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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喜服 ...

  •     次日一早,苏喜英醒来,便发现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伸了伸懒腰,走出房门,瞧见周成礼在锯木头。

      “你这是做什么?”

      周成礼弯着腰,脚踩着木板,手上拉着短锯:“搭个床板。”

      苏喜英愣住,她昨晚睡着了,不知道他后面怎么睡的:“你昨天晚上怎么睡的?”

      “趴着。”

      “趴着一夜?”苏喜英有些不敢相信。

      周成礼没说话,只点点头。

      苏喜英有些过意不去,但不多,很快她就被柴房顶的青烟吸引了注意。

      “啊!我的柴房!”

      说完就小跑着冲进去,一进来,她有些傻眼,柴房没烧,灶上热气腾腾。

      她揭开锅,带着米香的热气扑面而来。

      苏喜英咽了咽口水,她吹开热气,才看清锅里煮着米粥,咕嘟咕嘟冒着泡。

      “爹!你咋煮米粥啊!米都不够用了!”她舀了一勺在碗里,米香四溢在口中。

      苏老爹被自家闺女一嗓子吼出来。

      “喊什么!”

      苏喜英端着碗,嘴里还含着粥,嘟囔着:“你咋煮米粥?这米要省着些,后面还要过日子呢!”

      苏老爹抽出烟袋:“现在不是过日子?为啥不能煮?”

      “是我煮的。”

      周成礼将木板放在一侧,站起身说道。

      苏喜英捧到嘴边的碗,因为惊讶又放了下来:“你煮的?你昨天都不会烧锅。”

      周成礼:“不难学。”

      苏喜英:好样的,是个干活的好苗子。

      “你手艺不错,比我煮的好吃。”她也不吝啬夸奖。

      周成礼收下夸赞,并无回应,又转身锯自己的床板。

      不过半个时辰,周成礼就在屋里搭了个简易的床板。

      苏喜英坐在桌子旁:“小周,你过来一下。”

      周成礼身子猛地一顿,他搭在床板上的指尖微颤,意识到自己失态后,他咳了一下,将手放在背后,走了过去。

      苏喜英给他倒了碗茶:“你今年多大?”

      这语气这姿势,仿若她是年迈长者。

      周成礼:“十九”

      “你才十九?”苏喜英诧异。

      “不像?”难得这次他反问了一句。

      “也不是,只是惊讶你我竟然是同龄,而且你看起来不像个愣头青的年纪,我们村上很多男人和你一般年纪还围着爹娘转。”

      她说的是事实,但意识对方是个孤儿,她忽觉抱歉:“对不起,我意思是……”

      周成礼不甚在意:“无碍。”又说,“田的活也可以交给我。”

      苏喜英:“那你是跑不掉的,不过最近农活不多,我一个人就可以,我倒是有一件事要交给你。”

      “你说。”

      “我爹娘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想托你照顾一下他们,我平日不忙时想去镇上再找份活计。”

      周成礼盯着她,随后起身走到衣橱旁,过了一会儿又回来:“这个你当时没拿,可以换不少银钱。”

      苏喜英看着他掌心里的白玉,上次他给过一次,这次她伸手拿过来。

      指尖擦过他掌心,有些痒,周成礼缩了缩手。

      苏喜英把玉对着屋外射进来的阳光,成色确实很好。

      “真漂亮。”她由衷的感叹。

      “不过,我们这里的当铺都很坑,你这玉拿到县城里应该可以换不少。”

      “那就去县城。”他说。

      苏喜英转回来,挺了挺腰背,笑道:“不必,咱们还没到揭不开锅的地步,你放心,你既然入赘了我们苏家,我就不会让你吃不饱穿不暖。”

      苏喜英话是这么说,但她也没有完全相信他,要把爹娘托给他照顾,她还要观察观察他两天。

      “爹,娘,我午饭就不在家吃了,我去豆蔻家。”

      苏老爹倚在墙角,不满道:“你都要嫁人了,还天天往外跑。”

      苏喜英朝后摆摆手:“还没嫁呢!”

      苏家坡虽然大部分都是苏姓人家,但也有小部分是外姓逃难到这里的。

      而这些外姓的基本住的比较偏僻,和他们之间也隔了些距离。

      豆蔻家便是早年间逃难到苏家坡的外姓,她们家与苏喜英家隔了三四里路。

      苏喜英一路小跑来到豆蔻家。

      这次大门是敞开的。

      她走进来:“豆蔻?”

      屋里人走出来:“英姑来了,快进来。”

      苏喜英跑进来:“婶娘,豆蔻呢?”

      豆蔻娘笑着指了指屋子:“在里面呢,去吧。”

      豆蔻早就听见了她的声音,她扒着窗户向外看,在人快要进来时,又恢复正常。

      “豆蔻,干嘛呢?”

      豆蔻抬头看她,弯了弯眉眼,又拍了拍矮塌。

      苏喜英脱了鞋,跳上去,看她手里缝东西,好奇道:“缝啥呢?这么红的料子。”

      豆蔻手指细长,捏着针在布料上来回穿梭,看的她眼花缭乱。

      “豆蔻,你手真巧,真漂亮!”苏喜英感叹道。

      豆蔻嘴角含着浅浅的笑:“你喜欢吗?”

