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阳》狸末

9、情书

　　于易炀一噎，神色有些不自在地飘开。他像是掩饰尴尬地咳了两声，拳头抵在人中处，说话都有点口齿不清的：“你…你们老师讲评过了吗？”

　　“讲评过了，但是我没听懂。”
　　苏岑是属于那种心中有问题也不会主动去问老师的人，她不太喜欢一下课就和一群同学堵在老师的周围等着问题目。

　　不喜欢人多，也不喜欢拥挤。
　　她也算是果断的人，让她不自在的事她绝不会去做。

　　于易炀敲了敲那张答题卡：“你错哪三题？”
　　苏岑用自动笔轻轻圈了下，方便等会儿擦掉。

　　于易炀又道：“你这有卷子吗，小爷给你讲。”
　　“有。”苏岑把试卷从包里掏出来给他。

　　他先是自己做了一遍，确认与正确答案无误才开始给苏岑讲解。因为是一对一的讲解，不用担心会浪费其他同学的时间，苏岑就算不太理解也能反复询问弄懂。

　　也许是学生的思维都比较相通，于易炀讲的点苏岑能很快理解。
　　因为于易炀平时一般是八点过后才会到她屋里来，在那之前，他有自己的事要忙。

　　他没收了那封情书，背上书包回屋。
　　他把书包放在椅子上，拉开拉链拿出两份卷子。

　　刚要走去床头给手机充电的时候，注意到那封情书一直还拿在自己手上。

　　他随意地往桌上一扔，转头的瞬间没看到因为没扔好，半截露出桌面的情书摇摇晃晃地掉进他的书包里。

　　*

　　隔天，于易炀依旧是踩点进的教室。
　　他放下书包，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低头在抽屉里找早读材料的时候，陆括看着黑板上写的早读任务说了句：“大爷，你英语词汇本借我下。”

　　于易炀这会儿正忙自己的事，直接把书包丢给他：“里头，自己找。”

　　于易炀书包里的东西并不多，陆括很快就找到了英语词汇本，只不过上面的页面间还插着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纸。

　　出于好奇，陆括抽出打开来看。
　　结果，这第一句话就给他来了个暴击。

　　——同学你好，我是七班的高照，你可能不认得我是谁，但是我那天下午在路上见到你的第一眼就深深被你吸引了。

　　“我靠！”他震惊地盯着那行字，又不可置信地瞥向于易炀，“大爷，你这么讨男生欢心的吗？”

　　于易炀觉得他又发癫，不耐烦地抬起眼，一下子瞧见他手里拿的那封情书。
　　“滚，那玩意赶紧拿去扔了。”

　　陆括哦了声，想想也觉得不可能，起身离开座位。
　　于易炀觉得不太放心，往陆括那方向看去，那小子果然在边走边看。

　　他微怒地啧了声，这一声不仅陆括听到了，周围的几个人也听到了，全都转过来看他。

　　于易炀有些尴尬地低下头读作文素材。
　　陆括在听到那一声后生怕于易炀过来踹他，脚底加快地走向垃圾桶，正好在最后一刻看完内容。

　　回来时，陆括八卦地凑到于易炀耳边低声问道：“苏岑是谁啊？”

　　因为早读已经开始，怕打扰到其他同学，于易炀也凑过去用气声回了句：“一个大美女。”

　　陆括意味深长地哦了声，继续用气声说道：“那这封情书是不是你借用别人的名义写给她的？”

　　不然怎么解释这情书为什么是在他包里。
　　于易炀轻嗤一声，气声依旧：“小爷文笔有那么差吗？”

　　后面一直关注两人一举一动的男生看不下去了，凑上来问了句：“我说，你们两个大男人真的要用这种方式讲话吗？”

　　两人瞬间分开。
　　忽地，瞧见于易炀在读人物素材，陆括低低喊了声：“大爷。”

　　于易炀看向他的时候，他冲他挤挤眼：“英语早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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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教室里。
　　于易炀手拿数学卷子懒散地靠着后面的桌子，另一只手悠悠地转着笔。

　　因为教室里还有其他人在，于易炀讲话特地压低了声音：“陆括？”
　　“怎么了，大爷？”

　　于易炀指间忽地夹住黑笔让它停下来，随后潇洒地在第八题选择题旁勾了一个C。
　　他懒懒地抬眼，询问道：“你对明日中学的顾殇了解多少？”

　　陆括疑惑：“你指哪方面的了解？”
　　“随便，颜值方面也行。”

　　“我没见过他呀。”
　　“不过…”陆括从书包里掏出手机，“上他们学校官网搜搜应该有。”

　　果然，在搜索栏里输下顾殇这两个字就立马蹦出来几篇有关的推送文章。
　　里面有模糊的远照，也有清晰一点的近照。

　　他接过陆括的手机一张张点开来看，顾殇的长相气质与他是截然不同的。他眉目冷峻，仿佛带上了审视的意味，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气。

　　蓦地，陆括眼睛一亮，指着与顾殇隔了两人的一个女生说道：“这女生还挺好看的。”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于易炀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精致的五官不藏笑意，比旁边白出一个度的肤色让她在这张照片里分外惹眼。

　　他唇角一弯，语气不自觉地放轻：“确实好看。”
　　他把手机还给陆括，将卷子和文具收进包里。起身背上说道：“走了。”

