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异世界里当吉祥物》乐安遂

2、第 2 章

　　后面上课的数学老师在讲这张卷子时，发现原本不听课的几位学生一改往日，还会提问，整堂课都很活跃，师生互动拉满。下课时他都还在精神恍惚，已经年过半甲的他感到精力充沛。

　　对此，秦时悦深藏功名。

　　他抬眼看向靠墙趴着睡觉的少年。

　　瘦了，他心想。

　　少年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校服，结实的手臂线条裸露在外，那张英俊不凡的脸被埋在手臂里，只能看到毛茸茸的脑袋。

　　周围的喧嚣好似都和他无关。

　　--

　　“别走，别丢下我……”

　　指尖轻轻动了动，倒在他怀里的男人双眼闭合，却带着温柔的笑意，好似进入一个美梦，只是这个梦太长了。

　　眼眶涌上热意，眼泪顺着脸颊滑落，秦时悦紧紧抱着他的爱人，任由鲜血浸透白衬衫。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他自己的血。

　　但他被保护得很好，这些鲜血全来自被他抱着的男人。

　　秦时悦俯身将自己埋进男人的胸膛，泪水止不住地流淌。

　　他死了。

　　-

　　殡仪馆内。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天了。

　　秦时悦背靠着棺，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不知道在这待了多久。

　　一只黑色小龙用鼻子对着男人拱了拱，它不明白为什么总是陪它玩的男人怎么躺在馆内一动不动。
　　它不懂死亡。

　　鼻子碰到男人的伤口，小黑龙眨巴眨巴那双黑红色的眼珠。

　　血腥味在鼻尖挥之不散，爪子朝着鼻子上挠了挠，试图拂去腥味。

　　小黑龙用它的尖牙轻轻咬住男人的衣摆，试图让他起身走动。

　　哐当一声。

　　幽暗的眼眸闪过一丝诧异，秦时悦抓着棺椁边沿，起身查看。

　　没有奇迹，只有一只小黑龙。

　　秦时悦一脸阴沉地伸出手将小黑龙拽出来，与它四目相对。

　　魔怔了？

　　这是什么玩意？

　　他随手将小黑龙丢出去，然后就这么双手撑着棺椁凝望着管内的男人。

　　眼眶湿润，泪珠滴落。

　　被摔在地上的小黑龙，又飞回馆内轻轻停落在男人身上。

　　秦时悦试图再次将它拽出来，却无论如何也拽不动它。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给我滚开。”秦时悦声嘶力竭地吼道。

　　男人身上那看不见的红色浓雾，正在飞快钻入小黑龙的身体，随着红色雾气越来越淡，男人也越来越透明。

　　秦时悦眼眶猩红，死死地抓着小黑龙，他崩溃着用尽全身力气去拽它，但它却未成移动分毫。

　　拳头狠狠地砸下去，秦时悦一脸狠戾，哑着嗓子绝望地嘶吼：“滚开！”
　　却只是徒劳。

　　“不——”

　　脑内一片空白，喉咙传来一阵阵痉挛，他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粗重的喘息声。

　　爱人消散在空中。

　　刹那间，浑身的力气被抽离，膝盖不由自主地弯曲，他重重地跪倒在地。

　　剧痛从心脏蔓延至全身——原来，心脏还能痛到这种地步。

　　他宁愿被千万道利刃搅碎成血泥，也不愿爱人在他面前死亡、消失。

　　黑色攀上眼睛，他晕倒在地。

　　--

　　不知过了多久，秦时悦缓缓睁开双眼，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

　　这是在家？

　　谁送他回来的？

　　他缓慢起身，床上传来的动静惊动了趴在床边睡觉的少年。

　　秦时悦这才注意到趴在床边的黑发少年。

　　阳光透过半掩的窗帘温柔地洒在少年身上，泛起一层淡淡的金色。

　　“你醒啦！”少年的声音清脆悦耳，充满活力。

　　秦时悦无声打量面前的少年。

　　太清澈了，秦时悦心想。

　　或者说太单纯了。

　　面前的少年有着脱离世俗的纯真。

　　少年的面容干净清爽，暗红色的眼珠深邃又神秘，却又十分透澈。

　　他顶着一头略显凌乱的黑色的短发，短发里藏着一对龙角……

　　龙角？！

　　秦时悦皱起眉头问道：“你是那只小黑龙？”

