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你于己》洄庭树

31、再逢（三十一）

　　“呦，林神，又和你同桌一起来的啊。”不用猜，这么欠揍的语调只可能是李成泽。

　　林旌就全当他是羡慕嫉妒恨，一个白眼怼了过去，“是，咋了，你有意见？”

　　李成泽笑的贱兮兮，“没有没有，我哪敢有啊。”

　　“呵呵，你知道就好。”

　　今晚是林旌的语文考试，这让她很头疼。

　　晚自习本来就困，更别说是语文考试了，这林旌不得睡死。

　　事实证明，林旌对自己还是非常了解的。阅读理解做到一半，林旌就感觉自己的脑袋有点儿不受她控制，直往下栽。

　　丁玲玲杨晴对林旌的状态见怪不怪。毕竟和林旌一个考场的基本上都知道，林旌语文考试睡觉是保留节目，屡次被老师骂，却还是死性不改。

　　林旌冤枉得不行，她也不想啊，可自己的思想老是控制不了自己的□□。

　　刚开始时林旌是越挫越勇，下定决心要让瞌睡虫知道谁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

　　经过几番斗争，林旌承认，是瞌睡虫赢了。

　　吉长在正做着题，做着做着发现自己旁边的身影晃了一下。转眼一看，林旌已经倒下了。

　　吉长在觉得这样下去林旌肯定会被讲台上的老师下来骂一顿，便压低声音叫她。可这点儿动静根本叫不醒林旌，林旌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软的不行来“硬的”。吉长在用胳膊捅了捅林旌，发现林旌还是不为所动。没法了，吉长在只得启动自己的终极计划，一把掐住了她的鼻子。

　　林旌正做着梦，突然觉得自己喘不过来气。以为自己溺水了，奋力地往上游，然后醒来了。

　　吉长在在林旌有反应时就收回了手。林旌眼神迷茫地看了看四周，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境。思索了一会儿才想到要找罪魁祸首。

　　其实林旌还没开始找就找到了，因为某个人因为做贼心虚，显得极为不自然，手上的动作都有些迟缓。

　　林旌假装生气得瞪着吉长在，小声吼她：“解释解释？”

　　吉长在底气不足地为自己辩解，“哈哈，林神你在说什么啊？解释什么啊？”

　　“呵呵。”林旌冷笑，“那你哈什么啊？我是不是和你说过你压根就不会演？大姐你好歹装的像一点，给我一点儿可信度啊。”

　　吉长在眼见狡辩无用，便启动战术B：道歉就完事儿。

　　“对不起对不起，林神，我也是怕你睡觉被老师发现啊。”

　　吉长在的表情很真挚，林旌差一点儿就动摇了。但林旌不想就这么轻易地放过她，装作不领情说：“我以前难道没有和你说过我睡觉时不要管我？是不是我的话在你这儿已经不起作用了？”

　　林旌演得逼真，成功骗过了吉长在。吉长在以为林旌真的生气了，把脑袋往林旌那儿凑了一点儿，语气里带着一点儿可怜，“说过说过的林神，对不起我忘了。你说的当然起作用啊。”

　　林旌还是板着脸。

　　吉长在见道歉也没有作用，也没了法，觉得还是下课再哄为好，要不然被老师发现她俩都得完。

　　林旌本来想着让吉长在再哄自己一会儿，她见好就收。岂料吉长在不按套路出牌。

　　正所谓做事过分的人总是会多想，林旌越看越觉得吉长在的表情不对。完了，不会玩儿过头了吧。

　　得，这下便宜没捞到，还得她去哄人。

　　说话的风险太大，林旌取过一张便利贴，画了一朵玫瑰花的简笔画，附字：小吉不要生气啦，笑一个好不好（笑脸）。

　　吉长在看了一眼林旌贴在自己桌上的便利贴，知道林旌想多了。刚想解释，发现老师正看着她，便冲林旌指了指试卷，示意她赶紧做题。

　　林旌将这理解为气急败坏后的战术性转移话题。但看着语文老师就要砸过来的粉笔头，林旌觉得自己还是低调一点为妙。

　　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林旌还是得抓紧做自己的试卷。毕竟成绩要是不好看，卷子没做完，不光杜英会收拾她，而且语文老师肯定饶不了她。

