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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初见季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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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披风御寒,姜圆被冻得接连咳嗽几声,喉咙一阵酸痛,这股刺痛让她逐渐从混沌中清醒过来。
她缓缓睁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破旧草席上。屋内唯一的光源,来自身旁那扇极小的窗户,小到恐怕连一只老鼠都难以钻进去。
姜圆撑着草席,艰难地站起身,目光落在眼前那扇严丝合缝的木门上。
她朝着门口走去,伸手推门,门剧烈摇晃了几下,却依旧紧闭,其间还伴随着铁链晃动发出的哗啦声响。很明显,她被人迷晕后囚禁在了这间屋子里,而那个小男孩,就是诱她上钩的诱饵。
这些绑架她的人究竟想要什么?
要她的命?姜圆在心里暗自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这半个月来,她连门都没出过,更别提得罪什么人了。
那就是图她的钱?
如果是这样——她不自觉地放缓了呼吸,心中的紧张感暂时缓解了些许。要钱就好解决,她身为首富之女,再多的赎金也付得起。
“怦”的一声,一阵铁索与地面猛烈撞击的声音,如同暴雨天的惊雷传入姜圆耳中,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
门口的缝隙越来越大,直到足以容纳两个男人的身形才停了下来。
姜圆看着走进来的两人,警惕地往后退了两步。
“哟!这次的货可真不错啊。”其中一个身材略胖的男人捏着嘴角的胡须,上下打量着她,眼中满是贪婪。
“那肯定啊,李老板,我王二狗哪次找的货差过?”另一个男人满脸堆笑,拱手说道。
“你瞧瞧她这姿色和衣着,必定是出身富贵之家,琴棋书画想必也是样样精通。”
“要是你再好好培养培养——”男人眉飞色舞,慢悠悠地吐出一句,“定是顶级瘦马!”那语气,仿佛在炫耀自己最得意的宝贝。
“扬州瘦马?”姜圆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心中涌起一阵绝望。他们竟然想把她变成供男人玩乐的工具!姜圆目睹过青楼里的场景,那些男人饥渴的眼神,光是回想起来就让她忍不住浑身颤抖、牙齿打颤。
这一刻,姜圆感觉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了,只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胸腔里传来的剧烈心跳声。
她绝不会成为任人宰割的羔羊。
“你们要多少钱才肯放了我!”姜圆强忍着内心的不适,向前走了一步,仰起头,毫不畏惧地直视他们的眼睛。
“哦~”旁边的胖男人似乎被她的话吸引,开口回应道:“一千两黄金如何?”
姜圆想都没想,直接说道:“成交。”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同时大笑起来。
“原来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胖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向她逼近,直到他的身影完全将姜圆笼罩才停下脚步,“姑娘,就算你是丞相的女儿,我们也不会放了你。这是我们这行的规矩。”
“抓到什么人就卖什么人!”他眼色泛着贪婪,步子也越来越轻,像是到了捕捉猎物的最后一刻,以缓步来放松猎物的警惕心。
干这种买卖的人只赚安全的钱,要是因为开价够高就放人回去,恐怕他们不止没拿到钱,还会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姜圆看见他眼光泛着狠毒,一脸坏笑地抽出身后的绳子,下意识地抬腿想要逃离。然而,她又怎么可能逃得出这张早已为她设下的大网?男人一把抓住她的腰,还趁机捏了一把。
重重的呼吸声灌入了姜圆的耳蜗,“不错,江南的老爷们都好细腰,你这货真顶级啊,给你加钱!”
听到要加钱,男人两眼放光:“谢谢李公子。”
姜圆的全身被绳子环绕住,她匍匐在地上,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好在没堵她的嘴,姜圆不死心地看着他们:“放了我,我保证不会向官府告发你们。”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一袭月白长袍映入她的眼帘。
“你是谁?”男人惊恐地回头,看见他豢养的那些小孩都如同找到了靠山般躲在来人的身后,他顿感心中不妙,想要拔剑。
男人的双眸如青山泉水那样清澈,不染一丝杂物:“你们做的坏事太多了。”他的声音如高山流水,让姜圆心安。
他摆手往前一指,门外瞬间涌入了七八个拿着剑的人,剑尖指向姜圆那个方向。
他缓缓放下手。黑衣人接收到暗号后立马涌上去逮捕了两个男人。
“带去大理寺。”男人的话虽然本义上带着警告,但还是透着若隐若现的温柔。
姜圆看见那袭白衣向她迈进,不知为何,心中涌上一层酸楚,她终于得救了。
男人停住,抬手之间有些犹豫:“姑娘,得罪了。”
姜圆身上的束缚被人小心翼翼地剥下,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刚从无穷无尽的黑暗中走了出来,窥得一丝光明。
她眼底有些轻微的痒感,再一睁眼,所见之处皆模糊。
一块手帕映入她的眼帘,泪珠悬挂在她的睫毛上。
“没事了。”他的音量不大,却能有极大的抚慰能力。
“谢谢。”姜圆接过,他的手帕里有一股竹子的味道。
移开手帕,姜圆的视野清晰了起来。面前的男人眉弓突出,眼神深邃,如同一滩碧水那样清澈。
明明是毫不相关的长相,姜圆却在他身上看见了沈他寒。只不过沈他寒的眼睛具有攻击力,而他的眼睛却似江南水乡。
“这位姑娘,我送你回去吧。”男人的声音打断姜圆飞升的思绪。
“不用,我可以自己回去。”姜圆现在的警惕心到达了顶峰。
她可不想再次被人给卖了。
男人也不挽留,抬腿就要走。
“等等,”姜圆喊住了他,着急地跟上去,“那些小孩呢,你把他们带哪里去了?”
