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2、除夕夜 ...
-
“秋时啊,这刚吃完饭,马上就演节目了,又是要上哪啊。”常秋时的奶奶问。
今天过年,干脆就把老人家们也都接过来一起热闹热闹。
常兴说:“妈你不用管她,这么大孩子就是闲不住,和她朋友放烟花去了。”
常秋时没再多说些什么,穿好外套就跑,从储藏室里又拿了些存货,然后跟何柠一起去了附近的那个广场。
不会因为缺她一个人电视节目就不好看了,但是会因为缺她一个人放烟花就没有意思了。
常秋时忽然想起来那个老师说过,青春期的他们再某些方面朋友好像比家人更重要,会把心事告诉朋友却不会告诉家人,可能因为在朋友面前才更能做自己吧。
“常秋时,这边!”
“砰!”
“砰砰-”
常秋时看见陈璐窈他们向她挥手,拉着何柠往那边飞奔过去,嘴角不自觉间微微上扬。
陈璐窈拿肩膀撞了她一下,冲她得意地挑了挑眉:“怎么样,我眼疾手快占的地方,厉害吧。”
常秋时忍不住笑道:“厉害厉害,太厉害了。”
这个广场不算大,但是四周占了好些放鞭炮的,有他们那个年龄大小的,也有一家几口出来一起放的,好不热闹。
陆一舟说:“哎呀,他们这都放的太小儿科了,我来放个醒目的热热场子。”
魏婧汝推了推眼镜框,谨慎地往后退了两步:“小心点,别炸着自己。”
陆一舟蹲下身,指尖捏着打火机凑近引线,蓝色火苗在夜风里晃了晃,终于稳稳点燃了那截红色药线。
“滋滋”声刚起,他立刻往后退,鞋底在雪地上带出两道白痕。
“退远点!”旁边的常秋时一把拽住还在往前凑的陈璐窈,话音刚落,烟花“咻”地窜上天,紧接着“嘭”的一声炸开——
白光瞬间漫过整个空地,一瞬间恍如白昼。
陈璐窈下意识挡了挡眼,接着把手放下来,不禁感叹道:“我的天。”
“我去你看那边,这烟花好闪。”
“爸爸妈妈,我也要,好不好嘛。”
“哇塞,那个叔叔好厉害啊……”
周围人的目光霎时间探了过来,还隐约能听到一些窃窃私语。
常秋时笑得肚子疼,陈璐窈在一旁更是直不起腰。
常秋时说:“陆叔叔,你好厉害啊哈哈哈哈。”
陆一舟假意瞪了那个小孩一眼,摩挲了摩挲下巴:“简直是有眼无珠,我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一表人才,仪表堂堂……”
魏婧汝抬手说:“停。”
何柠打趣道:“行了叔叔,把那两盒加特林拿过来放了吧。”
何柠刚点燃引线,加特林的枪口就先冒出一串火星,紧接着“突突突”的急促声响炸开,无数金色火束从枪口喷涌而出。
剩下的几个人也纷纷点燃了,五个人凑在一起,火光映红了每一个人脸。
“那这样咋拍照啊?”陈璐窈玩着玩着突然想起来。
“别管了,月亮会替我们记录的。”常秋时微微一侧身,做了个假动作。
常秋时晚上回家的时候差不多十点了,过年的缘故,大家都还坐在电视剧前看得津津有味。
常兴时不时还点评两句:“这个节目没有去年的有意思,这包袱没抖起来啊。”
常秋时往沙发上一靠,抓了把瓜子磕起来。
“常秋时!把你衣服挂好!说了多少遍都不听,跟你爸一样一样的!”秦琅华拿起常秋时的羽绒服大怒。
常秋时立马起来灰溜溜的挂好了。
热闹过后反生几分空虚,常秋时打开群聊,依旧聊的热火朝天,常秋时也进去胡侃了几句。
何柠的手机一直“嗡嗡”响个不停,何云青见状便说:“哟,这是有新朋友了。”
何柠“嗯”了一声。
何云青给自己倒了杯酒,大马金刀的靠着沙发,继续说:“我还以为你小子要一直一个人独来独往呢,整天那么孤僻,整得我还怪担心的。交朋友好啊,朋友多了路好走。”
何柠看他哥那已经空了大半瓶的酒瓶,轻叹了口气:“哥,别喝了,喝多伤身。”
何云青大手一挥:“哎呦我高兴,最近公司的业绩不错,小酌怡情……算了算了不喝了。”
何柠没和他聊几句,何云青就回房睡觉了,毕竟刚刚又临时回公司处理了点事情,来回奔波也是疲惫。
他的公司离这里其实并不近,单程起码四十分钟,更别说早晚高峰的时候。当初是为了方便他上学在这边租的学区房。
何柠靠在床头,开着一盏小灯。
手指在屏幕上停了停,最终还是点进了和常秋时的对话框。意外的是,屏幕上的名字一会变成“正在输入中”,一会又变了回去,一会又变成了“正在输入中”。
何柠不免觉得有些可爱。
何柠:怎么了?
