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阳》狸末

28、眼镜

　　苏岑向于易炀借的那件卫衣，她特地清洗了下，等到干了才还给他。
　　收到衣服的当晚，也许是顺手，于易炀直接换上。

　　隔天早上。
　　早读铃响，门口走进一个身影。
　　拉开椅子，于易炀卸下包坐下。

　　忽地，陆括凑过来。像只小狗一样，他猛地朝于易炀一副吸嗅了好几下。
　　然后，不着调地说了句：“大爷，你衣服好香啊。”
　　不刺鼻，很好闻的白玉兰洗衣液的味道。

　　只是这话过于暧昧，尤其还是从一个大男人口中说给另一个大男人听的，前面的人忍不住转过来看看是什么情况。

　　这一转，于易炀就有些尴尬了。他连忙嫌弃地推开陆括的脑袋，不耐烦道：“滚你丫的。”

　　陆括讪讪拉开距离。不一会儿，想起什么，他又开口：“大爷，你下午要不把我游戏机带过来吧，我让我妈拿回去充下电。”

　　陆括有一个游戏机前两天借给于易炀玩，他不急着用，也就放于易炀那儿了。
　　不过他这边没带充电器，主要是他妈妈不让他带，怕他一玩容易上瘾。所以一个月偶尔来几次给他带回去充电，方便控制他玩游戏的时间。

　　于易炀随口一问：“你妈中午要来？”
　　陆括点头。
　　于易炀：“那你是打算让你妈一直等你？”

　　一般陆括她妈妈不会来太久，等他吃完饭就走了。于易炀从中午回去到下午来，少说也有两个小时。

　　经他这么一提醒，陆括才恍然反应过来。他问道：“那要不，我中午跟你一块儿回去？”
　　于易炀扫他一眼：“回来自己打车。”

　　他可懒得来来回回跑。
　　陆括：“当然当然。”

　　中午。
　　吃过饭，于易炀载着陆括一起回来拿游戏机。

　　陆括去年也有来过一两次，所以对这里算不上陌生。
　　拿完东西，出来时，陆括嘴里还不停地叨叨着话。

　　然而目光一转，却看到背着包迎面走来的苏岑。

　　像是不敢相信，几乎是在一瞬间，陆括瞳孔撑大，嘴里的话也哽住了。
　　“卧槽，你们！”

　　他虽然知道于易炀对苏岑特殊，但不知道他俩是怎么认识的，也没问过。现在突然发现两人住的地方只隔了一堵墙，震惊是一回事，他此刻八卦的意味占很多。

　　在看到陆括的时候，苏岑也愣了一秒。
　　生怕苏岑因为陆括那不明不白的话胡思乱想，于易炀往陆括小腿踹了一脚，没好气地说道：“赶紧滚回去。”

　　陆括知道现在问太多不合时宜，他讪讪笑了两声，往楼梯口小跑过去。
　　路过苏岑时，热情地说了声：“三斤同学再见！”

　　苏岑呆愣地点点头，反应过来后，陆括已经不见身影了。
　　她往自己屋子方向走去。像是刻意等她，于易炀在门口站着不动。

　　等她走近，于易炀笑着问道：“三斤，你应该还没吃饭吧？”
　　这话有点像是明知故问，因为他知道苏岑午饭、晚饭都是自己煮的。她现在才刚刚回来，指定是还饿着肚子。

　　果然，苏岑点了点头。
　　“你先等着。”扔下这么一句，于易炀突然走进屋。

　　没几秒他又出来了，手里还提着一袋东西。

　　他将手里的东西递向苏岑，“陆括他妈今天来了，还给我也带了份猪肚面。不过我食堂吃过了，吃不下，正好也省得你费时间煮一顿。”

　　见她没反应，于易炀眉心微拧，身子微微前移：“你应该敢吃吧？”
　　几秒，苏岑猝然一笑，她接过那份面，还有些热气在：“谢谢。”

　　进屋后，于易炀也跟着进来坐下。
　　苏岑吃饭速度并不快，她吃东西喜欢慢慢地嚼。

　　在她吃面的时候，于易炀就闲着无聊地看看手机，要么看看她。
　　偶尔投来的几眼让苏岑有些不自在，她会抬起头来撞上他的视线，然后又不外露地紧张地低下头。

　　蓦地，于易炀问了一声：“三斤，打耳洞痛吗？”
　　苏岑再次抬眼，回答道：“还好。”

　　她又补充道：“你也可以打的。”
　　男生打的话，应该算是…带耳钉？

　　于易炀懒懒地往后一靠，身体斜向一边，右臂不规矩地搭在扶手上。
　　他应道：“不是注意事项很多？”

　　苏岑刚打耳洞那会儿，他看她辣的、薯片啥的都不敢吃，还得天天抹药膏，看起来怪麻烦的。

　　苏岑点点头：“嗯，饮食方面要注意，还得保持清洁避免感染。”
　　于易炀啧了声：“算了，小爷吃不了那苦。”
　　他摆摆手，随意地拉了拉堆在腹部的衣摆。
　　掌心突然震动了下。

　　他点开一看，是陆括发来的一条消息。
　　内容只有一个坏笑的表情。

　　于易炀蹙眉，利落地回了两个字：傻杯。

　　下午。
　　上课铃声一响，苏岑习惯性地从包里拿出眼镜盒取出眼镜。她平常不怎么喜欢戴眼镜，也就上课这种必要时刻会拿出来。

　　只不过，当她的银框眼镜架在鼻梁上时，眼睛莫名刺痛，很明显是因为眼镜度数高于她近视的度数完成的。她之前戴眼镜从来不会有这种排斥的反应，唯一的解释就是这副眼镜不是她的。

