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内鬼，请中止婚姻！》金呆了

19、19

　　# 19

　　恋爱期间，温澜和柯奥来过四次日本，对此地算不上陌生。
　　只是，他们的生活水平没有上升到花闲钱跨国滑雪的地步，关于北海道，知之甚少。

　　新年第一天，温澜登陆日本札幌。
　　粉雪漫天飞舞，灰蓝色的海铺展在远方，与水面相接，模糊掉海天之间的界限。沿途的白雪覆盖着屋檐、铁轨、街道，将世界晕染成一幅美到失真的静态图。

　　从札幌到小樽的几十分钟车程里，温澜脑海里断断续续放映起岩井俊二的《情书》。
　　一封寄往天国的信，一段跨越生死的爱恋，就发生在这里。
　　山间的雪地、安静的小镇、藤井树奔跑的背影，那股苍白而克制的感情，如点在眼皮上的雪一样，消融不掉。

　　正当她沉浸在电影情节里发梦，罗仪宁的声音忽然清晰跃入耳中，精准对接了她的脑电波：“我就是因为岩井俊二的《情书》才想来这里的！”
　　“是么？”
　　“你看过吗？这部电影是我的白月光。”她声线本就偏细，加之跟陆岁宁说话刻意“夹”，导致整个车厢嗲到发甜。

　　如果只听声音，会以为是个爱撒娇的小姑娘。

　　可她脸部线条锋利，五官精心雕琢得无可挑剔，拍照时极为上镜。只是面对面看，过于雕饰的美感稍显刻意，让人难以忽视其中的人工痕迹。
　　好在她性格活泼，从候机那会儿开始，温澜就被她的热情感染，意外轻松了许多。

　　“没看过。听名字就知道不会看。”
　　“《情书》这个名字不好吗？陆老板读书时没给人写过情书啊？”

　　“你呢？”
　　“我先问的！”

　　温澜好笑，陆总这个五官，只要不是小胖墩，喜欢谁还用写情书这么迂回的套路，直接按墙上表白就行了。

　　他说得干脆利落：“写过。”

　　温澜讶异。

　　罗仪宁来劲了：“什么时候。”
　　陆岁宁：“等会写给你。”

　　在罗仪宁娇呼之前，温澜先一步拜倒在这人的泡妞技术之下。

　　从语气上，她猜测陆岁宁很宠罗仪宁。他的声音懒懒的，听着像一只甩着尾巴的猫，眼皮半阖，漫不经心地回应逗弄，看似抗拒，又没有真的抗拒。

　　她本不八卦，但作为御前总管，特别想知道万岁爷现在是什么表情。对这女人是真情还是假意。
　　他老婆，又排在第几位？

　　下车，温澜心不在焉，顺着本能抬眼，正好撞进陆岁宁的视线。目光交汇，仅仅一秒，就将她的心神拽入深不见底的漩涡，惊心动魄得叫人马上避开。
　　见了鬼似的。

　　他问：“睡得好吗？”
　　温澜否认道：“我没有睡觉！”
　　“哦？我们太吵了？”
　　“没有没有。”
　　罗仪宁抱着他胳膊，嗔怪：“你怎么对助理那么凶？人家睡也不是不睡也不是，你不是故意为难她吧。”

　　温澜老老实实去车厢后面取雪板和行李，不敢接话。

　　陆岁宁自带雪板，装备齐全。对他来说大概家常便饭，但作为新手助理，温澜一个头两个大。
　　驱车到南城壹号接陆岁宁，看到他拖着两块雪板，温澜当即傻眼。好在是头等舱，又是他自己办的托运，她没被为难住。
　　下机他牵着罗仪宁的手，没帮忙，温澜努力保持打工人仪态，好歹把它们搬上了车。眼下，又要搬下车，她立马提起十二分状态，准备健身。

　　有了经验，温澜先把一块雪板横在行李箱上，拖进去，转头去搬第二趟行李，陆岁宁瞬间转移一样，将剩下两个行李箱和一块雪板一趟拉来，面无表情站在了她的身后。

　　“谢谢。”她赶紧掏证件办理入住。

　　银鱗荘是罗仪宁选的。她拉着温澜叽里咕噜，说这里的温泉很好泡，推荐她等会下去试试。温澜把行李送进他们的套房，问自己还需要做什么吗？陆岁宁说不用，先休息，温澜慢吞吞回到自己的房间，给柯奥录视频。

　　她将镜头送到窗边，“你看，小樽的雪。”接着镜头一转，面向榻榻米，“今晚本人的卧榻。拖老板的福。”
　　柯奥：【可以带家属吗？】
　　温澜：【问问你高中同学……】
　　柯奥：【也是你高中同学。】
　　温澜不敢攀关系：【才不是呢，我就念了一学期。】