　　“对。”被认出的少年欣喜地回答道。

　　当然，他高兴早了。

　　秦时悦那双因哭泣导致略显浮肿的眼眸燃烧起怒火。

　　他扯过少年的衣领，一拳揍过去：“你这混蛋，把他还给我！”

　　“哥，哥！你停下！”少年抬手阻挡，语气慌乱。

　　“哥、哥、哥！冷静！你冷静！”

　　俊俏的脸上留下几道拳印。

　　见他仍不打算停手，少年紧闭双眼将脑袋侧向一边，叫道：“我能带你去找他，我真能带你去找他！”

　　“什么意思？”秦时悦依旧牢牢抓着他，质问道。

　　少年语速飞快，急促道：“他没死，我能带你去找他，你——先放开我！”

　　秦时明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说清楚，我亲眼看见他死在我面前！最后还因为你，他连个遗体都没留给我！”说到最后几个字时，他的声音近乎嘶吼。

　　少年缓了口气，清朗的嗓音略显稚嫩道：“祂的死亡是因为被命运之子剥夺了气运。”

　　秦时悦在听到他开口说的第一句就想骂了。你逗我呢？但转念一想，他连龙都见到了，又有什么不可能的。

　　所以他眼神示意少年说下去。

　　少年：“你可以理解为，祂所在的小世界出了问题，被其他人抢夺了气运。”

　　秦时悦挑眉：“就那个命运之子？”

　　少年点头：“对。我的理解是，命运之子是主神选中的棋子，目的是剥夺其他位面主神的气运，被选中的命运之子就会下意识地去剥夺气运。”

　　秦时悦：“我爱人也是神明？”

　　“对。而在祂创造的每一个世界里，祂的气运也就最多，小世界围绕祂才能运转，而祂被彻底剥夺气运后，这个世界便不再归属于祂。”

　　“祂将自己剩余的气运交给了你，有气运傍身的你就不会死亡，而没气运的祂……”

　　少年的声音逐渐低沉，似乎不愿说下去。

　　秦时悦自然明白他未尽的话语。

　　他缓缓闭上眼睛，嗓音嘶哑道：“在这个小世界没有气运的祂会死亡，是吗？”

　　“所以，这是，一命，换一命。”

　　少年努力安慰他道：“你还能见到他。”

　　秦时悦深深地呼了一口气，缓缓问道：“那他为什么会消失。”

　　“我不知道，但我不是有意的！”少年语速飞快，怕男人没听完就又开始动手。

　　“我只记得当时祂身上有能量传给我，我也是在幻化成形才知道前面所说的这些。”

　　至于其他的，他是真不知道啊，他只是个孩子啊。

　　少年目光坚定地直视秦时悦，声音带着不容置疑：“他说过，他不在的时候，我要在你身边，好好守着你。”

　　秦时悦瞄了他一眼。

　　少年从男人通红的双眼中捕捉到一抹嫌弃。

　　仿佛在说：就你？

　　“我很厉害的，真的！”少年试图证明自己的能力。

　　“哦。”秦时悦轻描淡写地回应，语气平静地仿佛在谈论天气。

　　少年：“……”

　　化形的第一天就迎来挫败。

　　往后的日子真是令人‘指日可待’。

　　“我爱人他……他对你来说是？”秦时悦拿起旁边的水杯。

　　稚嫩的黑发少年微微眯着眼，手指摸着下巴，煞有介事地思考片刻。

　　既然男人一直养着他，那男人不就是——

　　“爹爹。”

　　话音刚落，秦时悦便是一口水喷出，不偏不倚溅在少年脸上，水珠沿着俊秀的脸颊滑落，略显滑稽。

　　黑发少年顶着湿漉漉的脸，委屈地看向他。

　　邵将明什么时候还有个娃了！

　　他不可能会有个娃啊！

　　“啃。”

　　见状，秦时悦连忙抽出几张纸巾给他擦拭，不知为何，他下意识地放轻手上的动作。

　　秦时悦带着一丝试探的语气，犹豫问道：“你跟在将明身边多久了。”

　　“从我记事数起，刚好有一百二十年吧。”

　　他就说将明怎么可能有个儿子，更别说还是这么大的儿子。

　　“……”

