼妇。

      所以,她选择了一种“三段式白眼”:

      第一阶段,缓慢偏头,微微挑眉,像是懒得计较,带点“看开了”的怜悯;

      第二阶段,眼珠子往上转三分之一,嘴角一抿,对这种愚蠢行为发出无声嘲笑。

      第三阶段,眼珠再翻高一点点,接着迅速收回目光,仿佛这场争论已不值得她多花一分力气。

      完美。

      她给收放自如的表演打了个九分,扣掉一分是眼前没镜子,不能让自己欣赏。

      翻白眼的同时,南熹不疾不徐地抬起手,指尖拢住鬓角的碎发,动作慢得仿佛含着某种威胁意味,随后猛地一甩,波浪发尾卷着小风扫过肩头,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她直起腰,后脚一转,脚尖点地,趿拉拖鞋都带出股女王范儿,纤腰扭得风情又干脆,连步子都踩出京剧里甩水袖的韵味。

      走到二楼卧室,她伸手推门,指尖忽然一顿,意识到这样太寻常,太没情绪,遂换成食指勾住门把,腕子一抬,用力一带,门板清脆的“哐”声,像是一句没说出口的警告。

      这就是南熹抓包对象出轨时,最强烈的反应。再多的戏,她演不出来。

      男人挺贱的。

      你要是一点没反应,反手给他个新时代女性的祝福,人家马上倒打一耙:“你没爱过我?”“你不在乎?”“我们这些年算什么?”“我能做出这样的事,还不是家不像家?”

      你要是反应太大,社会公式立刻精准套在你身上:妒妇、泼妇、作精、控制狂、情绪化、女神经。

      男人出轨,女人的错,女人出轨,女人的错。

      无论哪一种,最终都是你的错。

      所以,眼下这个反应,恰到好处。

      不歇斯底里,也不轻描淡写。

      不吵不闹,也不强撑大度。

      冷漠里带着点鄙夷,愤怒里透着克制,让人想解释又无从下口。

      最妙的是,它制造了一种悬念。

      她没有吵,没有骂,也没有直接宣判死刑,反而流露出观察猎物挣扎的冷静与冷漠,留下一个问号,让对方无法判断她到底是想算了,还是准备慢刀割肉。

      作为妻子,她也好奇,陆岁宁会出什么招。或者说,陆岁宁认为,他们的婚姻,边界在哪里。

      *

      砰——

      楼上门猛地一合,响亮如扇人的耳光。

      陆岁宁指尖漫不经心调整腕表的动作一顿,忽而垂目,像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动拉回现实。再回神仿佛无事发生,神色平静地对身后的温澜说:“路上小心。”

      加班加到被人当小三,这对温澜来说,完全是无妄之灾。

      她站在原地,僵持一秒,最终决定保持社畜本分,不作任何表达。她才不会问老板“要不要我去解释一下”,这种闲事,她才不沾。

      温澜双手拎包,毕恭毕敬朝陆岁宁的背影鞠了一躬。

      走进夜色,她拿起手机回复丈夫的连环夺命微信,心里琢磨着,这该不该算工伤?

      温澜:【刚送老板回家,老板老婆误会我是小三。】

      那边柯奥都来不及打字,马上追来电话。温澜想着回家再说,把电话切了,他只能打字:【要我来接你吗?】

      温澜语音:【不用,一会儿到家说。】

      说是一会儿,实际越过高架,还要开个十来分钟。

      高架桥上,车流稀落,偶尔有几辆疾驰而过的跑车,用排气声嚣张地炸开夜色,随后消失在远处的红尾灯里。

      无恶不作的有钱人。

      温澜打着方向灯,恍若未闻地从匝道并入主路,沿着外环高架滑行。

      车外街景从繁华的商业区一点点过渡到安静的老城区,她的一颗心终于卸下警惕,慢慢落了下来。

      这三十分钟柯奥并不好过。他搜了陆氏,搜了澳谷国际,还搜了陆岁宁。温澜是个报喜不报忧的人,受再大委屈也轻描淡写。高一,她轻飘飘跟他告别,说自己要转去县城的高中,不能跟他一起念书了。不管柯奥如何询问,她都不说原因,电话也不给一个,直接消失。

      柯奥辗转通过好几个同学才在一所县区高中找到她的名字。他给她寄信,她不回,他找人传信,她不回。

      搞得好像初三的表白从没发生过一样。

      明明是她表的白,他应的好,她先握住他的手,他咽下心跳慢慢回握的她,结果变成了他倒追她三年,求苦不得。

      大二重新相遇,柯奥才知道,温澜母亲产子,家中不便,把她扔给了奶奶。她自觉被世界遗弃,故自我放逐。她的手腕上,至今还留有一条割腕的深疤,劣质针脚缝了二十多针,现在还需要靠戴手表遮挡。

      柯奥很害怕温澜会吃亏。这次找工作碰壁不少。她并非刚毕业的大学生,年纪不小,加上已婚未育,被近十几家公司隐形拒绝。澳谷国际的录用是雪中送炭,她为做这份工作一定会咬牙忍受。温澜强调过,频繁跳槽,对简历不利。

      陆岁宁个人信息极少,只有前几年担任执行总裁的照片,担任CEO后露面反而少。从早期的照片看得出来,此人仪表不凡,年纪很轻,和柯奥想象中富态的老板不同,倒像是漫画里的那种经典无聊帅哥。