　　柯奥：【那也是同学。对了，这趟就你和老板吗？】他一直知道她的行程，但酒店房间这么具体的画面传送过去，他立刻浮起安全担忧。

　　有了同学这层关系，温澜不好暴露陆总隐私，【还有另一个商务助理。他是贾政身边的冷子兴，我是万岁爷身边的大太监。他们滑雪+工作，我抄着拂尘发呆。】
　　柯奥：【发呆好，可以出去逛逛吗？】

　　可以。
　　天狗山滑雪场就在附近，不要门票。
　　不过没有陆岁宁大赦，温澜不敢走远，计划出酒店晃一圈，觅觅食，结果刚下楼就碰到边走边看手机的罗仪宁。
　　她主动打招呼，一失足成一日恨。

　　罗仪宁说陆老板在开会，没人一起玩，特别热情地拉她去逛街。
　　她叽叽喳喳讲个没停，温澜时不时帮她拍照片，逐渐对自己的角色定位产生恍惚感。

　　根据温澜的笔记，这位罗女士社交平台的数据相当不错。她的视频两三天就会更新，这必然少不了摄影师。温澜的抓拍能力在十几张照片之后得到网红认可，被当壮丁一样使了一天。

　　罗仪宁出手大方，一路吃喝都是她来，见温澜目光留恋在泳衣上，拼命要买来送她。当然，聪明人不白出手，慢慢打开外冷内热的温澜，双手亲密挽上她，立刻抓紧时间聊八卦。

　　先是她身边朋友的八卦，逐渐扯到陆总。

　　据罗仪宁说，她和陆岁宁是在饭局上认识的。当时他刚担任澳谷国际CEO，正在从B2B向B2C发展，尝试从传统供应链向品牌孵化转型。
　　几次“蜜町”主推新品发布她都合作了，没有翻车，算比较稳定的商务之一。结果他们在一起后，这活儿就没了。

　　“小气鬼。”她撅起嘴巴吐槽他，马上又低下声，“我本来以为他家里发现了。”
　　“是吗？”温澜认为更多是出自商业因素考虑。

　　“他爱人你见过吗？”罗仪宁俏皮地眨眨眼，试图弱化这个问题的严肃感。
　　温澜盯着那对扑闪扑闪的假睫毛，斟酌措辞：“有过两面之缘。”

　　“啊？才见过两面。他们是不常见面吗？”照理个人助理应该经常进出他家才是。
　　“可能我第一次当助理，陆总也第一次用个人助理，我们都不是很习惯。”

　　“哈哈哈哈！你知道吗，个人助理还是我提的呢。Jerry太忙了，一个手机接电话，一个手机回消息，面前电脑还要回邮件。我恳求陆老板能不能放Jerry一马，谁知道他真的聘了个人助理。”

　　显然，她在陆岁宁身边很有话语权。温澜浮起感谢的笑意：“那我要表示表示了，这顿我请！”
　　“哎呀，我不是那个意思。”
　　“请不要推拒，不然我都不好意思。”就是一顿拉面而已。她轻声说，“这家有点一般，下次我们一起去吃薄野拉面。”

　　“好啊好啊。”罗仪宁没在这点钱上拉扯，高兴完又马上幽怨：“这是我第一次滑雪，本来还蛮期待的，但今天这趟挺不高兴的。”

　　“为什么？”
　　“他不是带了两块雪板嘛。”
　　温澜点头。
　　“我以为另一块是给我的呢。刚刚拆开，发现是……他老婆的。”最后四个字，她咬字很轻，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

　　“板上有名字？”

　　“全新定制的板子，塑封外有卡片。”来自Senin Lu亲笔写的“To My Snow Queen”.她差点以为这也是给她的，心动到不能自已，直到被陆岁宁拦住，整个人才冷静下来。
　　真的很想骂他的，偏偏还不能发作。渣男。

　　温澜完全能理解罗仪宁伏低做小的尴尬。她现在的状况也是这么不尴不尬。
　　第二天上午10点，温澜接到TC，等他们下午三点结束工作，四人一同前往天狗山滑雪场。

　　罗仪宁很能拿捏男人，存在感极强，穿个雪靴也要陆岁宁帮忙：“人家穿不进，脚太胖了。”
　　他拎起她的细脚踝，“你确定？”
　　“嘻嘻，是鞋口太窄。”