　　摩的骑到明日中学路口时，他突然在一个水果摊前停下，仔细的挑了一盒草莓后结账。

　　回到租屋里，苏岑的门还锁着。照理说平常她这个时间点应该是回来了，今天居然还没有。

　　他回到自己屋里，把那盒草莓放到桌上。
　　一个中午过去，他都没听到隔壁有开门的声响。

　　傍晚回来。
　　苏岑的门终于不是锁着的状态，他回到屋里放下书包，顺手拿起桌上那盒草莓。

　　走到苏岑房门前时，他将半掩着的门推开了些。
　　许是里头的人听到了点声响，两人的视线撞个正着。

　　见于易炀没有要进来的意思，苏岑主动走到门口：“你找我？”
　　于易炀把那盒草莓塞到苏岑手里：“你今天中午怎么没回来？”

　　“我在做班会课的课件。”她低头看了眼手上多出来的草莓，有些不解，“这是？”

　　于易炀大掌摸了摸后脑勺，不自在地说道：“小爷觉得…昨天讲那话不太好。”
　　苏岑眸光一滞，昨天的话？

　　是指他说的英语语法填空的事吗。
　　苏岑温吞地笑了笑：“这有什么，我们英语老师也老这么和我说。”

　　“这两者性质不太一样。那个…你收着，小爷走了。”
　　说走，但更像是逃。

　　苏岑呆愣地看了眼他房门的方向，眉眼弯了弯。
　　她走进屋里把那盒草莓洗了下，随后抱着它走到于易炀门前敲了敲。

　　门很快被打开，于易炀看着苏岑把那盒洗过的草莓递到他面前：“吃草莓。”

　　他一怔，捻起一颗草莓放进嘴里。他把门打开了些，邀请道：“要不要进来坐会儿？”
　　苏岑点头，抱着那盒草莓，沿着他让开的道走进去。

　　这是她第二次进他房间。
　　上一次因为和他算不上熟，没好意思看得太直接。

　　这一次，苏岑倒是没什么顾忌。
　　他的房间依旧收拾得很干净，桌面上依旧是那只写了最后两道大题的数学卷子。

　　不过，在卷子的前面，还多了一个没拆开过的修正带。

　　于易炀见她这么肆无忌惮地扫视他的房间，笑了：“小爷还在这呢，这么光明正大打量小爷房间啊。”

　　苏岑干脆地点头承认，那双水灵的眸子闪了闪：“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于易炀抬眉：“哪儿不一样？”

　　“我还以为…你平时会喝点酒之类的。”
　　于易炀懒散地坐到椅子上，语气恣意：“小爷我不抽烟不喝酒，三好学生。”

　　苏岑呼吸有半秒的停滞，眼底的黯然很快烟消云散。
　　她从盒子里拿起一颗草莓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

　　次日傍晚。
　　苏岑刚从教室后门走出来，就看到正从三班出来。

　　她习惯性地将头微低，往旁边挪了一步。
　　然而在身影交错之时，肩膀处还是传来了碰撞的痛感。

　　而后是尖锐又炫耀的一声：“某人不当宝贝的人可是给我送了礼物呢。”
　　苏岑神色平静，仿佛已经经历了无数次，早已习以为常。

　　她步伐加快，匆匆与黄盈盈拉开一段距离。
　　长廊的尽头是卫生间，苏岑想进去洗个手，却在门口处听见洗手台那里传来几个女生聊天的声音。

　　“诶，我听人家说她仗着自己长的好看就一直吊着三班那个班草，这真的假的啊？”

　　“那还有假，我认识她们班的一个女生，她亲口跟我说的。据说备胎不止一个呢。”
　　“哇，这女的好恶心啊，亏咱们班还有男的想去要联系方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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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岑眸光渐渐沉下去，她悄无声息地转过身，拐进楼道了。
　　走到一楼，正巧碰到她们班班长江司洲要上楼。

　　毕竟是班长，苏岑还是和他说了一声：“江司洲，我今晚就不来晚自习了。”
　　她的神色依旧浅淡得如清白的云，江司洲没发觉任何异常，只回了句：“哦，行。”

　　回到租房，隔壁的门还锁着。
　　她今晚回来得算晚了，不过她也有点摸清于易炀回来的规规律。比如周六晚上他会回来得晚一些。

　　她打开门锁推门进去，屋外的光丝瞬间争先恐后地跑进屋里。

　　苏岑将包放到椅子上，从零食箱里翻出一瓶喝的。她边走边拉开拉环，气滋滋上冒，但很快停止。

　　坐到椅子上，她灌了一口，凉凉的，有些涩。

　　她修长的手指在架子上那一排书轻轻划过，最终定格在一本笔记本上，指尖将它勾出。

　　这是一本封面印着钟表的笔记本，从第一页开始就密密麻麻地有用黑笔写过的痕迹。不过后半本是干干净净的。

　　她有写日记的习惯，这本就是就是她高一时候的日记本。原本这学期也打算继续接在后面写，但因为一些事，她选择换了一本。

　　指尖翻动着过往的回忆，她眸色冰凉地看着那些文字。每一次记下的都只有短短几句话，像是一个个不相关的小故事。

　　直至看到其中一个故事的内容，她终于忍不住合上了日记本。眼眶一周泛起了一些湿意，她咬咬唇，硬生生压下去了。

　　她的问题，她一直都清楚的。
　　可是她每次想努力地去改，最后都只是无功而返。

　　于易炀回来已经接近八点了。
　　到苏岑屋里的时候，她正在写作业。

　　因为没吃晚饭，他肚子有点饿，又怕突然叫她会打断她的思路。

　　他想着给她发条消息，就算听到手机振动也能先把题目写完，等她有空再看。
　　只是消息刚发过去，房间里突然想起一阵特别的铃声。

　　苏岑停住笔，下意识看向于易炀。像是觉得打扰到她，他神情有些尴尬。

　　苏岑不动声色地拿起手机看了眼消息。
　　he【我饿了】
　　她浅浅笑了下，起身去给他煮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