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阳》狸末

27、纠缠

　　傍晚。
　　苏岑走到小巷子口，正准备拐进去，身后突然伸来一只大掌拽住她的胳膊。

　　她一个不稳，微微踉跄了几步。
　　站稳后，她转头，身后是周印。

　　苏岑蹙眉，手臂从他的禁锢中挣开，又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
　　周印的脸色算不上好看，看起来有些紧张和着急，像是在害怕什么。

　　“苏岑，你谈恋爱了？”他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他听黄盈盈说她今天穿了她男朋友的衣服来上学，他一瞬间变得有些慌张又不爽。

　　她明明说过她没打算在高中谈恋爱的，结果转头就有男朋友了，他必须问个清楚。

　　“没有。”苏岑语气有些冷。
　　她不想和他牵扯过多，也不想将自己的私事告知给他。

　　她想立马离开，但周印显然并不想给她这个机会。
　　他又继续自我叨叨道：“苏岑，你可能误会我和黄盈盈什么了，我可以…”

　　话未说尽，突然被一道喊声打断。
　　“让路啊，同学！”

　　于易炀骑着电动车不偏不倚地往他们这边开来，好巧不巧卡在两人中间。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于易炀像是没停稳，身子还往前倾了下。

　　周印在原地停了几秒，本想等突然闯过来的这人离开后再同苏岑说个清楚，哪只这人开始喃喃了起来：“哎呀，这车有些不太稳了。诶，看来是我车技退步了…”

　　丝毫不见要走的意思。
　　毕竟是三班班草，有个包袱在，周印也是要脸面的。

　　他不好意思当着别人的面讲那些事，只能对苏岑说道：“我会和你解释清楚的。”
　　随后转头走回学校。

　　人已经消失得不见踪影，于易炀不紧不慢地从车上下来。
　　“这人怎么怪眼熟的，不会又是之前那个吧？”于易炀看向苏岑问道。

　　苏岑如实点头。
　　于易炀抽了抽嘴角：“这人怎么老缠着你啊？”

　　“不知道。”
　　于易炀牵着车往里走，苏岑跟上。

　　他又问道：“是不是你长得太漂亮了？”
　　苏岑一怔，声音弱弱：“我…不漂亮。”

　　如果长得好看的代价是她所经历的这些，那她，宁可不漂亮。
　　于易炀俨然察觉到她情绪有所变动，他好像也猜到是因为什么了。

　　他突然收了几分吊儿郎当的意味，语气板正又轻柔：“三斤，美貌又不是一种罪。”
　　他的话清晰地传入苏岑耳中，在她还未有反应时，耳边又不轻不重地落入一句。

　　“长得漂亮是你的本事。”
　　像是原本死寂的江面突然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水花点点溅起。虽然不大，却不经意地让江水活了过来。

　　她心头一颤，目光下意识地落到他脸上。
　　呼吸似乎有些紊乱，她在努力调整。

　　眼底隐隐有波流在涌，像是要冲破压制的枷锁。

　　将久，暗流退去。
　　她微微弯唇，很轻地点了下头。

　　*

　　隔天中午，于易炀回来时在水果摊前碰到一个很眼熟的人。
　　他忽地停下，定定盯着那个男生，像是在回想。

　　许是他的目光过于直白，正在结账的于明浩总感觉后背发凉。他下意识地回头，一眼，两眼。

　　我去，这不是他于神吗！
　　他瞳孔一瞬间放大，规规矩矩地面朝向于易炀，紧张又结巴地打了声招呼：“于…于神你好。”

　　这一声倒是勾起于易炀的回忆了，这不就是之前帮苏岑要签名的那小子嘛。

　　他身子前倾，手肘撑在电动车上，语气散漫又随意：“诶，你是不是跟苏岑关系挺好的。”

　　于明浩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嗯，我俩好哥们儿。”
　　于易炀眉眼挑起，意味深长地哦了声。他又问：“那她在学校是不是挺受欢迎的？”

　　谈起这个话题，于明浩就有得讲了。像是已经混熟了，他絮絮叨叨开始自顾说起来：“那必须，追她的男的都能排一走廊。不过他们手段太低了，送花送情书的哪能打动苏岑啊。而且人家喜欢有上进心的男孩子，就他们这荒废学业、一心只想谈恋爱的态度就与她的理想型背道而驰了。而且啊……”

　　他的话就像是机关枪一样没完没了地射出，但依旧是每一个字是重点。于易炀没耐心听他念叨这一大堆，喊停了他。

　　知道自己不引导，他就没法往自己想听的方向走去，于易炀含蓄地问了句：“那有没有那种，对她死缠烂打的？”

　　听见这话，于明浩一下子就联想到一个人，他斩钉截铁道：“有一个，那男的明明都有女朋友了，还老要去缠着苏岑不放，粘人又讨厌。”

　　见他上道，于易炀嘴角不经意地上勾，心里头有了盘算。
　　他朝于明浩轻微扬了下头，悬在空中的手指悠闲地起起落落：“你刚刚喊我什么？”

　　“于…于神啊。”以为是他不爱听，于明浩刚想开口解释自己可以换。
　　但还没说出口，于易炀瞬即接道：“为什么要叫我于神呢？”

　　他似乎并不生气，那双桃花眼甚至还溢着笑意，于明浩刚提起来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他认真回答道：“我觉得你更厉害，很有当我男神的潜质。”

　　见他态度这么诚恳，于易炀突然觉得好办多了。他顺着他的话说道：“有个事想麻烦你，能帮吗？”

