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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入赘 ...

  •   木门倒下来,震的地上尘土四溅。

      门口一胖妇人双手叉腰,怒视着里面。

      她抬脚跨进来,满头珠钗随着她的动作飞起来。

      “儿啊!怎么回事?!”

      妇人瞧见苏志才躺在地上,连忙跑过来,因为身材圆润,蹲下来的时候身子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苏志才看见自己娘来了,又委屈又不敢说话。

      “你们一群人打我儿子?!”妇人抬眼看过来。

      苏老爹拦在自己女儿前面:“苏夫人这是说的什么话,是您儿子一早跑到我们家来闹事!”

      “我儿子闹事?他最是乖巧的人,他能闹什么事!就是你们打了他!我来时都听见他的哭声了,儿啊!”妇人扯着嗓子哭嚎。

      苏喜英被她吵的头疼,从苏老爹身后走出来:“是我打的他,如果你再晚些来,就只能来给他收尸了。”

      苏夫人愣住,随即表情阴狠,撑着身子站起来:“小贱人!你说什么呢!”

      苏志才看见,立马从地上爬起来,拽着她:“娘,娘别生气,是我来求亲的。”

      苏夫人听到这话,才注意到院子里堆着的东西,诧异道:“你来求亲?求谁?我和你爹怎么不知道?”

      苏志才缩了缩粗短的脖子:“我喜欢英姑,想娶她。”

      “谁?你说你想娶谁?!”苏夫人震惊地吼道。

      苏志才更不敢说了。

      苏喜英冷笑,替他回答:“他,想娶我。”

      苏夫人气的想掐自己人中,她一巴掌拍在苏志才后背上,苏志才疼的龇牙咧嘴,她又心疼的不行:“要不是家里下人说你往这边来了,老娘现在就只能吃你们两个的酒了?!”

      苏喜英笑了,拍了拍手:“你别自作多情,这酒你今天吃不上。”

      苏夫人怒瞪过来:“你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苏喜英点头:“嗯,是我的损失。”

      苏老爹皱紧眉头,低声斥道:“苏夫人,给自己积些口德!我们英姑从未肖想过你们家。”

      苏夫人双手环起,脸上全是蔑视,语气高傲:“听说你们家在招入赘的?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就你们家这条件?”说完左右扫视一圈,又说,“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长什么样!”

      “娘,她长得好看。”身旁嗡嗡地声音传过来。

      苏夫人气不打一处来,直接一个狠厉的眼神扫过去,苏志才立马闭上嘴。

      苏喜英双手环抱,声音拔高:“苏府的门槛甚高,我呀,不想跨过去,但是您再这样闹下去,搅的我们家鸡飞狗跳,我不介意去你们那看看。”

      苏夫人怒视:“你!”说完就拉着苏志才就要离开。

      一旁的苏志才不愿意了:“娘,儿子真的想——”

      他话没说完,被苏夫人瞥了一眼,垂下头不再说了。

      苏夫人恨铁不成钢,她拽着他耳朵:“回家!”

      “等一下。”苏喜英叫住他们。

      苏夫人停住脚步,回头看她,语气怪异:“怎么?后悔了?告诉你——”

      苏喜英下巴抬了下:“门的钱结一下。”

      苏夫人愣住,她回头看下躺在地上断裂的门,嚷道:“做梦!你们家的破门,一踹就断,怪谁?”

      苏喜英摊摊手:“你不踹,我一定找不到你头上,若你不结,那我们只能去县衙说说理了。”

      说到这苏夫人似乎腰板硬起来:“好啊,你去告!”

      苏喜英知道他们家人脉多,勾了勾唇:“行啊,我会找人写诉状,说你家二公子强抢民女,其母上门打砸,我这破屋不怕名声,你们呢?高门大院的。”

      苏夫人怔了怔,她相信苏喜英能干出来,只能恨恨地从头上拔下个银钗丢到地上。

      苏喜英哼笑一声:“我只要,真金白银。”

      苏夫人气炸了:“你!”

      她看向一侧的小厮:“你们谁有银子?!”

      躲在旁边瑟瑟发抖的小厮面面相觑,从身上掏出几个碎银子,交给其中一个,由他递过来。

      苏喜英看了他一眼,走过去将地上的银钗捡起来放在他手上,然后从里面捏了块铜板。

      “好了,滚吧。”她笑着送客。

      苏夫人拿她无奈,只得先拽着苏志才离开。

      苏志才被拽着往前走,三步一回头,眼神示意苏喜英,张着嘴无声道:“等我。”

      门口看热闹的人交头接耳。

      苏夫人一脸怒气:“看什么看!让开!”

      走了两步又回来,吼道:“把东西抬走!”

      院子里不知所措的下人赶紧架起箱子,紧随其后。

      众人不言语,纷纷让条路,毕竟没人敢得罪苏府。

      待到苏府人离开后,看热闹的还在,现在没有门了,拦不住他们的视线,苏喜英就干脆站在门口,抱着双臂盯着他们。

      一群人被盯的尴尬,挠挠头离开。

      苏家门口院里安静下来,尘土也落回原处。

      苏老爹走过来,轻声对豆蔻说:“豆蔻,你先家去。”

      豆蔻眼里满是担心,她望着苏喜英,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苏喜英朝她笑了笑,安慰道:“我没事。”

      豆蔻离开之后,苏老爹默默地抬起木板门,苏喜英上前帮忙。

      二人合力将门靠在墙上。

      “爹,娘呢?”

