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恶意竞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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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那是被闹铃吵醒的。
他茫然地睁开眼，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既陌生又熟悉。他眨了眨眼，撑起身子坐起来，意外地感觉身体轻盈。身上盖着玄色被褥，周围简简单单的房间装饰。
他怎么睡在苏幕寻的房间了？
掀开被子下床，发现自己身上被换好了睡衣，他站在床边叉着腰，努力回溯着昨晚的记忆。
嗯，他记得昨天他和苏幕寻在门口亲嘴儿来着，又聊了会儿天，再然后……不知道为什么苏幕寻就把他扛起来扔床上了。
后来，他就睡着了。
康那懊恼地一拍大腿。
真是，关键时刻睡什么觉啊！都被扔床上了，还不趁机会勾引一下，简直浪费机会！
闹铃再次不依不饶地响起，康那按掉，迅速洗漱，匆匆出门上班。
接下来的几天，康那几乎每天都埋首于工作中，加班成了常态。这天下班后，他将文件拷进U盘。
“Tina，初稿看一下。”康那递过去，然后伸了个懒腰，“出去吃饭吗？咖喱猪排？”他看向其他人。
Tina放下U盘，兴奋地抬起手臂挥了挥：“好呀好呀！”
周围的同事闻言笑着起哄：“Kona哥请客吗？”
“当然了，”康那侧身转向后排，“Noah，一起吗？”
戴着黑框眼镜的Noah被突然点名，露出一副内敛惶恐的模样，他推了推眼镜，温和地笑了笑：“谢谢Kona哥，我手头还有很多工作没有完成，我已经买了三明治了。”
他的语气总是这样礼貌周全。众人又寒暄了几句，便收拾东西出了办公室。
走廊里，Tina压低声音嘀咕：“真不知道每天在假忙些什么……”
同行的同事轻咳几声，康那笑着耸了耸肩。
晚风带着干燥的热意，一行人走到楼下，暮色已经完全笼罩城市。康那随意地回头望向办公楼，隐约看见楼层的落地窗后有个黑影一闪而过。
他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转身跟上同事们的脚步。
连着加了几天的班后，康那身体终于有些吃不消，开始发出抗议。虽说工作量和以前相比已经减轻不少，但他尚未完全康复的身体还是吃不消这样的连轴转。
更让他在意的是，他已经好几天没见到苏幕寻了，对方好像也挺忙的样子，两人的时间完全错开，连个碰面的机会都没有。
这天晚上，终于把最终稿完成，康那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时已经将近午夜，他打开冰箱，仰头灌了半瓶冰水，拖着步子挪到沙发边，整个身子就直接倒了下去，陷进沙发里。
半梦半醒间，他恍惚感觉到自己的身上落下一片阴影，那阴影很温热，还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熟悉气息。
柔软的触感轻轻落在唇上，像一片羽毛拂过，带着令人安心的温度。
“唔……”康那费力地撑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中，显现出那张朝思暮想的脸。
“睡吧。”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催眠般的魔力。
“嗯……”他顺从地闭上眼睛，无意识向热源处蹭了蹭，依偎上去。
在坠入深眠的边缘，他感觉到有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抚过他的发丝、额头、耳垂，最后又停留在唇畔。
可当他再睁开眼时，已经躺在自己的床上，房间只剩一片寂静，很快，他再次沉睡。
竞标这天下起了暴雨，可是恶劣的天气丝毫没有影响康那的心情，他提着电脑包，和组员们有说有笑。几个人嘻嘻哈哈的，马怀杰几次试图插话，都被康那一个白眼翻了回去，恨得他牙痒痒。
