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有零，吃饭bu停》焦焦焦糖

91、塞西莉亚的爱情

　　“我、我不要和威廉堂兄结婚……拜托你爸爸——”塞西莉娅的矢车菊蓝眼眸中闪烁着几分绝望，淑女该有的神态差点维持不住，他是如此希望老爷收回成命。

　　他想起每周三才能见到的乔治，想起乔治和这里大多数人都不同的麦色皮肤，塞西莉娅深觉自己不会喜欢威廉表哥，不会和对方拥有小说中那般美妙的爱情。

　　“拜托你，爸爸。”
　　塞西莉娅的声音里有了几分恳求。

　　“好吧，茜茜，如果你真的不愿意。”
　　夫人站在老爷身后，遥遥将目光看向她已待出嫁的孩子。
　　塞西莉娅没有道理不喜欢这位威廉堂兄。

　　她轻叹了口气，捋平一样摸不着头脑的老爷的衣袖。

　　“总要让茜茜再开心几天。”

　　因为年幼时丢失过的原因，她们总希望能够再多照顾茜茜几年，又合着茜茜不是真正的女孩子，才会一直推诿各方说婚的媒人。
　　但眼看着茜茜年纪越来越大，闺中也不可常待。

　　夫人眉眼间抹开愁云，她轻拍老爷的手背，终于点头，“今年的社交季，带茜茜一起吧。”

　　社交季，通常会持续几个月之久，从各处而来的贵族、地主以及政客齐聚伦敦，进行一系列密集的社交活动，政治联姻与经营投资在酒液飘香间建立，舞厅和晚宴成了人们交流的

　　泰晤士河上的薄雾尚未被稀薄的日光完全驱散，马车驶过鹅卵石，留下的车辙混成一团。整座城市在慢慢苏醒，居住在这里的人对这样的情景已经见怪不怪，从几日前开始，驶入伦敦的马车便一辆接着一辆。

　　“塞西莉娅小姐，请小心。”

　　塞西莉娅收回向外探出的头，颧骨因为激动微微泛红。
　　他显然也意识到自己有些激动，来自遥远东方的孔雀羽被他展开，徐徐遮住下半张脸。

　　塞西莉娅发自内心感叹道：“妈妈，伦敦原来长这样。”

　　“我的小茜茜，见人可不许这么再说。”夫人笑着她眼里仿佛雀儿般激动的孩子，又贴心提醒她的茜茜此举有失淑女的水准。

　　“好的妈妈。”塞西莉娅微微点头，临出发前还在感伤将有几个月无法见到乔治，在这座陌生的庞大的城市中，那点悲伤消匿得无影无踪。

　　这是塞西莉娅第一次回到伦敦的别墅。
　　提前被仆人清洁过的水晶吊灯在半空璀璨，四开的室内微风吹拂，带来伦敦特有的花香和草坪翻新的泥土味。

　　“小姐。”
　　是陌生的仆人站在他面前。
　　塞西莉娅微微颔首，被未曾见过面的仆人领进房间。

　　这是和乡间庄园截然不同的别墅。深色胡桃木墙板将墙壁包裹。上面覆盖着天鹅绒织物，哥特复兴纹样的图案繁复。厚重的丝绒窗帘收至彩色窗户两侧，垂下的流苏与缨穗，几乎落到地面，在彩色窗户之上，还留有一层蕾丝内帘，这让室内虽然明亮，却无法接触到真正的日光。
　　兴许是为了隐私。

　　塞西莉亚收回目光，长睫微颤。

　　初入伦敦，这里的一切都让他感到新奇和陌生。但这座体积明显小于乡间庄园的别墅前，塞西莉亚隐隐有些不适。

　　让他更不习惯的，就是这座别墅外也没有他日日观察的劳作的园丁。

　　仅仅只是刚抵达伦敦，塞西莉亚就生出了想要回去的心。

　　他悄悄垮着肩膀叹了口气，今天是周三，如果他还在庄园，还能再见乔治一面。

　　“茜茜，”
　　循着母亲的呼唤，塞西莉亚看到对方手中的东西。

　　一把纯白色的孔雀羽扇子，上面镶着来自遥远东方的蓝宝石。

　　“威廉堂兄也会参加社交季的活动，你最好不要忘记这把扇子。”

　　塞西莉亚点头，把扇子合起来捏在手心，他向母亲保证，一定会小心不丢掉这把扇子。

　　“还有，我亲爱的茜茜，”趁着四下无人，夫人的声音放轻几分，“真的不愿意和威廉订婚吗？”

　　从夫人的角度出发，威廉在她眼里是个十足的绅士，身份高贵，相貌堂堂，又是她的亲戚，再没有比这更合适的人选了。
　　她想不通为什么茜茜会在心动的情况下不愿意和威廉结婚。

　　金黄的发丝闪烁，塞西莉亚果断地摇了摇头。

　　“好吧，我的茜茜。”夫人没有继续逼迫他答应这门婚事，她转而谈起对塞西莉亚来说更重要的事，“你需要在这次社交季找到比威廉更合适的丈夫。”

