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冠》苇沂

21、合格的追求者

　　“叮铃铃——”
　　上课铃响。

　　阮栀被叶骤堵在空教室后门，他绕开人打算从前门离开。

　　见状，叶骤一时情绪上头，他拽住对方把人按在墙角，书本礼盒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甩飞。

　　四目相对，叶骤压下心脏的鼓噪，他轻声念出对方的名字：“阮栀。”

　　“有事下课说，我现在要去上课。”

　　“我——”叶骤盯着近在咫尺的俊秀面孔，他忽地喉咙发干，最终选择顺从心意，低头覆上对方的唇。

　　阮栀偏头避过这一吻，他抬手扇了对方一巴掌。

　　“啪——”的一声，叶骤左半边脸霎时泛起红意，他低着头，眼底情绪晦涩。

　　既然已经挨了打，叶骤抱着不能白挨的心思，索性扯住阮栀追着人亲得更狠。

　　阮栀的挣扎被一一化解，两个人没有谁先选择闭眼，唇肉相贴，叶骤试探着撬开对方牙关。

　　蓬勃的欲望在他心中翻涌，叶骤的视线始终牢牢锁定对方，他手掌用力往下压，抚住阮栀后颈，舌尖顿时入侵得更深。

　　一句低哼猛地从阮栀口中溢出。

　　两人之间的唇舌交战激烈，叶骤给人留出喘息的空间，他目光一眨不眨，没等人彻底缓过气，又继续进攻。

　　高大的身躯完全笼罩阮栀，叶骤灼热的目光在人晕染红潮的脸颊流连，他赤裸的视线刮过对方皮肉白骨，像是要把人生吞活剥。

　　阮栀不适地眨去眼周泛起的雾，他紧蹙着眉，乘人不备双手挣脱束缚，反手对着人右脸又扇了一巴掌。

　　这下子，红印对称。

　　叶骤压下心底微妙的不爽，他摸了把红肿的脸，跟人道歉：“别生气，我错了。”

　　“你知错，然后再犯是吗？”阮栀唇色红艳，带着明显被人肆虐过的痕迹，他雾气蒙蒙的眼里闪过一丝冷意。

　　叶骤脸上的巴掌印通红，他捡起对方掉落的课本礼盒，用余光偷瞄人：“我绝对知错就改，那个你现在不去上课？”

　　阮栀淡淡瞥他一眼，他现在进去是生怕做人不够显眼，要让大家都知道他刚和人激情kiss完吗？

　　叶骤讪笑，他摆弄礼盒，生硬地转移话题：“这是什么？你自己买的还是别人送的？”

　　阮栀盯着他若有所思，半响开口：“叶骤，你应该有持枪证吧？”

　　“有，怎么了？盒子里的是枪？”说话的人领口敞开，衬衣褶皱被肌肉骨骼撑起，刺青一路延伸到锁骨，叶骤今天难得戴了条银链，细细的链条松松绕在他脖颈，随他动作摇摆垂落。

　　“嗯，丰呈给的赌注，先放你这。”

　　“行，我帮你拿着。”叶骤思索道，“我帮你弄个持枪证吧，不然这玩意你根本用不了。”

　　“弄持枪证麻烦吗？”

　　“小事情。而且就算麻烦你也可以找我，合格的追求者都是随叫随到、无有不应。”明净空旷的场所，他的话带上回响。

　　逆着课间休息的人流，阮栀进入教室。

　　一节课很快度过，出教室门，他看到叶骤背靠栏杆歪站着，脸上戴了个黑色口罩，眼含笑意，整个人看起来散漫又性感。

　　阮栀走近，对方冲他示意般挑眉，递出同款口罩。

　　“要不要我帮你戴？”

　　“不用。”阮栀接过口罩盖住下半张脸，只朝外露出清泠泠的眸子。

　　叶骤追在人身后，他抓了把凌乱的发丝，跑上前跟人并行。

　　阮栀只淡淡瞧了他一眼，没露出什么抗拒的情绪。

　　两人的脚步声重叠，制服衣摆被牵引着翻飞。

　　路上的人群稀稀拉拉，逐渐往不同方向走。

　　阮栀抱着书，叶骤走在对方身边，他笑起来时眉梢上挑，那点萦绕在眉眼间的戾气也就跟着微乎其微。

　　脖颈的银链在太阳光的折射下映出闪烁刺眼的光，叶骤笑说着一些寻常有趣的话题吸引阮栀注意。

　　阮栀静静听着，偶尔插话。

　　口罩遮住面颊的巴掌印，叶骤余光看到，几个影影绰绰的人影在不远处的树后晃动，有人被推拉着拽向人工湖的方向。

　　叶骤淡定地移开目光，并不在意。

　　肥圆的狸花猫窜出灌木，脚掌点在地面没有丁点声响，柔软蓬松的皮毛擦过阮栀裤脚，一溜烟钻进小树林里消失。

　　“刚才跑过去的是猫？”

　　“是，而且还是一只黑白色，快胖成球的猫。”叶骤低笑着调侃。

　　所有动物里，阮栀最喜爱猫。

　　他被黑白色的狸猫吸引，透过树叶间隙，意外看见沈金蝉被几个神态倨傲的富家子弟围着，那群人半拉半推，夺走沈金蝉响铃的手机。

　　叶骤顺着阮栀的视线往那随意瞄了一眼：“你认识？”

　　阮栀点头。

　　“要帮他吗？阮同学。”

　　——“不救他吗？艺术生。”

