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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虫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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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出来时,不知云尘和慕庆生说了什么,慕庆生对她的态度愈发恭敬,有言必回。
桑葵道:“听闻云长老曾经是开宗的长老之一,当真是厉害。”
慕庆生不好意思地笑笑,还是颇为自豪地说道:“师父虽然现在仅剩灵体,但是昔日开宗长老云州四仙,可是只剩下师父一个人了。”
云州四仙?
桑葵脑子里反复咀嚼着这四个字。她从前游历的宗门太多,不可能每一个宗门的制度都记得清清楚楚。
“云州不是有八仙吗?”闻宏扬听闻桑葵受伤也匆匆赶了过来,他虽然长久住在临城,这种八卦可从来不漏,更何况是云隐宗的八卦。
“八仙?”看起来不像是会有什么负面情绪的慕庆生似乎是冷笑了两声,但是很快平复了情绪,淡淡道:“后来的四仙都是如今的少宗主封的,他说八仙过海,古今应如此。”
桑葵摸了摸下巴,这倒是像某些新帝登基,为了培养势力安排新臣的做法。
可恶,大古云国早就亡了。
桑葵又问道:“慕师兄,你在宗门内待很久了吧,知道的好多啊,为什么少宗主一直是少宗主?我都没听过宗主是谁。”
慕庆生更是神色微怒:“倒也并未许久,但是我也知道,少宗主未正式成为宗主,是宗法上名不正言不顺,竟有人污蔑我师父,说他阻拦少宗主上位,我……!”
慕庆生的腰边铃铛突然猛烈地响起来,他堪堪止住,似乎对说的话颇有顾虑,朝几人一拜道:“村口那边似乎有情况,几位师弟师妹怠慢了,等日后师兄再来给你们赔罪,先前所言,还望几位勿要记挂在心上。”
他飞快离去,桑葵觉得不对,抓住一旁也正跑去村口的弟子问:“村口那边怎么了?”
那弟子颇为不耐,“不知道怎么招惹到丧魂天那群疯狗了!净堵在村口挑事!”
丧魂天?
桑葵咬了咬唇,不会是因为她们之前干的那事吧?这人难道不觉得丢脸?居然还敢找上门来。
藤魉瞥了她一眼,直接说出来她心中所想:“还有其他可能吗?”
她和藤魉对视一眼,直接冲到村口去。
公良阴领着一队人马,面上略施薄粉,也尤见隐约青紫,他一下一下地转着手中青玉扳指,俊秀的脸皮笑肉不笑地对慕庆生说道:“走开,我来找个人,找到了,我们丧魂天直接撤走,这地方都留给你。”
慕庆生拦在他面前,身上几处被利箭划伤,仍是好脾气地和公良阴讲道理,“我且先得知道您要找谁,和我们宗门内的师弟师妹有什么渊源,若是师弟师妹有什么冒犯,还请他们道歉赔罪,绝无直接带人走的道理。”
公良阴冷冷一笑,“给你三分薄面,还想蹭鼻子上脸!”
一道利剑光横空劈出来,这道剑意是下了死手的,桑葵心中一紧,连忙站了出来:“住手!”
到底相隔太远,桑葵眼睁睁看着剑影几乎劈到慕庆生的头上,却是一道空气自成屏障,挡在慕庆生年少,仿佛被吸进去一般,消失不见。
慕庆生也有些震撼,却是朝天喊道:“徒儿力薄,多谢师父出手相救!”
公良阴也不管人劈没劈死,眼睛转到了桑葵这里,笑里面带着几分玩味。
“短短一日不见,真是如隔三秋啊,桑姑娘。”
桑葵眼看着四周,似乎没一个能打的,包括自己,那种藤蔓的能力她训练几回,只是时强时弱的,转而问慕庆生:“你师父还能再诈尸一会吗?”