　　陆岁宁帮她去借boot horn，用完递给温澜：“你要吗？”
　　温澜：“我不会滑雪。”
　　罗仪宁：“我也不会，一起学嘛！”
　　“不用了。”她摆手。

　　“陆总每年雪季都要在雪场待一两个礼拜，你早点学早点享受。总不能每年都不会吧……”TC冰冷又友善地发出提醒。

　　这么说也是。
　　温澜不再矫情，转身去租雪具，选了双板。这钱得自己花，说实话，还是有点肉痛的。她不怎么在运动上花钱。

　　TC去中级滑雪区之前，双手扶着她的前臂，引导重心后坐维持平衡的方法。见她掌握得很快，夸完就闪了，留温澜一个人摸索，顺着新手区的坡度慢慢滑。

　　起初，温澜身体僵硬，害怕摔跤，真摔了几次，发现这个程度死不了，徐徐放开，感受到滑行的愉悦感。
　　这一刻，她的世界只有风声、雪声和自己的呼吸声。她不属于任何地方，也不受困于任何情绪，只是单纯地滑行，像一只正在学飞的鸟。

　　她想，柯奥一定会喜欢滑雪的。下次他们可以去东北滑。

　　天狗山山顶的风景极好，可以俯瞰整个小樽市的白色屋顶、远处的石狩湾以及血染的夕阳。
　　她听几个中国人商量坐缆车上山，于是扛着双板，默默跟在人家后面。等到了山顶，她一眼看到身穿白色雪服的陆岁宁。

　　她没有打招呼，摸出手机，远远拍了两张照片，开始看属于她的夕阳。他从坡度高达42度的“天狗之壁”滑下去，再上来，天已完全黑透。

　　山上的人逐渐离开，山顶变得光秃秃的。温澜收起风里漂浮的灵魂，不情不愿抬起头：“陆总。”
　　他盯她半天了，不冷不热道：“魂回来了吗？”
　　她愣了一下：“哦。回来了。”

　　他转身，“过来帮我拍张照。”
　　“刚刚上来的时候，我给你拍了！”她还是有在工作的。

　　他架着雪板走在雪地上，虽使不出雷厉风行的劲，但说出的话依旧很能堵人：“我发现你老走神。”

　　“应该没有吧。”她怎么觉得自己一直打起十二分精神，精神过度紧绷？
　　“我下午让你订块雪板，听到了吗？”

　　“啊！”温澜大惊，下午他们单独说过话？“对不起陆总，我脑子可能没上飞机。晚上回去就订！”

　　陆岁宁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

　　他的护目镜摘下不久，鼻梁上印有浅浅的压痕。运动后的呼吸尚未完全平复，节奏上透露着疲倦的兴奋。
　　一阵寒风吹来，几缕黑发落在额前，也没遮住他惯常的目光，像是被冰雪雕琢出的山脊线条，冷峻而锋利，让人想逃。

　　“温澜。”他声音透着一丝审视，“你很怕我，是不是？”
　　“我……”
　　“你很像日剧里唯唯诺诺的女秘书。”
　　“我……我就是唯唯诺诺的女秘书，不是像。”她说得相当无奈。

　　他好笑：“你怕我什么？说说看？”
　　“我不懂。可能做得不太好，所以有些心虚？”

　　他垂眸想了想，继续往前：“你做得还可以。”
　　她意外地不敢相信。
　　“还有，刚刚骗你的，我下午没跟你说。”
　　“……”
　　“记得订。”
　　“好的！”
　　“寄到她家。”
　　“好的！”
　　“最好挑个限量版。”
　　“好的。”

　　温澜有女人的聪明。她通过罗仪宁和陆岁宁给她的信息整合出这个雪板的作用。
　　这个“她”是谁，问都不用问。
　　但她也有女人的愚钝。这一点，大概罗仪宁也有。

　　第三天，罗仪宁的滑雪热情基本消耗了个干净，吵着要去札幌：“别滑雪了好不好，你还有一个多礼拜滑呢，可是我后天就要走了。我预约了白色恋人饼干的课程，一起去做饼干好不好。”

　　陆岁宁结束工作，让温澜叫司机，又问她一起去吗？

　　温澜欣然点头，又怕打扰他们，“到了之后，你们约会，我去别的地方转转。”罗仪宁问，你不想做饼干吗？那个饼干很好吃的。
　　温澜很爱吃，常找代购买。罗仪宁这一问，搞得她犹豫了。难得来一趟……
　　这一犹豫给了罗仪宁摇手臂的机会。温澜显然也不太会拒绝撒娇软妹，一失足又是一日恨。