　　塞西莉亚的眼睛微微睁大，他攥紧手中的扇子，不明白母亲这是何意。

　　“许多婚姻，都是在社交季的活动中促成的。”
　　“我的茜茜，你的年纪已经到了必须结婚的时候，”夫人的声音如同每次关心塞西莉亚般温和，“这次的社交季，是你的机会。”
　　“一个正直、善良、具有社会地位的绅士，你需要一个优秀的丈夫，才能在未来的日子里事事顺遂。”

　　塞西莉亚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矢车菊蓝的眸子里泛起点点水汽，他慌不择路握住夫人的手。

　　夫人反握住他的手掌，等待着他开口。

　　“妈妈，不要，”塞西莉亚摇头，他不想和任何一个细皮嫩肉的贵族结婚，他几乎可以预想到结婚后一成不变的生活。
　　和他的少年乃至青年时代一样，重复着学习语言和礼仪的生活，出席着所有必须他出现的社交活动，仿佛木偶一般活着。
　　虽然夫人未曾对这种生活表示不满，但早在几年前，塞西莉亚就决定绝不要过上这样的生活。

　　所以他才会喜欢那个肤色偏黑、自由爽朗的乔治。

　　“我不想结婚，我不想和这里的人结婚。”
　　塞西莉亚仍在摇头。

　　夫人脸上的慈爱和善意依旧，但她同样摇摇头，只是轻轻摇了两下头，以轻柔的姿态拒绝塞西莉亚的请求。

　　塞西莉亚有几分绝望地松开和夫人紧握的手，夫人向来宠他，连夫人这里都不愿通融的事情，更不可能被老爷通融了。

　　他是一定要结婚的。

　　塞西莉亚万分后悔。

　　他该留在庄园里，和周三的乔治见面，与周三的乔治一起逃跑，跑到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

　　现在，他在伦敦，孤立无援。

　　这影响了塞西莉亚的社交表现。

　　他出现在宴会上的时候，连女王都忍不住多夸赞两句。
　　“这是我尚未露面过的侄女。”

　　女王如此骄傲地介绍，将初次出现在贵族之间的塞西莉亚捧上高位。

　　和女王的见面甫一结束，就有不同的贵族捧着酒杯靠近塞西莉亚。

　　可惜塞西莉亚恹恹的神情完全没能表现出一个淑女应该具备的品质。

　　在年轻的贵族间，逐渐流传开来一些不好的流言。

　　“塞西莉亚成年就应该出席宴会活动，只是因为礼仪不过关，女王才……”

　　直到几周之后，威廉来同他讲，塞西莉亚才反应过来自己犯下什么错。

　　他眉宇间的惴惴不安看来惹人心疼，至少威廉是全然抵抗不住这种小动物似的无措。

　　“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
　　威廉的声音醇厚，同流水一样宴会中的葡萄酒般丝滑，流淌进塞西莉亚的耳中，让他慌乱的心跳稍稍平复。

　　他抬起头，那双矢车菊蓝的眸子带着几分迷茫与期待，看向面前这位总是带着温柔笑容的堂兄。

　　“威廉堂兄，”塞西莉亚的声音轻如蚊呐，他又是羞愧又是困恼。

　　伦敦社交季的活动仿佛永不落幕的剧场，白日的比赛、话剧目不暇接，入夜的大小聚会数不胜数，身上的礼服还残留着熨烫晚礼服长裙时蒸腾出的淡淡浆洗气味，塞西莉亚就这么穿梭在不同的活动和地点间。

　　再没有如乔治一般的人。

　　塞西莉亚的心日渐下沉，他闭了闭眼睛，越是多接触，越是深刻认识到贵族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无趣。

　　叫他从这些人中选一个出来结婚，还不如终身不结呢！

　　塞西莉亚有几分绝望，甚至对威廉的热切程度不似从前。

　　即便塞西莉亚有风评问题，送到仆人手里的礼物仍旧琳琅满目，各种奇珍异宝，塞西莉亚未曾想过未曾见过的东西，都出现在塞西莉亚的礼物堆中。

　　而他这位和其他绅士别无二致的堂兄，塞西莉亚闭了闭眼睛，试着相信所有蒙面的绅士站在一起，他认不出来，认不出来究竟哪一个才是他亲爱的威廉堂兄。

　　可乔治不一样，他粗糙褐色的皮肤，让他轻而易举与这里了无生趣的绅士区别开来。

　　塞西莉亚于是沉默下来，他不知道要怎么讲自己不想要和任何一个贵族结婚的想法，没有人会理解他。

　　威廉是个合格的绅士，在看到塞西莉亚的沉默后，他自觉承担找话题的工作。

　　“塞西莉亚，”他在外面一直这么叫，“你有听说北方冰雪之地正要和我们联姻吗？”

　　塞西莉亚摇头，“冰雪之地？”
　　他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

　　“在我们北面的俄罗斯帝国，和这里不同，俄罗斯帝国的大部分时间被冰雪覆盖，是苦寒之地。”

　　塞西莉亚学过俄罗斯帝国，是个在纸上读来仍觉得陌生的地方。

　　在语言不通的遥远国度嫁给素未谋面的陌生人，那是比让他在这群贵族中挑选丈夫还要糟糕的事情，塞西莉亚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