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匠》琪宝宝

28、第二十八章

　　晚上两人坐着小牛车晃悠着回来，听着小家伙吹着树叶小调，一路迎着微微夏风，也没有急着赶路，心里十分舒坦。
　　到家了萧澜把牛车里一大堆新买的东西都拿下来，这些天家里添了许多东西，一些在萧澜以前认为可有可无的东西——完好的碗、盘、桌椅，夏天用的薄蚊帐和绿纱窗，男儿家用的针线包裹、布匹等等，还有昨天一个特别让人送过来的大浴桶。浴桶洗干净了放在外面晒着，萧澜将它抱进房屋里，小竹把已经干了的衣服收拾好，又去给院子里围着的几只小鸡喂食。
　　家里前些日子被抢了，村里还殷实的人家感念萧澜请来了官兵，便送了好一些吃食，萧澜只留下了这些半大不小的鸡，小家伙高兴坏了，他心里一直有一个小算盘，总觉得养鸡能省不少钱，萧澜也乐意让他养这些在她看来有些臭烘烘的东西，精打细算，似乎才像是过日子的样子，她乐意让他在她身边做他想做的一切。
　　萧澜本来是打算雇佣仆从来做家事，却觉得一个家里有他有她，多一个便是碍眼，又看他近日气色好了很多，活蹦乱跳的想做点什么的样子，萧澜才让他适当做点事，力气活还是她来就好。
　　吃了晚饭萧澜把院子里都浇上水，白天太阳太大，现在地上墙上都还是一片热腾腾的，得降降温才行。
　　洗澡后两人在院子里纳凉，萧澜坐在夏风口上，小竹站在她身旁，手里握着萧澜半干的发丝用布巾擦干，他最近都没做什么劈柴下田的重活，手上细嫩光滑了许多，纤细的手指从萧澜柔韧青丝中穿过，轻柔的力道让萧澜十分舒服。
　　擦了一会，萧澜微微眯起眼睛，将他拉到怀里抱着，“明天把水缸里养的那条鲤鱼煮了熬汤喝。”小竹把她鬓角的发丝往身后拂去，乖乖笑着点了点头，他发现妻主像是什么也不挑，又像是什么都挑的样子，在家里吃野菜没见她皱眉，在第一匠里吃那么多好吃的，她反倒说这个汁水太浓，那个火候不够。以前在家，小弟的肠胃不好，他做菜都很小心，这让他练出了一手好厨艺，那些个山珍海味他不会做，但家常小菜他还是拿得出手的。
　　萧澜睁眼看他乖乖点头，一副保证一定做好的样子，便笑着在他鼻头刮了一下，“我是说我来做，给你喝。”
　　嗯？小家伙抬头，亮晶晶的眼睛调皮的把萧澜望着，妻主会做菜？还是煮鱼呢……又瘪了瘪小嘴，浪费了可不好。但是妻主说给他煮菜呢！
　　他小脑袋里转了转，便冲萧澜大大的点了点头。不会让鱼浪费的，明天他会把它全部吃光光！
　　萧澜看他那斗气十足的样子就知道他小脑袋里在想什么，也笑着将他拥进怀里，手在他腰上挠了一把，“小家伙，敢小看你家妻主？”
　　她不是生下来就有人伺候的，上辈子更是什么都做过，身为武宗一脉的传人，只因为流传下来的内功，便成为了各国各派争夺和追杀的对象，哪里还是那般娇生惯养的？其实武宗又不是一生下来就会飞檐走壁的功夫的，又有什么必要一生下来就追杀？她有时候就想，若是没有那些追杀，也许她根本就不会去练那些个家传心法，六七岁的孩子，不都应该还在公园里和家长玩捉迷藏的么？
　　街边的路灯，肮脏的巷子，混乱的枪战，她就是在那里发根……
　　萧澜把头靠到他小小的肩窝，闭上眼，掩去眸中瞬间闪过的一幅幅画面，“小竹儿，我做的鱼汤很好喝，”她轻轻一笑，把暖暖的鼻息喷在他白皙的脖颈，“很小的时候喝过我母亲做的，很香，就一直想做出那种汤，当时好像……”她眯起眼回忆，“我们一家人坐在一起，父亲吃的很开心。”小竹一手扶着她的肩，把头轻轻歪了歪，想去看她的表情，萧澜却把头又往他脖子靠了靠，用唇去触着他的脖子，轻轻感受他的温热的脉动，“我也做给你喝，天天做，好不好？”萧澜的声音突然变的有些孩子气，经历的岁月就在她简单的话语中化开。
　　仇恨过毁灭过，但生命在以另一种形式延续，她的生活还在继续。那些逝去的腥风血雨都淡在了记忆里，散在了时空中，留下的，不过一碗鱼汤的鲜香。