　　她放空一瞬，想到了中午自己将眼镜从眼镜盒取出来擦拭时，没有顺手将其放回眼镜盒里，那会儿于易炀的眼镜好像也随意摘下放到了她的书桌上。

　　记不清是谁先混了，但她能肯定的是她和于易炀的眼镜拿反了。
　　见苏岑这少有的怔愣的样子，姚蕴疑惑地问了声：“你怎么了？”

　　苏岑回过神，摇头浅笑：“没事。”
　　她心里有些担心于易炀下午的课会因此而看不清黑板上老师的板书，但好像也只能等傍晚才能把眼镜换回来了。

　　老师讲课的声音在讲台上响起，苏岑用手握着镜框向强挪着一个令自己舒适的方位。
　　这一举动姚蕴自是注意到了，她皱着眉：“你干嘛呢？”

　　苏岑声音轻轻的：“没，只是眼睛有些不舒服而已。”
　　姚蕴哦了声，便没再追问。

　　下午课一结束，苏岑收拾完东西不带犹豫地小跑回租屋，她站在自己的屋门前，视线却是落在隔壁屋的门上。里面没一点声响，主人还没回来。

　　她手里还拿着于易炀的眼镜，不知为何，愣愣地站了几分钟。

　　直到身后有声音传来。
　　“三斤，等我呢？”

　　苏岑应声回头，于易炀已经走近。
　　她将拿有他眼镜的手伸向他：“抱歉，你的眼镜。”

　　像是心有灵犀，于易炀的右手上也早已拿着苏岑的眼镜。
　　他将两人的眼镜交换，不好意思地说道：“没有，我的锅。”

　　扭捏了两秒，他又说道：“下午…没影响你上课吧？”
　　苏岑摇摇头，冲他一笑后道：“那…我进去了。”

　　看到于易炀点头后，苏岑头微低走进自己屋内。

　　夜幕悄然降临，夜风恰到好处地刮起。
　　于易炀房门没关，他视线无意投向屋外，皎白的月光投射在围栏上。

　　斜斜的，有个人抵在栏杆的身影也被投进他的视野里。

　　他呼吸有一瞬间急促，调整好时缓缓站起身，好看的桃花眼微微弯起，眼尾拖着笑意。
　　他已经洗过澡，身上穿的是自己的衣服，米白色的棒球外套衬出他宽宽的肩型。他脚步很轻，像是怕叨扰了门外安静的少女。

　　只是在他身子覆上围栏的那一刻，苏岑还是注意到了身侧暗下去的光线。
　　她脸颊朝向于易炀微微上抬，夜风不经意地加大，吹得她翻放的发丝找不到一个安稳的地儿，她眼角处的那颗泪痣也因此若隐若现。

　　她眼眸有片刻错愕，但转瞬即逝，迸出些许亮光：“于同学。”

　　于易炀应声笑笑：“吹风呢？”
　　“嗯，屋子里有些闷，出来通通气。”

　　于易炀恍然般抬抬下巴，屋外再次恢复静谧。
　　良久，耳边有声音响起：“于同学，你手好白。”

　　循声而去，视线里是苏岑眸光落在自己搭在栏杆上的手。他下意识看向自己双手，又往边上扫去，像是互捧：“你也挺白。”

　　苏岑嘴角还挂着淡淡的笑意。她觉得于易炀似乎曲解了她的意思，她说这话并非是为了搏于易炀一句夸，只是困惑像他这样天天打篮球怎么都没有晒黑。不过她没有再多说什么。

　　突然想起一事，于易炀视线不自在地瞥向她一眼又收回，他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栏杆，随机开口道：“额，那个，就是这周末陆括说想请咱俩看电影，想问你有没有空。”

　　“请咱俩看电影？”似是觉得自己听错了，苏岑重复了一遍。
　　“对！”也不知怎的，于易炀突然有底气了起来，“他被人放鸽子了，票都买了，也不想退，干脆就说便宜一下咱俩。”

　　“你…可以吗？”他又问了一遍。
　　苏岑轻轻笑了下：“有空的。”

　　“那行。”于易炀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了几下，他拿出来点开一看，说道：“陆括找我打游戏了。”
　　苏岑点点头。

　　进去后，于易炀下意识往里头多走了几步。手机界面已经显示在王者主页，陆括的声音在耳机响起，他轻咳了声，压低声音对那一头说道：“陆括，小爷周末请你看电影，别放小爷鸽子。”

　　对面明显有些震惊：“大爷，对我这么好？
　　“管呢，总之这事就这么定了。”

　　*

　　周日下午，电影院大厅里，于易炀和苏岑正站在一旁等着某人。
　　陆括姗姗来迟，一眼瞥见二人。一瞬间，有些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不是，敢情于易炀请他的目的不纯粹啊。
　　猜透了于易炀的心思，陆括收起惊讶的目光，走上前和苏岑打了个招呼。

　　瞥见他有些看戏的眼神，于易炀手抵着鼻尖，头微低轻咳了声。
　　陆括立马将视线移向他，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

　　于易炀怕露馅，赶忙拽着陆括往取票机走去，不忘回头对苏岑道：“三斤，你先在这里等着。”
　　苏岑微微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