　　写好作文的最后一个字后，林旌盖上了笔帽。抖了抖试卷。林旌觉得做语文卷子的好处除了提高成绩外，也就这点儿成就感能安慰安慰自己了。

　　密密麻麻的，怪让人自豪的。

　　确认好没有书写错误后，林旌把卷子交给了语文老师。语文老师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开口：“你一天天哪儿来那么多话说？说不完和我说说呗。”

　　语文老师年轻，脾气也比较急。

　　这林旌哪儿敢啊，用手挠了挠后脑勺，打着哈哈回答：“没有没有，就是一个多月没见了怪想念同学们的，所以这不想着沟通沟通，增进增进感情嘛。”

　　林旌的声音不小，所有人都能听得见。

　　她这句话说出后直接听取“嘘”声一片，信不信一看便知。

　　语文老师一看同学们的反应，乐了。

　　“看来他们不想和你增进感情啊。”

　　林旌瞪了一眼声音最大的李成泽，又警告了一下跟着瞎起哄的杨晴和丁玲玲。

　　“嗨，我这人嘛，讲究的就是一个无私奉献。同学们不认可我又如何？我自己心甘情愿就行了！”

　　李成泽无情地拆穿她的苦情牌，“是只想和谁增进感情你心里清楚，我就不多说了。”

　　然后所有人便是齐齐的一句：“都清楚都清楚，明白明白。”

　　林旌：……

　　平时咋不见他们这么有默契？感情就整她时团结一心呗。

　　语文老师对林旌现在的处境见怪不怪，笑着让她滚下去。

　　以林旌目前的实力，对所有人的起哄没有任何可以抵抗的办法，只能在下去时做到平等地瞪了一眼每个人。

　　不行，李成泽得三眼。

　　这种畜生，一眼太少了。

　　趴到桌子上后，林旌思索着自己到底是暴露了什么。李成泽也就算了，毕竟他俩一起长大，她根本瞒不住他。那其他人起哄时都看吉长在什么意思？

　　难道自己就那么明显？所有人都看得出来？

　　算了算了，今晚的卷子还没做呢，再不做下课时便是另一个故事了。

　　第二节晚自习下后，语文老师收好试卷走了出去。林旌刚打算趴下睡一会儿，就被沈漾一句惊天动地的“我操”吓得弹了起来。

　　不等林旌做出反应，沈漾身边的人先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干嘛呢，小孩子说什么脏话！”

　　“去去去！”沈漾一把拍来伸过来的手，冲着林旌喊：“不是你这畜生国家级比赛都能拿一等奖啊？！”

　　啥玩意儿？这孩子说啥呢？

　　林旌还没反应过来，吉长在首先反应过来了。她悄咪咪地从桌兜里打开了学校公众号，激动地拿给她看。

　　“林神，你竞赛一等奖啊！奖学金五万！”

　　林旌定睛一看，还真是，不光有她，集训了的那60个的人的名次都有。

　　和林旌预想的一样，她这次属于稳定发挥，满分。60个人中就两个满分。

　　林旌看着另一个满分的名字，枫檐？

　　这名字，听着像个男生。

　　挺厉害啊。

　　一等奖的评分标准是210分以上，满分220。除了她以外，□□，江夏，褚懈都是二等奖，其余的像叶清啦，还有白茜之类的，都是三等奖或者没有获奖。

　　林旌看着自己努力了不止一个月的成果，全都反馈在了这一张单子上，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高兴？那肯定是有的。毕竟林旌第一虽然拿过不少，但国家级的，这还是第一个。但好像因为做足了准备，所以对结果早就有所预料，所以少了一点惊讶。

　　不过挺好，林旌喜欢这种感觉。

　　这种……结局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感觉。

　　证书要在一周后才能到，但林旌的大名这下子算是再次响彻全县……啊不对，至少是全省了。

　　这可真是天下谁人不识君了。

　　不想待久了激发更多的NPC怨气，林旌觉得自己还是先溜为妙。一把拉着吉长在就往出跑。

　　两人撒丫子一路跑到了校门口，看见后面没人才停了下来，慢慢地走。

　　已经是期中后了，按照计划，林旌得去把后面一段时间做的题搬到宿舍。所以她今晚得回去，还得给自家已经好久没联系的司机打个电话，让他明天送自己来上学。

　　夏天的10点很好。不像冬天时那样昏暗，也不像秋天那么萧条，有着独属于自己的潮热与晚风，一阵一阵地吹打着路人各怀心事的躯体。

　　林旌感受着风吹在手上时的温度，又看了看因为浇过水而精神抖擞的玫瑰，觉得彼时时光无限好。

　　这种时候就该谈谈心。林旌压根就不是能把事压在心里的人，所以当即问了出来。

　　“吉长在，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语气平常地就好像林旌在问她有没有吃饭一样。

　　吉长在先是没有说话。接着又停了下来，蹲下后用手捧起一朵红色的玫瑰花，朝着林旌笑的明媚，“林神，送你多花，你和她一样漂亮。不说这个好不好？”