“……”
慕庆生摇了摇头,“我师父诈……每日醒只能醒一会,这次大概已经将他全部精力耗尽。”
眼看着慕庆生差点把那句“诈尸”说出来了,桑葵忍不住笑了一声。
公良阴看着越笑越开心的桑葵,试图从她眼里找到一丝恐惧、害怕,或者单纯的愧疚。
没有,全都没有。
她是真觉得很搞笑,无论是对慕庆生的口误,还是对公良阴的突然到来。
公良阴笑不下去了,他随手一挥,身边几个身着白衣的女弟子就冲上前去,一时之间白色的裙摆飞舞,像是漫天的白蝴蝶。
“要活的。”
她们的袖子极长极细,行止之间,就是一阵阵白绫的浪潮向桑葵袭来,桑葵还没见过这种场面,无论是箭还是剑,都可以躲一躲,这怎么躲?
她还没想好应对方法,身上的藤蔓似乎有灵性一般,替她想好了,如同小蛇一般游出来,在白绫当中扭动。
“这可是千年雪蚕吐出来的丝,砍不断烧不坏,你的藤蔓……”公良阴终于笑了一声,不过是嘲笑。
可还未笑完,他的嘴角就僵硬住了。
她的藤蔓伸出后,并未直接攻击,而是欢乐地在白绫中游戏一圈,柔软的藤蔓与飘荡的白绫相互交织、打结,最后再乖巧地游回到主人手中。
桑葵轻轻一拉,几个如花似玉的白衣女子纷纷倒地。
桑葵发现,公良阴身边跟着的这几个女子,不仅美得出奇,且风姿各异,虽都身着白衣,仍不会让人分辨不出区别。
娇媚脸首先嗔道:“这是什么妖邪术法!”
清冷脸盯着桑葵,“也不知道师父看上你这个妖女什么,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桑葵一下子被世人眼中的邪派打成“妖女”,哈哈干笑了两声。
“云隐宗出了个人才,昔日我师父仰慕绛宫神女已久,曾与我说世间再无一女能出其二。”
公良阴啪啪拍了两下掌,脸上的神色一变,竟是亲自下了马来,在不远处微微弓身,语句中倒真有几分诚恳,“不知鄙人可有幸请桑姑娘去丧魂天一游?”
闻言,众女纷纷变了脸色,只恨当时白绫未缠到桑葵脖上。
桑葵歪头看着他的脸:“你想天天被摔吗?”
还未等她说完,公良阴便先带着长剑点地飞来,“既然桑姑娘愿意,我便亲自来请桑姑娘。”
桑葵没有犹豫,轻盈的身体在白绫中穿行,公良阴气定神闲地横剑刺过去,可看到每一剑却只刺中那白绫所做的天然屏障,也慢慢变了脸色。
“公先生,这可是千年雪蚕吐出来的丝,砍不断烧不坏的!”桑葵朝公良阴喊道,同时翻身躲过一击。
公良阴本就是个性急的性子,不然昨日也不至于被桑葵作弄,闻言面上仍旧挂着笑,眼神却没一开始的温和,从背后取下箭来,瞄准桑葵,“桑姑娘,昨日手下留情,今日留你时间决定。”
“是死于这凌天箭下,还是跟我走?”
“3。”
“1。”他跳着数。
该死,这是从哪本话本小说里学来的装13手法?
桑葵轻松往往旁边一避,站定后方才发现所站的地方与公良阴中间还隔着位美娇娘。
她一惊,本以为公良阴会手下留情,谁知他看到后,更是肆无忌惮地射出一箭。
这一箭后,众女眼神齐齐变色。
此刻公良阴毫不顾及地对那美娇娘下手,若是未来她们也挡在了桑葵前面呢?
“铛!”
那个美娇娘更是吓得面色惨白,紧紧闭上眼睛,半响发现身上无痛后方才敢睁开,竟是一美到秾艳的少年挡在她身前,凭借一柄诡异长刀,硬生生将长箭打偏。
少年身姿俊逸,衣着打扮虽不像她师父那般竭尽全力,却另有一番从容风度。
更惹人注意到是那张秾艳的脸,哪里像个名门正派的弟子,简直是个妖孽。就连她站在这个男人身边有点黯然失色,不由默默后退了两步。
桑葵立马换了个挡箭牌:“舍得出手了?”