　　叶骤这句话恍然中与他们在圣冠初见时，对方所说的话重叠在一起。

　　他这边话音刚落，澄澈的湖面溅起水花，电话铃响的手机被欺凌者恶意丢进人工湖。

　　阮栀和叶骤的目光一齐投过去。

　　阮栀静静望着沈金蝉沉默的背影。

　　——对方手臂微微弯曲，藏在袖中的美工刀被他紧紧攥在手心，沈金蝉红着眼，压抑的愤怒仿佛随时会冲破理智的牢笼。

　　“阮栀。”叶骤脸颊还泛着火辣辣的疼，他笑着伸出手，“要跟我一起去伸张正义吗？”

　　一句话硬是被他说的像是“要跟我一起去杀人放火吗？”一样。

　　阮栀轻轻一笑，他毫不犹豫地将手放入对方掌心：“但愿你是真的要伸张正义。”

　　“你这话说的，怎么我听起来，像是对我信心极度不足的样子？”

　　“你想多了，没有的事。”

　　刻意加重的脚步只为引来欺凌者的目光。

　　叶骤单手解开袖扣，抬眼间神色轻狂：“遇见我，今天算你们倒霉。”

　　领头的人明显知道叶骤，他摆出一副虚张声势的样子，高声喊道：“叶少爷，我们没惹你，你别多管闲事。”

　　“我就管了怎么了，哪来那么多废话。”叶骤不耐烦地扯了扯领口，从齿间挤出一句，“我刚看见你们扔他手机了，给你们一个机会，去找回来。”

　　霸凌者们面面相觑。

　　“人工湖这么大，怎么找得到？”

　　“你们没上过游泳课？”叶骤冷着脸，贴心道，“你们是自己下去还是要我踹你们下去？”

　　一群人狼狈地泡在湖里。

　　叶骤瞬间得意地朝阮栀大笑，灿烂日光漏进树影描绘出他大概的面部轮廓，蛮横占据阮栀视野中心的人，张扬不羁、自由自在。

　　“找到了吗？”叶骤笑问湖中的潜水者。

　　“他们看来是没法找到了。”叶骤缓步靠近，他手臂搭在阮栀肩膀，手指轻轻穿过身旁人乌黑的发丝，“你想怎么处置他们？”

　　阮栀拍开对方凑近的手，他转头问沈金蝉：“你想怎么处置他们？”

　　沈金蝉藏起美工刀，他低声回道：“麻烦让他们原价赔偿我一部手机。”

　　阮栀看向叶骤，叶骤领悟到他的意思，点头：“没问题，我这就让他们赔你。”

　　爬上岸的人浑身湿淋。

　　叶骤指使人赶紧转账，钱很快转进沈金蝉报出的账户。

　　欺凌者们慌忙逃走。

　　而阮栀与沈金蝉擦肩而过的瞬间，低声对他说：“既然已经无法避过纷争，那么你一味忍让是不会有一点用的。”

　　没等来回复，两道身影很快消失在沈金蝉面前。

　　“我知道的……我只是不想姥姥难过。”沈金蝉在人走后悄声回他。

　　“阮栀，等等我，你走那么快干什么？”叶骤追上人，一把揽住对方的肩。

　　而阮栀，他已经懒得拍开对方不安分的手，他问出困扰许久的疑惑：“那群人，他们好像一开始就很怕你？”

　　“可能是知道我，对我的事迹有所耳闻？”叶骤嗤笑，“你没必要怕他们，也没必要把世家神化得太厉害，世家那么多，还能个个都惹不起，总有软柿子能捏。”

　　“说的有道理，我走了，你别跟着我。”

　　“还真就用完就扔。”叶骤眼睁睁看着对方快速汇入人流，眨眼间消失不见，他抵住牙根，眉头狠皱成一团，“我还就不信了，这世上有我挖不动的墙角。”

　　阮栀直接抄近路去食堂。

　　小路的学生不多，只有前方一对情侣走走停停，围着树根打闹。

　　阮栀的鬓发被风吹起，他抬眼看到无数纸页被风卷挟，落进灌木丛。

　　他走近拾起印满字的A4纸，纸面被人恶意留下鞋印，里头全是时政和法律条文。

　　阮栀沿着鹅卵石小路往前走，他转过翠绿的常青树，看到了汪着一池水的喷泉池，在那里，无数纸张散落在地面，而更多的笔记漂在水中。

　　穿着白金制服，脸上架着黑框眼镜的大一新生只露出寡淡的侧脸，他弯下腰去捡被人随意抛洒的心血。

　　阮栀帮人把四散的笔记收拾好，至于那些不幸落在水面的，全都浸了水，字迹晕开糊成一团。

　　“谢谢，太感谢你了，同学。”

　　也是这时候，阮栀才看到对方全脸，对面人模样普通，脸颊布着零星雀斑，很平凡的一张脸，配上没什么款式的黑框眼镜，整个人显得土里土气。

　　“我是丁乐凡，大一艺术系。”说话的人制服沾了灰，裤脚也有鞋印，他抱着整理好的笔记，脸上毫无阴霾，“这次真的太谢谢你了同学，要是我一个人收拾，不知道要弄到什么时候，我请你吃饭吧。”

　　“不用，我就是帮你捡了点东西，不用谢我。”阮栀戴着口罩，看不出什么表情，“我先走了，丁同学。”

　　等离开对方的视线范围，阮栀才想起自己之前见到过对方。
　　——是在图书馆，他踩坏了对方的圆珠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