　　林旌看着明显想搪塞自己的吉长在，突然觉得自己怎么也看不透她。

　　林旌失望地别过头，拉起了她，“好，走吧。”

　　可能是由于那个问题的提出，后面两人都没有说话，自顾自走着路，直到到了分叉路口。

　　“那……你先回去吧，我走了，再见。”

　　吉长在看着林旌，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挥了挥手，“好，再见，路上注意安全。”

　　看啊，这个人话总是说的这么漂亮，这么有礼貌，搞得林旌一直觉得自己肯定有机会。结果呢？人家根本不想和你深交。

　　林旌苦笑了一下。得了吧林旌，初中时的经验早就该告诉你……

　　没有人会喜欢这样的林旌，即使到了16岁也依然如此，这种事情根本就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有任何改变。

　　真是学神叫多了，忘了自己有多招人厌了。

　　别傻了林旌，和你从小一起玩儿的朋友都讨厌你，怎么会有人愿意和你掏心掏肺呢？

　　林旌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回忆不知不觉就回到了以前。

　　记得林旌有个从小学时就开始玩儿的朋友，只不过林旌那时候不比初中，性格也很开朗，所以朋友很多。

　　林旌从小就是第一，而她那个朋友以前是第二，后来在初中时一落千丈，全班前三里再也没见过她的名字。

　　刚开始时林旌劝过她，但是她那个朋友表现出的是不耐烦，所以林旌也就没再劝过她，依然和她一起玩儿。

　　但问题就出在，林旌好久都忘不了的那一年，2034年，那一年真的称得上是多事之秋。

　　那一年，林旌初二。大课间时，她照常在教室里做题，等着她来找自己。可是她等了好久，也不见她的身影。

　　林旌以为她是被老师留下了，放心不下，便去2班看。她是从后门过去的，刚好卡在视线盲区。林旌看见她那个朋友和一帮女生围在一起……聊天。

　　聊的什么？

　　林旌听的一清二楚，那畜生在和别人说林旌妈妈的病情。

　　“学习好又怎么样？她妈是教授又怎么样？还不是照样快死了。要我说啊，像林旌这种人，以后说不定也是短命鬼……”

　　那股声音在林旌耳边怎么也抹不去，到现在她都感觉自己一想到就会有耳鸣现象。不是说人的声音是时间最动听的吗？那这么动听的声音为什么能说出这么肮脏的话？

　　林旌当然忍不住，当场就冲了进去和她打了起来。

　　林旌身体不太好，不是她的对手，后来林旌被打的鼻青脸肿，但林旌当时完全感受不到身体上的疼痛。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要炸了。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以至于让别人在背后那么狠毒地咒骂。

　　后来啊，林旌在质问她时知道了原因。

　　那个原因叫嫉妒。

　　她嫉妒林旌天赋好，嫉妒林旌一直压她一头却不费吹灰之力。

　　她也讨厌林旌，讨厌她为什么总是那么积极地回答问题，讨厌她为什么对学习有燃不尽的热情。

　　终是人心害了所有人。

　　林旌那时不明白人心的复杂，单纯地以为她只是因为自己上课时回答问题太频繁抢了她的风头，便在初中以后的一年多中再也没有回答过问题。

　　直到现在，林旌也有些排斥主动举手回答问题。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就算她一直不回答问题，讨厌你的人也不会因为这而对你有丝毫的改观。

　　就像有句话说的，生理性的喜欢拦不住。那发自内心的讨厌，又怎么会因为一两个举措而发生改变呢？

　　那次经历让林旌刻骨铭心，也让她知道，并不是所有的人都盼着你好，有些人巴不得你立刻坠向深渊。

　　所以她害怕，害怕这种事情再次发生。所以她交朋友不深交，一切关系点到即止。

　　直到遇到了吉长在。

　　不怕别人说她俗，林旌既是一见钟情，也是日久生情。第一眼因为她的皮囊而惊艳，后来，又因她的魅力而折服。

　　可她唯一打起精神想要搞好的关系，好像也要腰折在摇篮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