      刚才太混乱了,现在才想起没有看见娘。

      苏老爹没说话,转身回屋。

      苏喜英便自己去找,找了一圈没找到,她又问,语气焦急:“爹!娘呢?”

      苏老爹吸了口旱烟:“你林叔家。”

      苏喜英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身就往外走:“我去接娘回来。”

      “回来。”

      苏喜英站住,没有转身。

      “你跟媒婆说你要招入赘的?”

      苏老爹的语气听不出情绪。

      “是。”

      隔了很久,苏喜英听见烟袋的声音,还有爹沙哑的声音:“你说咱们家的条件,能招到什么人?”

      她转过身:“爹,我不想嫁人,娘这个样子,我没法嫁人。”

      “你当我是死的吗?!”苏老爹瞪着灰黄的眸子看着她。

      “您腿不好,娘又是这个状态,说是老实本分顾家的,谁又能看上我!”

      她也吼了出来。

      她从不在乎别人的目光,更不在乎别人是不是能看上她,她给媒婆的条件就是要断了这条路。

      苏老爹猛吸了几口烟:“我会跟媒婆解释,这些日子你不要出门,苏府的人不是好惹的。”

      “爹!”

      苏老爹垂着头,看着地:“去把你娘接回来。”

      ——

      在家里待了四五日,苏喜英烦闷的不行,因为有苏老爹把着,她哪也去不了。

      “爹,我去找豆蔻。”

      “不行,今天媒婆会带人来相看。”

      苏喜英心凉一截:“我不相。”

      “由不得你。”

      “苏大哥,在家吗?”

      门外响起的声音缓解了僵持的气氛。

      苏老爹跛着腿走出来:“在呢。”

      媒婆走进来,瞧见这门板不见了,疑惑道:“咋门不见了?”

      苏老爹笑了下:“最近家里要换一换,进屋坐吧。”

      媒婆走过来:“苏大哥,之前说的招赘还要不?”

      “不是解释过了吗?”苏老爹略皱眉。

      “我知道,但我这次寻了个优质的,他只要入赘,完全符合你们之前的要求!”

      “只要入赘?”苏老爹没听明白。

      媒婆解释:“这孩子吧,哪都好,模样好,身段好,就是这不太行。”她指了指自己的头。

      苏老爹一听就垮了脸:“那不行,我不同意。”

      媒婆跟上去:“别呀,苏大哥,那孩子是真不错!”

      “妹子,我们都是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你也不能为了自己的名声,害我们呐!”

      苏喜英在屋里听见了他们的交谈,她走出来:“婶娘,人来了吗?”

      媒婆瞧见她,立马笑道:“来了来了,在门口等着呢,稍等啊。”

      “礼哥啊,快快快,进来吧。”

      里面三人没看见动静,媒婆讪讪笑着,走了出去。

      苏喜英盯着门口,看着媒婆带着人走进来。

      男人一身素白长衫,洁净的如天上云,腰间别着素带,将他腰身尽显,头上发冠将发盘起,利落整齐。

      他低垂着眉眼,走进来时,弯了弯腰。

      苏喜英盯着他,一时怔住,她在苏家坡十九年,从未见过这样的人,这样不匹配的人,不匹配这村落的人。

      男人抬眸看向里面,一双黑亮的凤眸,无神无绪。

      苏喜英看着他的眼睛,心想好看是好看,就是怪怪的,像个活死人一样。

      媒婆走到中间:“苏老爹,英姑,这就是礼哥儿,周成礼。”随即又看向他,“礼哥儿,这是我与你说的苏家父女,这个是英姑,苏喜英。”

      周成礼点头致意,苏喜英照做,唯有苏老爹一脸不悦。

      媒婆见状,拉过苏喜英:“英姑,你们二人聊聊,我与你爹也聊聊。”

      苏老爹本想拦住,但又不想让女儿丢面,只得作罢。

      苏喜英被她拉拽的,差点倒在男人身上,还好及时刹住脚步,但瞧见男人没有一丝扶住她的意思,又觉得有些意思。

      “好好聊啊!”说完,媒婆就扶着苏老爹进了屋,给他们二人腾地方。

      苏喜英后退一步,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

      她上下扫视了一圈:“你要入赘?”

      周成礼抬眸看向她,平淡如死水,点头道:“是。”

      出口的声音低沉但清润,倒不像活不久的样子。

      “自愿的?”她又问。

      周成礼:“是。”

      苏喜英抬起下巴指了指:“喏,是墙都塌了,连门都没有的这家?”

      周成礼静静地盯了她一瞬,淡淡道:“是。”

      这次轮到苏喜英无话了,她本想让男人瞧见她家的现状,知难而退,现在反而有种冲她来的感觉。

      苏喜英又开始刁难:“你入赘,能给我们家带来什么?”

      这一次周成礼没有立刻回复,苏喜英看他的样子,有些为难又好像真的在思考自己的价值。

      过了一会,苏喜英摆摆手:“算了,不难为你了,你也看到了我们家的情况,三张嘴吃饭刚刚好,多一个就有点艰难,我原本招入赘夫君就是不想嫁人的借口,你可以——”

      “我吃的不多。”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将她后面组织的语言全盘击碎。

      苏喜英突然觉得他有点像隔壁林叔捡回来的狗,可怜又无助。

      她摇摇头:“我的意思是——”

      “这是我身上唯一一样东西。”

      又突如其来的一动作截断她的话,苏喜英低头看着眼前伸过来的手,白皙修长,看着不像做庄稼活的样子,但指腹上有不少老茧,掌心里躺着一块玉,色泽透亮,看着就能值不少钱。

      苏喜英再次摇摇头,叹口气:“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身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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