轮到他们组进场时，康那再一次见到稚绘的老板，忍不住笑了，这时候头发还挺多的呢。只见杜老板一身印满大LOGO的名牌，正笑容满面。
“森奇的人来了？来，坐。”杜老板热情地招呼着。
康那心里门儿清，对方找了这么多家公司竞标，绝大多数都是陪跑，最终项目一定会落在他们森奇手里，无非是让场面看起来更正式、更热闹罢了。更何况森奇这么看重他们，同时出了两组方案。
“哪组先来？”杜老板笑着问。
康那没吭声，其他组员也默契地保持沉默，一副悉听尊便的态度。果然，马怀杰按捺不住，立刻举手：“我们先来吧，Noah。”
“好的Mark哥，”Noah推了推眼镜，冲康那方礼貌地点点头，“那Kona哥，我们就先开始了。”
他点开PPT，脸上瞬间换上专业的微笑，“杜总，这是我们组的方案。”说着，啪地按下空格键。
一张绿底细纹的主KV海报展现在众人面前。
马怀杰耷拉着眼皮，偷偷观察对面几人的反应，却发现他们神色如常，丝毫没有惊讶的样子。康那察觉到了马怀杰的神色，立刻用膝盖撞了下身旁的人。
几人这才反应过来，像是突然接到指令一般，纷纷露出夸张的震惊表情，甚至有人故意倒吸一口冷气，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康那低头摸了摸眉毛，太做作了吧。
投影上的海报设计雅致高端，墨绿的底纹沉稳，细腻的线条很有古典韵味。康那抬头看着，不得不承认，现在AI确实挺厉害的。
将古典名画以解构的方式用简洁线条重新演绎，完美点题，也契合稚绘一贯推崇的高端风格。杜老板摸着下巴，目光在画面上来回游移，显然被这种内敛的奢华感吸引了。
“稚绘的品牌定位是高端艺术教育，”Noah开始讲解，“所以我们选取了几部经典名画，解构、提炼，绘制成简约的线条纹样。绿色基底与贵司的品牌VI完美呼应，整体视觉既保持艺术性，又具备鲜明的品牌识别度。”
杜老板的嘴角微微上扬，“高端”“艺术”这些关键词精准戳中他的点上。马怀杰见状立即趁热打铁：“我们稚绘目标客户都是社会精英阶层，他们对艺术的鉴赏力非常人可比，比如海报中的《春》和《秋千》等，都是经典名画，下面都有对应的画作标注。”
康那突然低下头，身旁的同事也把脸埋进笔记本后面。
听完对方的发表后，杜老板故作高深地点头：“嗯，挺好，挺有想法。”他应该是挺满意，但并未把话说满，毕竟还有另一组方案，“下一组。”
康那先是抬头，扬起笑脸：“杜总，我有个小小的要求，在展示我们的方案前，容我先科普点艺术史小知识？”
会议室里所有人都忍不住看向康那。
“Noah组做的这张海报确实漂亮，就是海报上这个蒙眼射箭的丘比特吧……”康那的指向屏幕，又点点自己的下巴，一脸为难的模样，“其实《春》这幅画，原意是盲目的情欲，整幅画其实描绘的是风神□□花神的暴力场景，嗯，用这样的意象来做儿童美育海报，是不是有点……”
会议室众人开始窃窃私语。马怀杰脸色微变，猛地看向Noah，Noah则是低头推了推眼镜。
“再说《秋千》，”康那像是苦恼地皱眉，”是，这确实是一副非常有名的画作，画中的少女穿着蓬蓬裙很是俏皮可爱，但它的主题，其实是讲偷情，丈夫推秋千，情夫则在下方偷窥裙底风光，”康那故作惊讶捂着嘴，“啊呀！这要是让那些豪门太太们看出来，她们会怎么想？”
“你！”马怀杰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椅子在地面刮出刺耳声响。
此刻，马怀杰再怎么傻也意识到自己被摆了一道，怪不得康那组看到海报时毫无惊讶。原来他早就知道了他们的计划，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就更别提你画上这些拼接的山坡啊和树木的了，”康那仿佛没看到马怀杰的失态，继续用疑惑的语气说道，”如果我没看错，好像是《沉睡的维纳斯》的背景吧？”他叹了口气，“Mark哥，Noah，你们作图的时候好歹也做做功课，真的太不小心了，这幅画的原画可是女神维纳斯裸露身体的画面，用在儿童美育的宣传上，不太好吧？”
Noah额角渗出了汗珠，他飞快地抬头瞥了一眼主位上脸色铁青的杜老板，又迅速低下头去。
