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阳》狸末

44、与他

　　半晌，她突然想起个事。
　　“阿岑，今年过年得去你锦童阿姨那儿走一趟了。”

　　元柊笑着，有些骄傲道:“你锦童阿姨老说你长得好看，想见见你呢。正好也好些年没聚了，今年多写几副对联，送些给你锦童阿姨。”

　　苏岑乖巧应道:“好。”
　　想到一趣事，元柊笑出声来:“前几年那会儿聊天的时候，你锦童阿姨还老说原本是想让你给她当儿媳妇呢。”

　　苏岑余光瞄了一眼身旁那人，淡定地说道:“那后面呢？”
　　元柊:“后面她说她觉得她儿子不配。”

　　于易炀:？？？
　　元柊又继续道:“也就是她开开玩笑，我记得她儿子还是很优秀的。”

　　苏岑这会儿没再接话了，低头静静地吃着汤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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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柊没有待很久，吃完汤圆又交代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她走后，于易炀突然凑上来问了一句:“你知道那个锦童住在哪里吗？”

　　苏岑眉骨微抬，眼中划过不易察觉的笑意:“好像是在梧桐大道那一块儿。”

　　于易炀若有所思地噢了一声，又接着问道:“你会去吗？”
　　“应该是会的。”

　　“这样啊。”于易炀故意拖长微调，“我也住那，你要不到时顺便来找小爷呗？”
　　苏岑很轻地笑了一声:“可以呀。”

　　夜半，回到房间，于易炀拿起手机给锦童发了条消息。

　　be【母亲冬至快乐】
　　锦童【？？？脑子又抽了】

　　be【没有的事】
　　锦童【又有事找我帮忙？】

　　be【没有的事】
　　锦童【那你干嘛】
　　be【来弥补一下你缺失的子爱】

　　*

　　平安夜那天，年段难得同意免了大家的晚自习，让班级自行组织活动。

　　考虑到这段时间大家学习确实比较累，难得有一次玩乐的机会，白英自然是同意让班长组织晚会。

　　因为要提前布置教室，苏岑吃过晚饭就出门了。
　　路上刚好碰到回来的于易炀，他随口问了句:“你去哪儿？”

　　苏岑如实告知后，便赶去教室了。
　　因为会有节目表演，所以桌子都被移向四周排成一圈。简单布置完教室后，晚会还没开始，她便先坐回自己座位上写作业。

　　蓦地，桌上被放了一颗苹果。
　　她抬头，正好对上许木筱那双澄澈的眸子:“苏岑，平安夜快乐！”

　　苏岑笑着回应:“谢谢，你也是。”
　　七点，晚会准时开始。

　　班里两位充当主持人的同学简单讲了一段开场白之后便进入表演环节。白英要求每个宿舍都要出一个节目，至于办走读的苏岑和姚蕴，她们想随意插入哪个宿舍表演都行。

　　于是，苏岑选择当观众。
　　几个节目过后，就进入到第一个游戏环节。

　　在中间那片热闹中，她周围的人似乎与之隔绝了。后面的于明浩在争分夺秒地看小说，旁边的姚蕴一边吃着苹果一边在桌子底下刷帖子。

　　她下意识也跟着拿出包里的手机。
　　按亮屏幕，即刻弹出来一大堆的微信消息。

　　苏岑疑惑，之前也没见谁找她找这么勤啊。
　　她点开微信来看，消息全部出自一个人之手。

　　he【晚会好玩吗，你有表演什么节目吗】
　　he【小爷打算去超市买点东西，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he【[图片]】
　　he【这个草莓怎么样，我不太会挑水果】

　　he【[图片]】
　　he【今天市中心这边还挺热闹，人挤人的，小爷要回去了】

　　he【你什么时候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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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多都是半小时之前的，最近的一条是三分钟前。
　　苏岑嘴角不自觉扬起一个弧度，手指在屏幕敲着回复消息。

　　圗.【还行，我没表演】
　　圗.【这个时令的草莓应该都挺甜的】
　　圗.【确实好多人】
　　圗.【回去可能还要会儿时间】

　　回复完，苏岑本想关掉手机。
　　对面的消息在下一秒又接着发送过来。

　　he【怎么有空看手机了】
　　圗.【游戏时间，无伤大雅】

　　晚会结束在九点左右，待座位复原后，白英让江司洲去年段室将她办公桌旁的圣诞树推过来，自己则将桌上的两大袋东西分发给同学。

　　颜色可以自选，苏岑选了黄色。
　　拿到后才发现这是一个小口袋，里头还装了一张空白的卡片。

　　待所有同学都领到后，白英说道:“大家可以在发到的小卡片里面写一个你们最想实现的愿望，然后将小口袋挂到这棵圣诞树上，老师晚上都要拿回家的。等过了几年你们要是还记得，就可以到老师家里来认领回你们的愿望。”

　　说罢，又补充道:“大家都认真点写，你们能聚在一起过节的时间可不多了。”