藤魉轻描淡写道:“来收尸收早了。”
他提起刀,横在两人面前,弯曲的长刀仿佛恶鬼张扬着利爪,恶狠狠地盯着面前的公良阴。
公良阴不可置信地盯着藤魉手中的刀,额头上青筋直跳,用力挽起长弓,连续射下几箭。
这几下几乎是下了死手,箭箭如穿云射日,空气几乎要被撕裂开。
桑葵敏锐地注意到藤魉一双白玉般的手已经因为用力抬刀而撕扯出血,唤出藤蔓来,那些藤蔓胡乱飞得厉害,并不好操控。
好在十箭也有四箭可以打飞。
一条藤蔓替藤魉挡下致命一击,桑葵道:“你也活吧,我可没你那么小心眼。”
公良阴面色阴沉下来。
不出所料的话,面前这两人虽说灵根资质有差异,可是修为那都是一比一的差劲。
而他,却有战败之势。
那个美娇娘坐在地上,颇有些迷茫地看着这一切,不明白为什么教养她的师父可以毫不犹豫地把致死的箭射向她,不明白现在该怎么办。
还是桑葵拉了她一把,低声嘱托,“就算不跑也别在这里蹲着,没看到已经打起来了吗?”
美娇娘堪堪站起来,却直盯着公良阴那边,面露惊恐之色。
桑葵也顺着看过去,只见公良阴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那箭不朝她们射过来,反而根根射向一旁已经运过来的灯笼。
简直就是在犯贱。
桑葵道:“看到了吗,这种情绪不稳定的男人有多远离多远。”
美娇娘却是惊喊道:“不是——这些灯笼里——!”
一箭出乎意料地射向她的心口。
桑葵一惊,急于阻拦,却仍只是堵住那已经被射穿的心口。
那美娇娘吐出一口血,眼泪也流了下来,只是疼得喊娘。
桑葵眼中难得显出怒气,几根藤蔓只冲向公良阴:“丧魂天就是这么对手下弟子的吗?”
公良阴收起弓箭,厌恶的眼神看着地上的美娇娘:“丧魂天不需要叛徒。”
他朝这边瞥了一眼,咬字道:“桑姑娘。”
“你看出来我对你是手下留情的吧,不要不讲这些情面。”
那美娇娘闻言却是颤抖两下,桑葵拍了拍她的背,“没事,不是你的错。”
美娇娘却是颤抖得更厉害,一字一句地道:“灯笼……虫子……长……长生!”
说罢,便气息停顺,身子歪软了下去。
公良阴看着这边,皱起了眉头,提起箭就要射向桑葵。
可惜,下一步他却跌下马去。
那个黑衣少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藤魉提刀砍断马腿,又随意地踩上跌倒在地的他:“你的手下留情不过如此,气急败坏倒是真的。”
公良阴面露凶狠,但是愤怒之中,又藏了一丝恐惧。
桑葵便这边喊道:“藤魉——!快回来!”
只见刚刚被公良阴射过的灯笼破碎,一堆细小的黑色虫子从里面爬了出来,似乎初醒一般抖动翅膀,振翅高飞。
旁边一个弟子吓了一跳,发现只是虫子之后,随意地将脚碾了上去。
虫子发出“滋——滋——”的响声。
似乎在轻笑着,爬上了那个弟子的腿。
那弟子的瞳孔一瞬间惊恐地放大,他并没有尖叫出声,因为并没有任何疼痛,但是——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小腿干瘪了下去。
更多灯笼里的虫子感应到同伴的呼唤,从灯笼纸里飞出来,漫天的黑色飞虫。
“这是什么……!”
“师兄!哪里来的虫子!”
许多弟子丝毫没注意身上的虫子,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上已经成了一片干尸。
无数惨叫声起,绝望,无处可逃。
桑葵也皱起了眉头,她能够感受到四周怨气横生。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