      他站在楼下随意踢动电线杆,滑动搜索页面,无意中刷到几个熟悉的字眼,没作他想。

      等远处的车驶近,看清司机是温澜,他扬起笑意,跳下台阶。人轻轻着地的瞬间,刚刚手机里的字眼猛然滑进脑海,“南熹”二字被记忆高亮了。

      他掏出手机,回到刚才的页面。职业是小提琴家,专业也符合。

      果然是南熹,真巧。

      这时候切进微信里和南熹的对话,柯奥不免尴尬。

      他们的对话停留在一个月前——

      南熹:【怎样可以表达感谢?请你吃饭可以吗?会冒昧吗?】

      柯奥:【不用,分内的事。】

      南熹:【必须要,我不喜欢欠人人情。请你喝杯咖啡?喜欢喝咖啡吗?还是喜欢喝奶茶?】

      至此,他再没回复。

      而这些对话,他完全没有记忆。

      柯奥收起手机,替温澜拉开车门:“累吗?”南熹看起来并不算什么温和派,要是误会了,不一定会给温澜好果子吃。

      “累。”温澜撇嘴,假装不堪重负,见柯奥眼里闪过心疼,马上两眼一弯,“但看到你就不累了。”

      她趁四下人少,扑进他怀里,吸取冬夜的温度。

      “你刚说老板老婆误会你是小三!”他紧张地捧起她的脸,“怎么说?”

      “不知道,反正老板让我走了。”

      “就这么走了?”

      温澜皱皱鼻子:“不让我走,我就说,‘你找错人了,需要那些人的联系方式吗,我这儿都有’。”

      陆岁宁约会虽说不在人多的公共场合,但也不算多隐蔽,有心收集资料,他的婚外情事绝对不是秘密。

      她不信他老婆毫无察觉。今日她明显有怒气,看来知道,不过抓错人了。

      “没有动手或者泼水之类的吧。”柯奥检查她的衣着。

      “才没有呢。”她赶紧拉他回家。

      不知道是不是温澜的错觉,南熹反应看似生气,可在一个女人感受来,更像兴奋,或者撒娇?

      不懂。谁知道他们的夫妻情趣。

      或者,是她感觉错了。

      不管了,关她什么事。

      *

      城市的另一头,画面倒也不见战火。

      温澜走后,陆岁宁回房,见门锁了,敲敲门:“真不准备让我进去?”

      南熹反锁好门,拿着遮瑕亡羊补牢:“给老娘睡沙发!”

      陆岁宁好笑地抄起手,倚靠门框,“倒是没想到,你发这么大火。”

      “怎么?你是觉得,我应该欢迎你们回家,把主卧让出来?”她蹙起秀眉,意识到吻痕新鲜,颜色过深,全身面积占比太大,是连夜喷美黑油都盖不住的程度,语气不由更差了。

      听上去活脱脱一个醋意上来的小妒妇。

      “也行,我把她叫回来。”

      “你敢!”

      “我敢。”

      南熹吃鳖,瞪大眼睛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憋起下一句反驳。

      外头的动静慢悠悠地渗进来,像故意吊人的胃口。

      陆岁宁侧身回望长廊,像在例行检查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事,随后走到长廊最末的画框,指尖一推,自暗格里取出一排备用钥匙,不紧不慢走回主卧门口,语气闲散得像在聊天气:“叫个助理回来,有什么不敢的。”

      钥匙的金属刃精准切入钥匙孔。

      南熹竖起耳朵凝神细辨,听到金属声,猜测是钥匙,咬牙切齿地暗骂这厮怎么能找备用钥匙的速度跟掏□□一样快。她压根不知道这玩意在哪。

      她指关节收紧,单脚抵住门框:“你不许进来!”

      “为什么?”那边钥匙插进钥匙孔,没有转动。

      “我还没有消气!”她绞尽脑汁无理取闹,“陆岁宁,你以为我是那种允许你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女人吗?”

      那边没了声音。

      肯定是理亏了!

      南熹伸手腻开遮瑕,装凶道:“为什么不说话?”

      “那?怎么样才能消气?”他声音软得不似陆岁宁。

      她也不擅长生气,吞吞吐吐:“......你,哄哄我。”

      “那你开门。”

      “我不。”

      他顿了顿:“我爱你。”

      就说吧,陆岁宁是个说我爱你像说早安一样顺便的人。南熹眼神柔软,理性上却根本不吃他这套:“呸。”

      “不继续问吗?”

      “问什么?”

      “问我爱你什么?”

      听到这话,南熹仿佛被按下暂停键,再靠近门,倒是有点来劲:“那你爱我什么?”

      备用钥匙盘被指尖漫不经心地拨弄,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而那些此起彼伏的声响,正揪着南熹的心脏挑衅。

      “我就爱你说一套做一套。”

      就在南熹稍稍放下警惕,思考他爱她啥的时候,锁芯微不可闻地“咔哒”一响,将心跳顶至巅峰。

      桃木门板微微向内晃动,下一秒就会被轻而易举地推开。

      南熹不无绝望地闭上眼睛,要是他是个不谙世事的纯情男就好了,她说得出“全身被虫咬了”这种烂借口。

      偏偏他是陆岁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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