“胡闹！”杜老板震怒，“现在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来糊弄我了？”
马怀杰连忙双手合十鞠躬：“杜总您别动气！这纯粹是技术失误！我们马上重新调整素材，今晚就能——”
“下一组。”杜老板冷冰冰地打断，手指不耐烦地敲击着桌面。
马怀杰的脸色瞬间煞白，却只能僵着脸坐回座位。
康那不紧不慢地打开PPT，屏幕瞬间跃入一片明快的鹅黄色。充满童稚气息的笔触，高饱和度的色彩碰撞，整个画面洋溢着活泼的生命力，让人看了就十分愉悦。
“我们的主题很简单，就是回归美育本质，用孩子的视角重新诠释世界名画，”康那按了下空格，“世界名画嘛，又不是国外才有名画，所以我们也用了国内的名作作为素材，比如《百子图》《春趣图》，至于画面上这些人物形象，我相信稚绘那些见多识广的精英客户们，一定能领会其中深意和文化底蕴。”
杜老板不自觉地前倾身体。这个方案规避了潜在的文化雷区，又通过鲜亮的视觉画面完美传递品牌调性。
最重要的是，那个占据画面三分之一的巨型LOGO，简直深得他心。
他忍不住再次确认：“你这儿画上的素材确定没什么问题吧。”
康那笃定地笑笑：“杜总放心，我们选取的名画无一例外，展现的都是纯真、活力、亲情等非常正向积极的含义，具体的每一个角色出处和含义，也都已经在旁边做了清晰的文字注解，各位可以仔细看看。”
马怀杰死死盯着杜老板逐渐舒展的眉头和眼中流露出的赞赏，一颗心沉到了谷底。他知道大势已去，怨毒的目光钉在康那从容自信的侧脸上，终于彻悟，这场竞标，注定是对方的个人秀场。
“不错。”杜老板笑了，“价格呢？”
康那报了个数字，杜老板眉头一皱：“这么贵？物料制作周期要多久？”
“至少一周，因为稚绘主要是在商场投放广告，很多素材尺寸需要调整细节的——”
“我们可以当晚出图！”马怀杰立刻插话，声音拔高了几分，“价格只要他们的一半！而且杜总您想要怎么改，我们随时都能改，改到您百分百满意为止！”
康那眉头狠狠一跳，这人脸皮厚得简直令人发指。
出乎意料的是，杜老板竟然来了兴趣：“哦？真的假的？质量能保证？”
“当然！”马怀杰拍着胸脯，“Noah是专业的AI制图师，技术绝对过硬！您想要什么风格，我们就能生成什么风格，效率高，成本低，包您满意！”
康那和其他同事忍不住瞪大眼睛，这种事情居然直接说出来了，马怀杰是准备破罐破摔？
其实说完这话马怀杰心跳得飞快，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他已经和高剑打了赌，如果这次能成，未来在公司推行的AI设计业务，他将是这块新领域最具话语权的人，所以，他现在算是孤注一掷。
康那实在忍无可忍，沉声提醒：“杜总，稚绘做的是美育，品牌形象至关重要，如果被那些追求原创和独特性的家长发现海报是AI批量生成的产物，对稚绘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形象恐怕......”
“你们具体报价多少？”杜老板像是没听见康那的话，直接转向了马怀杰一方。
康那抿紧了嘴唇，下颌线绷紧。
马怀杰报了个低得离谱的数字，康那这边的组员顿时骚动起来，有人倒吸一口冷气，有人不安地看向康那，这价格连最基本的人力成本都不够，明摆着要恶意竞争。
会议室里的空气凝固了几秒。
杜老板想了半天，然后搓了搓手，笑道：“这样吧，既然你们都是一个公司的，我看不如取长补短，就用Kona这组的主视觉创意和文案方向，让Mark他们用AI生成物料素材，既保证质量，又提高效率，两全其美嘛！"
康那猛瞪大眼睛，仿佛被一道惊雷重锤击中，冰冷的怒意瞬间从脚底直冲头顶。
他攥紧了拳头，指节发白。深吸一口气，突然“啪”地合上笔记本电脑。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恶意竞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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