      苏喜英下意识点头:“喜欢。”

      “那就给你了。”豆蔻说。

      “好!嗯?给我?”苏喜英愣住,惊讶地看着她。

      豆蔻温和地笑:“对。”

      苏喜英放缓声音,轻声问:“这是什么?”

      豆蔻缝下最后一针,剪断线头:“喜服。”

      “喜,喜服?”

      苏喜英整个人呆滞住,她眸光闪烁,嘴巴微张。

      豆蔻将衣裳抖了抖,铺展开,上面龙凤呈祥的图案活灵活现,柔软的布料滑过苏喜英手背,温凉的触感。

      苏喜英颤了颤眼睫,低声问:“给我的?”

      “嗯,娘说女人出嫁,喜服最好是娘家人亲手缝制,我便想着替你做一件,原本想着以后给你的,没想到这一天这么——”

      苏喜英猛地抱住她,突然的动作让豆蔻骇了一下,要说的话也断掉。

      “英姑?”豆蔻伸手抱住她,温声问。

      苏喜英眼中蓄满了泪,溢出来,滑落到豆蔻的衣上。

      好大一会儿,她才平稳情绪,偷偷擦干眼泪,笑出来:“你什么时候开始做的?”

      豆蔻也伸手擦了擦她的脸:“我做的慢,搞了有一阵子。”

      说着将手里喜服递给她。

      苏喜英万分小心地接过喜服,往身上套。

      “刚刚好,豆蔻。”

      豆蔻也站起来替她抻了抻衣袖:“英姑,你真美。”

      苏喜英笑得明媚:“那可不,我也觉得!”

      窗外树影借着正午烈阳洒落在她们身上,两个姑娘坐在矮塌上,笑意印在眼里。

      ——

      苏喜英怀里紧抱着喜服,她心里仿佛酿了蜜酒,有些醉人。

      借着月光她回到家,里面除了她的屋子,其他都是黑漆漆的。

      她推开房门,微弱的烛光照亮一小片,周成礼垂首坐在桌边,不知在想什么。

      “你还没睡?”她轻声问。

      周成礼抬起头:“嗯。”

      苏喜英把衣裳放到衣橱,以为他在等自己:“下次不用等我。”

      周成礼瞧见了她怀里的东西,也知道那应该是喜服,长睫掩住眼眸,藏住了情绪,唯有那双紧握的双手暴露了他的不安。

      苏喜英放好之后,看他还坐着,便走过去,坐在了他对面。

      苏喜英:“有事说?”

      周成礼看向她,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便摇头。

      苏喜英见他怪怪的:“你是不是紧张?成亲前紧张?”

      周成礼顺势而下:“或许是吧。”

      苏喜英板起脸:“你这样搞的我好像很期盼着成婚一样,既然说到这事了,那我们索性现在说开了吧。”

      她拿起水壶,倒了点水在桌上,随后用手指沾了沾,在他们中间划了一条线。

      “这是界线,成亲前有,成亲后依旧有。”

      周成礼看着她的动作,又抬眸盯着她的眉眼。

      “我这人性子不讨喜,不止一人说过,我改不了也不想改,你在这里的日子我只能说吃喝不愁。”

      她顿了一下,又说:“我呢,只想给爹娘尽孝,让他们安度晚年,也是为了让他们安心,这出戏你可以不用演到最后。”

      “戏?”周成礼打断她。

      苏喜英点头:“你虽入赘,但我不知你过往,你离开之后,还是以前的你。”

      她瞧了他一眼,手肘撑在桌面上:“你不用觉得我吃亏,反过来说应该是我在利用你解围,因为不是你也会有其他人,我总会有这么一天,但还好我现在不讨厌你。”

      烛光倒映在他眼中,周成礼下颌紧绷。

      苏喜英额间散落些碎发,回来的路上剐蹭到树枝,带了些枝叶。

      周成礼看见了,他伸出手,还未到跟前,苏喜英往后一撤,戒备道:“你干嘛?”

      “有枝叶沾在发丝上。”他声音不似以往冷淡,带了些月光的柔和。

      他想再次伸手,然而没等他伸过来,苏喜英已经对着自己脑袋胡撸起来,把脑袋揉的乱七八糟。

      “掉了没?”她问。

      周成礼看着:“没。”

      她又开始胡撸:“现在呢?”

      “掉了。”他缩回手说。

      苏喜英现在乱七八糟,她将散落的发丝全部高盘起,整个人飒爽极了。

      “行了,早些睡吧。”她站起身才看见那床板上依旧是光秃秃的。

      “哦!我忘记买铺盖了。”她拍了下脑袋。

      周成礼依旧坐在那:“无事,有个地方就行。”

      苏喜英垂眸盯了他一眼,看起来是个贵公子,但貌似好像也没有那么矜贵矫情。

      “这样吧,我把冬衣拿给你,你再将就一晚,明日肯定会有铺盖的。”

      她不能让别人说她虐待。

      周成礼本想拒绝,但见她已经将衣服从衣橱里丢到他的床板上,就没说话。

      其实他已经很知足,床板总比地上好。

      周成礼仰面躺着,衣服上似有若无的清香一直萦绕在他的鼻尖,好似催眠一样,让他很快就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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