常秋时这次倒是迅速回了过来,孤零零的三个字“没什么”,怎么看都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不过没过几秒钟,对面又发送过来消息。
常秋时:我是在想
常秋时:今天晚上会不会有点
常秋时:冒犯
冒犯……何柠看着这两个字,在心里又轻轻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对他而言,算是熟悉又陌生。
知道他家庭情况的人,倒也算不得多,初中的时候玩的比较熟的一两个朋友知道,不过从他换了城市读高中,虽有联系,但不可避免的慢慢淡了。
似乎每个知道的人,都会说这两个字。包括电视剧里的桥段也是这样演的,但也并没什么好对不起的。对于他来说,比起怜悯更想要的是平静,把他当做一个普通人来看,不需要加什么前提和修饰。
何柠刚回了个没有,对面的消息就又发送了。
常秋时:当然我并没有觉得你可怜或者什么啊,只是过年又害怕触及你的伤心事。
常秋时:但我觉得可能也会有一些触景伤情吧。
常秋时:你有什么烦恼苦闷也可以对我说啊,毕竟我之前也像你倒了那么多苦水。我觉得不管是欢乐还是悲伤都可以分享,情绪应该有倾诉的出口。
何柠将自己的眼镜摘了下来,揉了揉眼眶。
小时候可能过得比较糙比较苦,而且小孩子的恶意是很尖锐的,当他的家长会经常没人来的时候,就会有看不惯他的人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一样迫不及待的要在他面前立立威风。
何柠:你知道为什么之前在办公室写检讨特别快吗。
何柠:因为我小时候经常和别人打架。
常秋时很敏锐:是因为有别人说你什么吗。
何柠:小时候我的家长会经常没有人来,因为我哥抽不开身,为了养活我和还在上学的他,没课的时候就去打零工,没办法了也就翘课去打工。
何柠:很少能够出席我的家长会,久而久之就会被一些看不惯我的人说“没人要”“没人管”“没爹没娘”之类。那个时候根本忍不住,经常和别人打架,也经常写检讨,所以慢慢也就熟练了。
常秋时:这些蠢货其实什么也不了解,也根本不在乎,他们只想凌驾于你之上。
何柠:嗯,不过慢慢越大也不会再有人去刻意提什么,也不会有人太刻意去关注我,现在阶段的大家的注意力可能更多都放在自身上。
常秋时:很多鸡汤都说不要太在意别人的看法,不在意的人根本也不会看这些鸡汤吧。做到以自己为本位,也是一个漫长的成长历程。
常秋时:你说心思敏感细腻到底是天赋还是诅咒。
何柠:我不知道。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人生课题需要去克服,生活可能往往是那些打不倒我的一直在打我。不过,我们每个人肯定终将会变得更坚强。
过年的时候何云青回来的次数也屈指可数,更遑论什么元宵节中秋节,他的落寞也掩盖在了盛大的阖家团圆之下。
常秋时:你哥哥这么忙肯定也是想让你有一个更好的生活,只要和家人在一起,哪里都是家,哪一天都是团圆。
两个人又零零散散的聊了许多,一直到凌晨两点的时候才放下手机。
何柠现在心绪反而有些不平静了,好像是这么多年偷偷藏着掖着的心酸委屈终于被人耐心发掘出来了一般。
何柠最先学会的,就是眼泪是最没用的。但没有人告诉他,眼泪可以宣泄情绪,想哭就哭,这并不是懦弱。
他对于某些话是不擅长表达的,总感觉像是在暴露自己的弱点,会让他有不安感。
如果说是面对面的话可能也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在此刻却容易了许多。
手机的另一边——
常秋时放下手机也没太有了困意,原来成为平静的人要流很多眼泪,但她希望这种平静不是麻木,而是一种更加包容积极向上的自洽。
常秋时的脑海里也闪过很多事情,从以前到现在再到未来,脑中思绪万分,直至天空翻起了鱼肚白,方察觉过来,才渐渐有了困意。
她刚要定个闹钟,困意上头不知道又点到哪个软件,没退出来直接跳转到购物app上了,常秋时翻了个白眼直接把手机摁灭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