　　萧澜突然就有点感伤了……
　　小竹连连点头，伸出细嫩的胳膊去环住她宽阔的肩膀，他眼眸中闪过一片温润。
　　萧澜不知道，她此刻将头搁在他肩膀上，整个人几乎都是靠在他身上，那种茫然无依的感觉，让他想不顾一切的将她揽进怀里，虽然他的怀抱是这么小，但他想着，就在这个院子里，就在这个时候，他抱着她就好。他也靠在萧澜肩窝上，唇上轻轻动着，“我们现在就在家里，我们两人在一起，以后我天天喝你煮的汤，我也给你煮汤喝……”不知为何想这么说，但话语还是这么从口中出来了，虽然她没有听到……
　　当每个人回家的路都是那么远，便想有一个人把家背着陪着你走，累了就歇歇……
　　说不出安慰的话，他安慰不了她，只能把他想说的话全都化作力气去拥抱……纤细的胳膊，不大的胸膛，温热的体温，一颗满满的全是你的心，我还有什么能给你的？
　　他楼紧，再楼紧……
　　感受到他微小却坚定的力气，萧澜靠着他轻轻叹了口气，也将他抱得更紧，纤瘦的身子嵌进宽阔柔软的胸怀，有着一种无法言说的满足。
　　还是脆弱了……这么小的身子，此刻却让她想一直这么靠下去。
　　“小竹——”萧澜低沉如洞箫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小竹轻轻扭头去看她，黑亮的眸中带着点点湿润的水汽关切的看着她，萧澜看着他单纯关心凝视她的眼神，看着他眼中两个小小的她那般无助的模样，顿时却觉得心里一松，那点感慨也渐渐散去，伸手抚摸着他渐渐变得有点肉有光泽的脸庞，她放清声音一笑，音色中满是那股不消多言的情感，“小傻瓜，你伤心个什么，嗯？”
　　小竹看着她的眼认真的点了点头，“我——陪——着——你。”他一个字一个字的比对，不知道你为什么伤心，但想母亲了我陪你想，想喝汤了我陪你煮！
　　“嗯。”萧澜笑，什么都还不知道就伤心成这样，小家伙，承受了我的一切，你会怎么办？开始有点不忍了，何必让你知道所有呢？现在的你和我就够了……
　　“啪——啪——啪!”这时院子门突然被拍响，“萧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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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你弟弟要嫁到镇上黄员外府上，嗯，家里办喜事你们也回来帮忙，带点什么东西给你弟弟添添妆，大户人家一概礼仪少不得。”进得门来，周大福往堂上一坐，等着儿子给她上茶。
　　既然涎着老脸来了，怎么着也得把底气撑上来，她一双浑浊老眼在这修葺一新的家里上下打量，既然有钱修房子，看来在镇上是做的不错的，最近还听说是跟官府有关系的，那些防贼的官兵就是她给找来的，这么几日看着看着变的气派了啊！
　　不过白天来了好几次，都不在家，是怎么一回事？
　　小竹看着这般上下打量模样的母亲，唇动了动，又闭上，低下头去，不去看萧澜的神色。
　　对妻主的决定，他还没有反对过，之前的那份断绝书，是硬把他身体的一部分挖去，亲情，曾经是他多么向往的。可是，那份断绝，也将亲人给他的那份心寒埋在了心底最深处，这让他十分矛盾。不过，强烈的直觉让他不由自主的偏想妻主，隐约感觉到，她，都是为了他好 。
　　“去倒茶来，”萧澜拉了拉他的手，他点点头，顿了顿还是出去了。
　　“村里人家有喜事，萧澜自然要去一份子的，恭喜岳母。”萧澜客气的笑着，也坐在一旁。
　　周大福一听，这话可就蹊跷了，上人情去份子，这哪里还是儿子回娘家帮忙的模样？想起那份断绝书，心里一阵底虚。