　　不对。

　　他的关注点不应该是邵将明他活了这么久吗！

　　“他居然瞒我这么久！”秦时悦是真的震惊了！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不是你爹，他也不可能有你这么一个儿子。”温润的嗓音带着毋庸置疑。

　　少年眼圈泛红，嘴角微微下拉，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秦时悦：“你就算哭，他也不可能是你爹。”

　　少年反驳道：“他是！我是他一手养大的啊，他不是我爹为什么养我？”

　　秦时悦:“可能他闲吧。”

　　少年：“……”

　　“那他对于我来说是什么啊？”

　　“一个好心人。”秦时悦逗他道。

　　少年：“……”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秦时悦问道。

　　“我知道啊，你是哥哥，哥哥的名字是秦时悦。”

　　谁是你哥哥！

　　得嘞，他跟一个小孩计较什么。

　　“既然我是哥哥，那他是什么？”秦时悦有意引导面前这位少年的思维。

　　少年眼前一亮，随即明了：“他也是哥哥。”

　　秦时悦继续问道：“你叫什么？”

　　少年：“我没叫啊？”

　　“我的意思是，你的名字。”

　　“哦噢，悦崽。”

　　“啥！”

　　秦时悦严重怀疑他听错了，不禁提高音量。

　　少年疑惑地看过去，迷茫地眨眨眼：“不是吗？哥哥他就是这么叫我的。”

　　“我爱人就是这么称呼你的？”秦时悦轻笑一声了。

　　好好好，挺会喊啊。

　　少年一脸无辜，清澈的眼眸望向他。

　　“管不得一会儿宝宝，一会儿崽崽的，原来叫了这么久，叫得不只是我啊。”秦时悦的声音低沉又柔和，呢喃道。

　　他眼神复杂地看着面前这位少年，声音温润清朗却带有磁性：“这不算是常规意义上的名字，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少年一脸期待地点头。

　　“好啊好啊！”

　　阳光洒在少年身上犹如星辰，好似每一缕光芒都为他存在。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生机，宛如火焰，既然如此——

　　秦时悦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抹温暖的光芒：“就用灿烂的‘灿’吧。”

　　少年化身为小黑龙，欢喜地飞到他的肩上，尾巴俏皮地勾住他的脖子，黑红色的眼眸闪烁着满意的光芒。
　　看样子很喜欢这个字。

　　秦时悦抽出一支笔，又从随身携带的小本子上撕下两张纸，分别写上‘邵’和‘秦’两个字。

　　随后，他将两张纸分别揉成两团。

　　“选一个。”

　　说完，他抬手将纸团向上抛出。

　　与此同时，趴在他肩上的小黑龙腾空而起，用嘴叼住了其中一个纸团后，又飞回来用尾巴缠住他的脖子。

　　秦时悦取出小黑龙嘴里叼着的纸条，打开，只见上面写的是‘秦’。

　　“那你以后就叫秦灿。”

　　“谢谢哥哥。”

　　--

　　“哥，你准备好了吗？我只能将我俩传到大哥哥所在的世界，至于大哥哥在哪，我也不清楚。”

　　“嗯。”

　　秦时悦低声回答，那温润的声音在空旷的夜色里显得格外坚定。

　　随着他话音刚落，秦灿的身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巨大的黑龙，黑龙盘踞了眼前的整个楼房，如墨般的鳞片在月光下闪烁着幽暗的光泽。

　　尾巴轻轻环绕将秦时悦完全包裹，他的视线逐渐模糊，直至消失。

　　一道光亮传来，映入他眼前的是一个陌生走廊。

　　“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要不是我让着你，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秦时悦听到自己的声音。

　　鄙夷和戏谑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周围的嘲笑声、议论声、骂声如潮水涌动，但他却仿佛置身事外，那些尖锐的话语掠过耳畔……

　　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前方走廊上的那道身影。

　　太像了，不！或者说，就是他！

　　邵将明——

　　喉咙滚动，他试图发出声音，怎么也没传出声来。

　　或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炽热。

　　身穿校服的少年仿佛感受到了什么。

　　清澈的目光穿过人潮，坚定地投向他。

　　砰、砰、砰，他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

　　明明才分开几天，他却好像为了这一眼等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