　　于明浩大义凛然：“在所不辞！”
　　于易炀哼笑了声，说的直接：“下次要再有人缠着她，帮忙拦下呗。”

　　“放心，保证完成任务。”尽管不知道于易炀为什么突然说这话，但他还是一口应下。况且他与苏岑关系好，理当为好朋友排忧解难。

　　于易炀对这回答很是满意，他点点头：“麻烦你了。”
　　电动车重新发动，他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小巷拐口。

　　傍晚。
　　因昨天的话被打断而没说出口，周印掐准一班人散得差不多的时间来找苏岑解释。

　　苏岑确实在，只不过他没想到黄盈盈也没走。怕被她看到，又怕错过和苏岑说话的机会，周印选择在后门门口等她。

　　因上次于明浩同她说的话，苏岑现在一般都从后门出教室，然后直接拐进中间楼道。这会儿时间也差不多了，她收拾好东西背上包。

　　目光不经意往后门一瞥，瞬间收回。嘴角低低嘟囔道：“完蛋。”

　　因为她是靠着后面的桌子，和于明浩离得近，所以于明浩自然是听见了她这一声。疑惑之余，他也往后门投去一眼，一下子就捕捉到门口那个身影。

　　正所谓周印之心，人尽皆知。
　　于明浩清楚得很他要干嘛，又想到中午他于神刚交代过的话，他拍了拍苏岑的肩膀，小声说道：“等会儿我去拖住他，你往前门出去。”

　　“啊？”苏岑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于明浩已经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没有犹豫地，在走到周印身边的那一刻，后门处突然传来一声：“哎呀兄弟你怎么在这里啊，是来找我们班黄盈盈同学的吗？”

　　一时间，在场的人不约而同将视线投去。
　　苏岑抓着空隙，背起包往前门走去。

　　周印注意到了，正准备追去，却被于明浩突然一侧的身躯挡住。这会儿黄盈盈也朝他走来，两方夹击下，他只能先顺着于明浩的话讨好黄盈盈。

　　楼道里没有周印的身影，苏岑顿感轻松。不过心没完全放下，她加快脚步跑到楼下。
　　天光出现在眼前的那一刻，她忽然一顿，随后很轻地笑了一声。

　　笑的连她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校门口，刚给保安看完走读卡，蓦地瞥见正好也要出校的白英。
　　苏岑礼貌地问了声好。

　　白英点头：“是要回去是吗？”
　　苏岑：“嗯。”

　　白英：“我和你一块儿走吧，去你那里瞧瞧。”
　　苏岑对这话并不惊讶，也不奇怪。

　　毕竟白英确实会偶尔抽空去班里走读生住的地方看一看，在她刚看好房子那会儿，白英也过去了一次。主要是看有没有安全保障，虽然办了走读安全就得他们自己负责，但白英作为班主任还是会去为他们操这个心。

　　她点头。
　　两人走得不算慢，路上稀稀拉拉闲聊了两句也就到苏岑住的地方了。

　　虽然是自己一个人住，但苏岑每天都会打扫卫生，东西也都收拾得整整齐齐的。

　　这算是没有踩在白英的雷点上，白英讲究卫生，平常班里要是有哪一处不干净了，她就会立马让同学去打扫，有时候看不下去还会亲自上手。

　　所以白英环顾了一圈后，满意地轻点了下头。
　　她像是还没有要走的意思，肩上单边挎着包，背对着门站在苏岑一步之外。

　　做老师的必然会操心学生的学习，苏岑英语是六科当中最不好的白英自然知道，何况她又是英语老师。

　　平常谈到学习，她也难免会提起这事。
　　“苏岑，你理科好老师知道，但是语言类的学科也要跟上。”

　　“尤其是续写和作文，现在作文要求字数少了，你更要在少数的字词中写出精华来。”

　　“平时多看看别人的优秀范文，育才中学实验班的那个英语老师我正好认识，那个于易炀作文写得确实是好，改天有空我去印几张发给大家看。”

　　一般白英谈到这事，苏岑都会乖乖地安静听她讲，时不时跟着点下头。
　　只不过今天，余光隐隐约约捕捉到门口似乎多了个身影。

　　她自然地将视线挪到门口，一个熟悉的少年正靠在门边，双臂环着，脸上挂着懒懒散散的笑。

　　仅仅一秒，苏岑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
　　嘴角是不易察觉的笑容。

　　白英又简单交代了几句后，也没打算多留。在她转头时，方才的少年已经不见踪影。
　　苏岑要将白英送到楼下，不过在楼梯口白英就让她止步。

　　回过身，走廊上，于易炀重新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他背靠着围栏，一手插在兜里，阳光不偏不倚地打在他的侧脸。看上去，他像在发光。

　　苏岑朝他走近。
　　两人距离很快只有一步之遥。

　　于易炀勾着唇，语气有些懒：“你们班主任？”
　　苏岑微笑着点头。

　　于易炀：“还挺有眼光的。”

　　苏岑知道他听见了刚刚白英说的话，接道：“你在我们班主任心目中地位很高的。”

　　这句话并非是杜撰的。白英向来对成绩好的学生很看重，尤其她是个英语老师，而于易炀的英语成绩偏偏又是市里数一数二的，白英自然对他印象深刻。

　　于易炀有些得意地将双手往后一展：“也就那样吧。”
　　分明是谦虚的话，但从他嘴里说出来莫名有些炫耀的意味。

　　不过却并不让人讨厌。
　　反倒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