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攻受为我打起来了》格郁

45、忘本

　　高三生考完最后一场就可以离校了，但孙千远选的大理，要从第一场奋战到最后一场，那时候学校里已经不剩什么人了。

　　他拖着行李离开时脚踝还有些不太得劲，但比起两天前已经好了太多。

　　他只有一个行李箱一个书包，干脆走着回家，路上遇见王小帅坐车离开非要载他一程。

　　孙千远裹得严严实实，声音都听不真切，大声拒绝了王小帅的一片好意。

　　王小帅见他行李的确不是很多，“那好吧，”他想到刚才在路上看到的熟人，说，“小孙啊，你可以走慢一点，学霸就在后面呢。”

　　孙千远走得更快了。

　　本就是为了不跟江迩碰上他才走那么早，等会儿真碰面还了得？

　　为了不遇见江迩他今天做了万全的准备，挑了一条平时不常走的小路，他没想到这种地方还能看见网吧，不由多看了一眼。

　　想到之前和王小帅进网吧遇见某人，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眼。

　　一片冷清，没人，主要是没江迩。

　　孙千远放下心了，拎着箱子埋头向前。

　　身后没有江迩，不代表前方没有江迩，孙千远经过一个分叉口时只是一眨眼功夫，对方长身玉立，手边放着行李箱，居然先他一步站在斑马线前等红灯。

　　他瞬间一个想要退缩的冲动，四下张望没有能躲的地方，只能干看着对方低着脑袋把玩手机，很久都没有抬起。

　　红灯还剩最后九秒。

　　孙千远决定赌一把，只要江迩这个红灯走了，那他再等一个85秒红灯又何妨，他就是这么一个心如止水，喜欢等红灯的人。

　　还差8秒，7,6,5……

　　江迩身边已经有几个人动了，他也收了手机，手掌重新覆上拉手，然后在孙千远期待的目光中蓦地杀了个回马枪。

　　孙千远的笑脸僵滞，逐渐转移到了江迩脸上。

　　是不是自己这几天对江迩表现的还不够疏远，拒绝的还不够多？这人怎么开始热脸贴冷屁股，对他笑得那么好看。

　　江迩几步走到他身前，笑着问他：“好巧，今天你也走这条路？”

　　孙千远肯定了江迩是个慢热的人，要不然怎么会不见先前的冷脸，这些天一直对他笑个不停。

　　看得孙千远有些于心不忍，攥着拉杆开口回应。

　　“是好巧。”

　　一搭上话，男生的眼睛瞬间亮了，江迩成功蜕变成了一个阳光大男孩，眼睛弯成月牙，看样子还想说什么。

　　孙千远眼角直跳，避嫌似乎已经成了本能，指着前方的红灯：“我们等红灯吧。”

　　江迩听话，过了马路才张口。

　　孙千远：“我们赶路吧。”

　　江迩依旧听话，到了小区开口。

　　孙千远：“我们上楼回家吧。”

　　江迩一路张口一路被封口，低着头站在孙千远跟前，模样看着很委屈。

　　孙千远也觉得很棘手啊，他怜惜江迩不假，离开对方心里难受也不假，但他还要回到现实世界也是真的啊。

　　人总不能因为喜欢一个人放弃回家不是？

　　但孙千远还真能，因为江迩接下来一句：“家里钥匙忘记带了。”

　　孙千远立时绷不住了，这些天的有意疏远成了笑话，他说：“那你先来我家坐坐吧，就是家里有些乱，你别嫌弃。”

　　“真的吗？”江迩这样问，然后又摇摇头，道，“还是算了吧，我下去看能不能找个开锁师傅，总不能一直麻烦你。”

　　这人太知进退，看出孙千远刚才的纠结神色，居然以退为进。

　　孙千远懂，欲擒故纵而已，他知道：“没事，不麻烦的，进来吧。”

　　江迩还是拒绝，并且先孙千远一步下楼了，身影很快消失在眼前，只能听见脚步声在楼梯间的回音，最后归于平静。

　　居然拒绝到底了。

　　孙千远觉得自己判断失误了，江迩这种高冷到有些与世隔绝的人，在他面前表现的肯定是真情流露，怎么会有那种心思呢。

　　一手拍在头顶，他自嘲：“小说看多了吧，这么会胡思乱想。”

　　三周没有回家，玄关上都落了一层灰，其他地方更别说了，屋子里有一种久不住人的奇怪味道。

　　孙千远开窗通风，又把屋子里里外外扫了一遍，总算能看了，家里冰箱已经断电很久了，什么存货都没了。

　　干了半天活他不太有胃口，但现在一日三餐按时吃已经成了习惯，焖上米饭准备出门买菜。

　　外面起风了，只剩树杈，枝干的枯瘦的树竟然能被吹得这么响亮，有种鬼哭狼嚎的错觉。

　　孙千远确认自己只是随意一瞟，竟然看到了个熟悉身影，江迩居然还提着箱子站在楼下，频频向小区门口张望。

　　他围巾口罩都没带，鼻尖被冻得通红，拿着手机的手也是一种僵掉的样子，孙千远几步追到他身边，仰头看他。

　　“你怎么还没回家？”他第一次看到江迩冷成这副模样。

　　江迩声音有些不易察觉的抖：“开锁师傅还没到。”

　　孙千远想到之前他们一起在外面做作业，这人穿单裤就算了，还是破洞的。

　　他低头看了眼，江迩的腿很长很直，直筒校裤随风鼓动，不像穿了秋裤的模样。他皱起眉头：“天太冷了，你别站在这里等了，我给你我家钥匙你先上去吧。”