　　做饼干前，他们先参观了白色恋人工厂。那是个非常可爱、充满日系特色的地方。
　　温澜认真看介绍视频，本来没注意，等罗仪宁质问的声音抬高，才往身侧看去——
　　“不能摘吗？”
　　“做饼干不能戴戒指的。”
　　“先摘了嘛，好不好。”
　　“有什么不能摘的？不就是个戒指吗？”
　　“你非要这样？”
　　“陆岁宁，你就不能哄哄我吗？”

　　说完这句，对面没低头，罗仪宁气跑了。

　　温澜见这厮面无表情，连眉骨的起伏都没变，也没有追出去的意思，脚步比脑子快，先追了出去。

　　美女气性大，要现在、立刻、马上回酒店拿行李：“我不想看到那张死人脸了。”
　　温澜：“消消气，消消气，陆总比较直男，不会哄人。”

　　“你知道我多气吗？我看那个雪板是新的，就说要不你过几天再给你老婆买，反正她这两天也不在，先给我用。他不给！他不给！就一块破板子，都不知道哄我。”
　　“要不是这种长相的男人花钱包不到，我至于在这儿冷脸洗内裤？我差钱？我呸，姐姐回去就包两个男模。”

　　温澜的封建思想接受不了这么新的讯息，本能拉着罗仪宁：“说的也是，但陆总不是那些男模能比的，不是嘛？”
　　说话间，手机震了。
　　她低头扫了眼手心的屏幕，senin lu说【让她走】。

　　温澜一时都分不清，这是男女间吵架的气话，还是上司对下属的命令。

　　“你别说你不知道，他和他老婆就是开放式婚姻。敢这么玩，明摆着老婆不在乎。好！现在出来玩了，戒指也不肯摘，跟我玩冰山男那套，说这是游戏规则，我呸。什么破游戏，姐姐不玩了。”

　　温澜听进去了：“说的是，你这么漂亮聪明，不用花钱也能找到更好的！这次我站你。咱回去就找两个男模。”
　　说完主动替她叫车，像真站在罗仪宁这边。

　　等完成任务，她这根墙头草赶紧回头，伺候主子。在公司，温澜对工作尚有掌控感，出个差，一切都失控了，还摊上了情感官司。

　　温澜：【陆总，你在哪儿？】
　　Senin Lu：【三楼】

　　预约时间一到，他便按照计划，坐进巧克力幻想工厂里做饼干。
　　一件简单的白色毛衣外套上件日式围裙，竟有股居家男的味道。

　　温澜走近，见他一脸冷色，正在专心涂饼干，立刻撤回汇报罗仪宁动向的意思，也去取了饼干和制作流程示意图，在他对面坐下，开始她的制作。

　　那是一块爱心形状、手掌大小的饼干。他们可以取各种颜色的涂鸦酱，进行创作。

　　烘焙室的暖灯投下柔和的光影，将对面人的睫毛弧度映得很深。
　　温澜捏着巧克力浆，小心翼翼勾勒线条，中间悄悄抬眸瞥了一眼对面，见他眉眼低垂，神色沉静，指尖稳稳地托着饼干，动作一丝不苟，又收回了注意力。

　　她画的是她和柯奥养的猫猫，因为太爱它，满足它一切贪吃需求，喂得很胖，3岁半就有十八斤，因心脏积水两度抢救，最后在四岁时走了。
　　她对离别接受度高，很快释然，但柯奥不是，这小子后来都拒绝再养猫。

　　想到这里，心肠发软，白巧克力酱不小心蘸到指尖。
　　温澜抬手一舔，下意识再度看向陆岁宁。这一下，刚好撞进一双漆黑的眼睛。

　　陆岁宁的目光落在她舔食的动作上，停顿一秒，随即移开，换了根牙签，精描小提琴琴弦。
　　他先画完，坐在那儿看她画。

　　温澜捏着粉红色的酱，画了个蝴蝶结，没话找话：“陆总心情OK吗？”
　　“OK.”
　　“哦。那需要我汇报什么吗？”
　　“不用了。”
　　“不用？以后都不用了？”
　　“嗯。”

　　温澜不敢对视，借画画逃避视线：“好……那我可以问为什么吗？我能看出您很喜欢罗小姐。”单看他的约会安排和礼物选择，罗仪宁是优于另一位模特的。

　　“不懂游戏规则。”
　　她想起罗仪宁那副气歪鼻子的模样，感觉他这是冷暴力：“那您怎么没解释啊？”

　　“如果需要解释，就别玩游戏。”
　　他说得云淡风轻，语气没有半点起伏。

　　温澜动作一滞，看了眼自己的爱心饼干，像是在确认最后一笔的弧度，随后，她唇角缓缓翘起，抬眼对上他的视线，语气轻快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我画好了陆总，我们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