　　“咳咳，”手在坐下质地厚重的太师椅上摸着，“去份子就生分了，一家人，按规矩来就好。”又觉得这话说的忒没气势，挺了挺胸，又粗声的道，“这些没讲究的话以后不能乱说，你做媳妇的就要有媳妇的样子，如今你弟弟出嫁，那可是镇上的大户，日后帮衬着点，一家人才能都过的好。这话咱娘俩说说，你可记着点。”说到最后见萧澜还是没甚表情，便开始有些苦口婆心、我是为了你好的架势。
　　萧澜笑着把身子往后靠去，“岳母说笑了，萧澜去份子便是讲礼了，大家毕竟是一个地方的。”周大福还没瞪着眼睛说话，萧澜又慢悠悠的道：“这黄员外小媳倒是见过。”周大福便一下子住了嘴，等着萧澜后话。
　　“黄员外做的生意大，现在正和小媳的主子争地盘呢，小媳此去怕是会惹得黄员外不快啊。”萧澜眉头微微蹙起，似为难。
　　“是么？”周大福问，压了刚刚的些微不快，又发起了愁，惹黄员外不快不是得牵连自家儿子不得宠嘛，这怎么成？不过……周大福喝了口大儿子端来的茶，皱着眉想，家里男人说现在萧澜出息了，就不能让肥水流了外人田，现在两边不能全，这可怎生是好？
　　放了杯子，周大福砸吧了下嘴巴，看向萧澜，“你说这亲戚间走动，不急着一时，是吧？”看萧澜点头，又道：“那这事就不急了，不帮忙不上份子都不是大事，是吧？”摸着下巴寻思，“日后我再给你们调解下，亲戚间什么事过不去。”这样两边都攀住了。觉得这事还是这般最好，便自顾自的对萧澜点了点头，“行！这事先这样，我这就回吧。”看了站在一边的小竹一眼，站起身拍了拍萧澜的肩就往屋外走，“上份子让人带去就好，妆还是要添的。”边走边嘱咐，看萧澜并未提那纸上的东西，她放宽了心端岳母架子。
　　“岳母留步，”看周大福这就要走，萧澜也站起来，“你去把今天剩下的肉拿来，让岳母带回去。”她对小竹说，小竹眼睛眨了眨，在她们两人间来回望了下，还是进厨房去。
　　妻主，好像比上次对娘好了很多，大概是上次他的伤让她生气了吧，妻主平日里就是个和气的人，如今气也该消了……亲情他断不了，上次遇山贼他担心母亲和家里，却碍着那一份断绝书而不敢往家里去，怕妻主生气，更怕家里人因那纸书而更加讨厌他。
　　不管她们曾怎么对他，都是他的亲人啊，即使只是生他养他的恩情，他就一辈子都还不了，即使会心寒，却终究不会怨恨，甚至，他还是会有期待……
　　“哎呀，你们这日子可真是过的好了，”周大福呵呵一笑，搓了搓手，还留了肉，大热天的隔夜就坏了，家里就殷实到这地步了？可别是三两天的富贵……
　　“嗯，是好了，”萧澜应着，脸色却沉了下来，一直配合着演戏，不过是看小竹还放不下，不想让他为难，唤一声岳母也是给小竹听的，他若是想让她们好好相处，她会让他放下心来。
　　“不过萧澜不敢乱攀亲戚，周婶子日后无事，还是绕着萧澜和萧澜夫郎的面走，那一纸契约白纸黑字写的明白，两家既无瓜葛，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您日后还是别拿过来了。”萧澜面色不改的说出来。
　　这种当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有一次她应着，来第二次她可就不接了。
　　周大福涎着脸笑的表情一下子顿住，好不容易觉得事情就这般了了，结果一下子被打到原点，老脸一下子挂不住，马上就脖子憋了个通红的想吼出来，“萧——”。
　　“婶子要不甘，官府的大人，萧澜可以引荐。”萧澜不慌不忙的说着，周大福便一下子掖住，一口气吐不出，大手上下挥了挥，想砸又不敢砸下去的模样。
　　官府，萧澜还有这靠山！
　　他爹的！
　　“萧澜就不送了，门在那里。”萧澜下巴往门口一抬。浑人靠官压，省事不少啊……
　　见小竹端着肉进来，萧澜一笑，“还有这肉，岳母您拿好。”

作者有话说

　　好不容易打开网页，终于放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