　　反正不是第一次了，来就来吧。

　　江迩这次没拒绝，许是冻的很了。注意到孙千远说的是让他自己上去，他接过钥匙没走，问：“你要去哪？”

　　“去买菜，不然今天晚饭没着落了。”

　　江迩不假思索：“我陪你去吧。”

　　孙千远不想和他一起，但实在不敌对方口舌，无奈之下只能让他跟着。

　　别人是如簧巧舌，江迩则是石头一样，嘴巴一抿，不说话，干看着，就等你松口。

　　以孙千远的经验来看，这样的孩子不讨喜，还缺乏存在感，但孙千远乐意答应江迩。

　　两人买菜回来，格外自然地踏进了同一道家门。

　　窗户还没关上，屋子里还是有些冷，不过比起外面好多了。

　　江迩把行李箱和孙千远的堆在一起，跟着对方进了厨房。

　　“脚踝还没好吗？”

　　孙千远在择菜，被他问得一愣，他没和别人说过自己脚踝受伤的事，平时也有意遮掩，就是天天和他在一起的郑嘉都没发现。

　　“你怎么知道的？”

　　“看到你在厕所喷药了。”

　　江迩想接过他手里的活，让他去客厅等着，自己来做饭。

　　孙千远摇头拒绝，高高举着胳膊不让他碰到：“还是我来吧。”

　　“你手上有伤口就先别沾水了，容易增生。”他的个子不是白长的，趁孙千远愣神的功夫把东西抢了过去，一手套上围裙，还能空出一只手揽着他的肩膀把人送出厨房。

　　如此强势，又有了几分之前的味道。

　　孙千远的手指上有个细小的伤口，是在学校不小心割破的，不仔细看看不出来，他望着窗外，耳朵却捕捉着从厨房传来的响动。

　　如果能定格一个时间，孙千远会选择现在，分明没和江迩在一起，但一颗心已经飘了过去，依偎在那人身侧。

　　……

　　冬天，下雨，两个最不喜欢的词语同时出现，孙千远烦的厉害，这种时候还能叫他出去的，除了郑嘉也没谁了。

　　但谁让老大给的太多，孙千远收完红包拿着雨伞马不停蹄下去接他。

　　“郑哥！”

　　楼下大雨瓢泼，隔着厚重的雨幕声音都很不清晰，孙千远沾了之前做过郑嘉车的光，出了小区一眼就找到了那辆不算陌生的车。

　　后座车窗降下来两公分。露出郑嘉眯起的双眼，雨水不住往里灌，但他还是执拗地不肯关窗。

　　孙千远快到他面前的时候，郑嘉呼啦一声开了门，两步冲到他举起的伞下，溅起的雨水甩了孙千远一裤子。

　　郑嘉浑然不觉，接过他手里的伞催他快走。

　　“郑哥，怎么大雨天还来找我？”

　　“别问了，刚和我爸吵完架，来你这避避风头。”

　　郑嘉走得飞快，孙千远要一路小跑才能不掉队，到家的时候鞋子已经湿透了。

　　“对了，你家里有药吗？”

　　孙千远看他脸上一片光洁，不像是被打了一顿的模样，问：“什么药？”

　　“还能是什么药，我刚被我爸打了一顿，后背上都是伤。”

　　孙千远这才惊醒，是他先入为主了，只觉得脸上带伤才能传递“我被打了”这个信号。

　　郑嘉见他面无表情，有些阴阳怪气道：“一会儿可别吓着你，我身上可没江迩那么好看。”

　　这是哪儿对哪儿，放假快一周了郑嘉还非要和江迩过不去，这是什么仇什么怨啊。

　　他没应声，沉默着给郑嘉开门，郑嘉收了伞，把雨伞粘扣合上扔在地上，瓷砖上瞬间就多了湿淋淋的一片。他看见玄关上摊着的卷子，问：“刚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在写作业？”

　　他捏起来看了遍，空白部分被孙千远打上了草稿，显得卷面很乱，但结果是对的。

　　“对啊，这次假期作业太多了，写到现在才刚到一半。”

　　他没看见郑嘉听见这话嘴角抽了下，刚到一半？别说一半了，郑嘉的书包自回家后都没打开过。

　　他转移了这个话题，问：“你没出去兼职？”

　　孙千远哼了一声：“作业多还不算，假期也少，现在兼职很不划算。”

　　郑嘉点点头：“也是，快到高考了，你就安心备考吧。”

　　两人在客厅站了半天，孙千远也没提议让郑嘉坐下来，郑嘉只以为他忘说了，自己避开那个让他目不忍睹的沙发从饭桌下抻了个凳子坐下。

　　屁股还没沾上，孙千远开口：“郑哥啊，要不你先把衣服擦擦吧。”

　　他一路跑过来，裤子上溅上不少水渍，坐下肯定会沾湿。

　　孙千远哒哒哒跑厕所，出来时手上多了一卷卫生纸。

　　“刚进来怎么不说？”

　　孙千远：“没反应过来。”

　　郑嘉没有追问这也需要你反应一会儿？即便他追问了，孙千远恐怕也支支吾吾说不出什么来。

　　孙千远抿着嘴巴，他总不能说，江迩来的时候每次都会将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沾过的地方不会留下一丝痕迹。

　　他捡起墙角被卷成一团的雨伞，将褶皱摊平，卷完系上粘扣，拿雨伞袋装好挂回原处。

　　再扭头时郑嘉已经上了沙发，摊着开始打游戏了。

　　孙千远额角猛跳，又不自觉将他跟江迩比较，比较得两眼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