　　苏岑似乎很早就想好要写什么了，她提笔，在卡片上勾勒出飘逸的四个字——怀州大学。

　　在要将卡片装进小口袋时，像是想到什么，她手上动作一顿。

　　几秒，她在纸上加了两个字。

　　——与他。
　　随即将那个惹眼的黄色口袋挂到圣诞树的最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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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租房已经九点过半了。

　　走廊处，有一个少年的身影在等待。
　　见苏岑回来，正想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结果看见她手上已经拿了一颗苹果:“你这苹果，哪来的？”

　　苏岑瞥见了他手里那颗被雕刻过精心包装的苹果，眼中藏着淡淡的笑意:“朋友送的。”
　　于易炀撇了撇嘴:“那你晚上还吃得下吗？”
　　苏岑指了指他手中的苹果:“这是给我的吗？”

　　于易炀顺势递给她:“我给你发消息没回，自作主张买了。”

　　他讲得理直气壮的，像在说，我买都买了，你不喜欢我也买了，所以你得喜欢。

　　那颗雕刻过的苹果今晚就得消灭，不然里面的果肉容易氧化。
　　苏岑自然清楚。

　　所以她举起两只手上的苹果在他面前晃了晃:“帮忙吃吃？”
　　于易炀笑得恣肆:“勉为其难帮下。”

　　*

　　期末考在两周后迎来，这是他们这一届经历的平州市所有中学的第三次联考，除了这一次，在高考前他们就只剩下下学期的一次市二检会进行全市统一排名。

　　少一次市统考就少一次认清自己位置的机会，因此这次考试的名次至关重要。

　　考试的顺序同去年一样，因此于易炀在第三天的上午就结束所有考试了。而生物在最后一门，苏岑结束回来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

　　于易炀特地踩着她回来的那个点出去买了两份肠粉当晚餐，一进门就能看见刚放下包的苏岑。

　　以及，那对蝴蝶耳环。
　　于易炀心情莫名有些好，他边将包装拆开边问道:“怎么带耳环了？”

　　苏岑回应道:“希望能加点buff。”
　　于易炀自然知道她指的buff是什么:“有眼光。”

　　许是这几天复习太累，吃过晚饭，苏岑本想再看两篇英语作文，结果不知怎么地沉沉睡了过去。

　　身边的人太久没有动静，于易炀下意识看过去一眼。

　　此刻的苏岑头斜斜地靠在椅背上，那本作文书因为失了力道支撑，向下滑去半盖住她的脸颊。她的呼吸声很轻，那双小手因为冷冻得微微发红，看上去乖乖的。

　　于易炀轻手轻脚地去自己屋里拿了一件羽绒服外套，小心翼翼地盖到她身上。

　　起身时，没注意到身后的桌子磕碰了一下，虽然没发出什么声响。但桌子难免晃动了一下，上方的书架有一本本就因为没放好微微凸出来一块的笔记本因为这个晃动掉落了下来。

　　像是被翻阅过无数次，笔记本在掉落的瞬间因为明显的折痕不自觉地摊开来。
　　在要砸到下方的少女时，于易炀急忙接住。

　　指尖正好扣在摊开的那一页。
　　于易炀松了一口气，本想将笔记本合好重新放回书架。

　　却在无意间看见了上面的内容。仅是一眼，便难以移开。

　　2020年3月15日
　　今天头发有点长，又被她说了。
　　可是明明没有她的长。

　　2020年3月20日
　　我今天看到她打印了一张我的照片，然后撕碎。

　　2020年3月28日
　　我说怎么校牌少了一个，原来是被扔到垃圾桶去了。

　　2020年4月11日
　　今天妈妈帮我洗鞋子的时候发现了鞋垫下的一颗图钉，难怪这几天穿着这么不舒服。
　　我好像知道是谁干的了。

　　2020年4月17日
　　好烦好烦好烦好烦！

　　2020年4月29日
　　为什么这学期还没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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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刹那间，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揪住，一时间喘不上来气。

　　他快速合上那本日记本，明明只是将日记本放回原位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他却感觉手指控制不住地用力。

　　仿若全身血液都被冻住，寸步难行。
　　他看向苏岑，眼中早已爬上了几缕血丝。

　　少女仍安静地熟睡着，并没有察觉到旁边的动静。她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意，仿佛在梦里碰到了什么高兴的事。

　　也似乎，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会显露出自己真正的情绪。
　　在无人关心的时刻，她又是怎么强压下自己的那些委屈。

　　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却还是会被人没来由的针对。
　　她似乎太会伪装了，以至于大家总觉得她并不在意。

　　于易炀只看到了那一页日记，但他知道这样的事情一定还有很多。
　　他不敢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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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岑仅睡了半个多小时就醒了。

　　醒来时，她注意到身上被盖了一件外套，是于易炀的。

　　房间里仅剩下她一个人，门半掩着，透过门缝能看到门外背对着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