虽然她是因救小孩才上的当,当时还有些生气,觉得自己的善良被人利用。可等她看见那些缺胳膊少腿,面黄肌瘦的小孩们,她才理清楚那两个男人利用这些小孩做了什么。
那些最可恨的人打断他们的腿,割掉他们的手,挖掉他们的眼……让他们用最可怜的模样拉最善良的人下地狱。
她的心如被剑抵着一般有些阵痛。
男人没想到她第一时间会关心那些孩子,看向她的眼眸带着几分探究和敬佩,心中萌生一丝好感:“我让人把他们带到济慈院里,那里会有人好好照顾他们。”
两个出了院子,姜圆看着四通八达的乡村土路,几乎一模一样的茅草屋。她顿时慌了神,脚下如绑了铁球,沉重得迈不开脚。
该死,她可从来没出过城,怎么回家啊!
身旁的男人看着她顿住的眼神,私似乎是看懂了她的窘迫,嘴角浮上一层浅浅的笑意:“我送你回城吧!”他想起她如同受惊小鹿般的眼神,又补充了一句:“到了城里你再自行回家。”
西边的太阳快要落山,还有一会儿就要和黑夜换班,眼见天色不早了,姜圆只能点点头,和他一起上了马车。
待马车离开不久之后,沈他寒骑着马在
落日之下狂奔,马蹄践踏着黄土,不安沉闷的情绪拨弄着马上人的心弦。
来之前,他正与二皇子在府中谋划,他们在棋盘上谈下一步棋子改如何走。
冬玲掩面过来告诉他姜圆失踪之事,沈他寒拿着棋子的手明显抖了一下。
二皇子看在眼里,问他怎么脸色不好。
沈他寒闻言道了句无事,本想继续下棋,但手中的白子却怎么也落不下去。
他也不知道他为何会这样,脑海里如走马灯般开始放映他与姜圆相处的时日。
他记得,姜圆是第一个害怕他痛的人,是第一个身在虎口还在安慰别人的人,是第一个为了救人愿意牺牲自己名节的人。
他好像渐渐对她生出了一丝欣赏,可这一点欣赏却让他心生后怕,让他彻夜难眠。
还在宫里的时候,他问过她的母亲,为什么她会喜欢父皇。
母亲把他抱着怀里,温柔地说:“我也不知道原由,恐怕是因为是因为欣赏你父皇写得一手好字,毕竟你母亲我可是个连字都不会写的人。”
欣赏往往是爱意产生的预告警铃。
所以沈他寒才会害怕,害怕他会对她产生愚蠢的感情,会因她放弃自己多年的绸缪。
可他终究是扔下了白棋,骑着马狂奔出去,他对萌发另一种感情的恐惧抵过了他对她的担忧。
沈他寒来到空空如也的院子里,只见杂草不见人。
他用剑勾起绳子,眼中滑过一丝担忧,他随手抓了路过的挑着扁担的老人。
沈他寒收住情绪,拿出银钱问他这户院子为什么没人。
老头告诉他里面的人因为贩卖活人被抓走了。
季朝的城门修得极为气派,还没有到墙角下,就能体会到它如天子一般的威严,这种威严往往能给人带来极强的压迫感。
姜圆埋头摆弄衣角,察觉到对方的目光若隐若现地落在她的脸上,心中顿感不适。
她准备说点什么来打破这种静谧又尴尬的氛围:“谢谢你救了我。”她仰头道。
“无事。”他轻笑一声,弯起的眼角总保持一个人畜无害的弧度。“官府已经盯上他俩很久了,今日能救下姑娘也是额外的收获。”
对话完,周围的气氛又恢复成往常模样,姜圆能明显感受到他还是在用眼神悄悄打量着她。
姜圆受不了,她侧身打开窗户,望向外面,企图不再理会他送来的目光。
明明已是傍晚,路上却还有很多马车和他们同行。
“诶——”她惊喜地叫了一声,“那是我家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