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末世游戏里当心理医生》时旋

11、同居

　　当林音醒来时，最先映入她眼帘的是刺眼的灯光，随后是晃动的模糊人影，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看清眼前的场景。

　　她挣扎地想坐起来，却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像是碎掉了一般使不上力。

　　“你醒了？”

　　林音感受到有人把她扶起来，隐约可以辨出绿色的人影，声线也有些熟悉，她仔细辨认了一下，不确定道，“苏瑾？”

　　她刚刚出声，差点被自己的声音的惊到，很沙哑，而且嗓子像是被铁烫过一样，十分难受。

　　“是我。”

　　苏瑾给她递了一杯凉水，小心翼翼地递到她嘴边，一点点喂进去。苏瑾离她很近，身边是熟悉的气息，让她想起上一次在苏瑾这里度过的下午，这杯水凉凉的很滋润，似乎是往里面放了蜂蜜和薄荷。

　　林音喝下后才感觉嗓子好了许多，“我……在哪里？”

　　“你在我家。”

　　林音看见一团东西在她面前晃了晃，她伸手去抓，发现是苏瑾的手，苏瑾也反握住了她的手。

　　“为什么我看不见你？”林音声音颤抖地问道，心里升起极强不安感，看不见就意味着丧失了行动能力，而在这里丧失行动能力无异于死亡。

　　她死过三次，一次是在高压之下硬生生被碾成肉泥，一次是被关在封闭的地下室里等待着死亡，还有一次就是在一个副本里硬生生被啃噬蚕食。

　　后两次并不是直接的死亡，而是先丧失某个感官，然后无法行动最后出现幻觉。

　　尽管每一次都能够复活，但那样的痛觉是真实的，没有人不会留下阴影，此时浑身的疼痛，即将被那被那金发女人杀死的恐惧，还有模糊的双眼是这样清晰地提醒她——她很危险，她要死了，她不怕死，她怕濒死时被放大和失控的五感。

　　“别担心，应该是副作用。她给你吃的抑制异能的药是有副作用的。”

　　“那我会一直看不见吗？”林音脸上浮现出恐慌和不安，微微偏头，那双黑色瞳仁里满是空洞和茫然，是苏瑾从未见过的脆弱感。

　　苏瑾从未见过对方这样，苏瑾捏了捏她的手好让她安心，“不会的。有副作用只是因为那是半成品，最多十天半个月就好了。”

　　林音感受到手指的温热和面前人凑近的气息，心中平复了不少，“你怎么会在那里？”

　　苏瑾帮她摆好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却没有回答，只是接着絮絮叨叨，“你之前和她打斗再加上从二楼跌下来，身上有几处骨折还有脑震荡，这几天别想这么多，放心养伤。”

　　“我说，你为什么会在那里？那支箭是你射的。”林音再一次发文，神情执拗，还带着几分怀疑，像是不问出个所以然来绝不会善罢甘休一样。

　　苏瑾愣住了一秒，林音第一时间就怀疑了她，可是她一点也不冤枉。

　　其实林音并没有怀疑她，她这么问只是有些奇怪罢了，林音永远都不会怀疑苏瑾，苏瑾是她在末世里的救赎。

　　苏瑾会这么想只是她做贼心虚罢了。

　　“是，我今天去了郊外，在那里也发现了幸存者的痕迹，而且发现她们在制作异能抑制的道具。我试着联系你，但是通讯器一直联系不上，我才有些担心。”

　　苏漾一边耐心解释着，一边拆下林音右手臂上的绷带，小心地查看着换药，林音手上的皮肉绽开，血淋淋地展现在她的面前，她心中一颤，接着道，“等我到了工厂，那里一片狼藉，我才知道出事了。我刚刚找到你，就是她准备杀你的时候。”

　　林音觉得有些刺痛，深吸了一口气，发出轻微的气音。

　　苏瑾想着长痛不如短痛，见状加快了动作，出声安慰，“忍着点。”

　　换完药后，林音才如后知后觉一般说，“可是，你是怎么从她手里带走我的？”

　　“因为后面幸存者的人追过来了，我们无暇顾及对方，才逃出来了。别担心，她应该找不到这里来。”

　　“可是，为什么……”林音陷入了沉思，她从未见过那个金发女人，为何她一见自己便要赶尽杀绝？

　　苏瑾看见眼前人皱起了眉头，想伸手替她抚平，神使鬼差地伸出了手。

　　只是还没有触到对方皮肤，对方的左手就提前一步抓住了她，问，“怎么了？”

　　“没事。只是你脸上有些东西。”苏瑾欲盖弥彰地拂过她光洁的额头，心中叹了一口气，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林音看不见，受伤，被人追杀，都是因为她。可是她没法对林音说实话。

　　“谢谢你。”林音一边说，一边捏住了她的手。

　　林音刚刚说出这三个字来，苏瑾心中愧疚更盛。

　　“你想不想吃东西，我给你弄点吃的。”

　　“嗯？好。”林音说这话时，脸上还带着点诧异，愣愣的十分可爱，和她平时冷清的模样形成了鲜明对比。

　　苏瑾嘴角不由得弯起，她想起自己曾养过小白兔，林音的样子就像那只兔子，虽然平时看着冷冷清清，却实际上十分亲近可爱，甚至还有些颜控——这是她在对比了林音看到不同人的反应后得出的。

　　明明，林音就很可爱。

　　苏瑾朝林音笑了笑，转身去厨房随便弄了点吃了，橱柜里除了几个鸡蛋和面条外什么都没有，她几乎把所有的能源石都储存了起来，根据另一个自己所给出的线索，不久之后，整个城市都将有可能被撕裂。

　　所以就算是虚拟商城会涨价，把能源石兑换为实体物资也是一件很吃亏的事情。

　　林音这边骤然间变得安静起来，视野里也只剩下了模糊的稳定的色块，她试着摸着身下柔软的床铺，心想着不久以前自己还在舒适的家中睡着，现在却被人追杀不得不逃到苏瑾的家里。

　　一夜之间就失去一切很正常。

　　她开始回想起上次来到苏瑾家的样子，苏瑾的家风格非常的割裂，一半是不近人情杂乱无章的冷色调，另一半是很贴合她风格的可可爱爱的温暖模样。

　　她躺了下去，闭上眼睛，手上仿佛还有苏瑾的余温，空气中漂浮着香气——她想，活着也好，死了也行，反正活着的时候也没有多少实感，反而现在有一种活着的感觉。

　　“阿音，要吃点东西吗？你睡了一天了。”

　　林音听见苏瑾的声音，心里软了下来，“要哦。”

　　“你坐起来，我喂你。”
　　“嗯，谢谢。”

　　苏瑾的厨艺一向很好，她想起来上次答应过对方，要给她做饭，不好意思道，“又欠你一顿饭了。”

　　“没关系的，慢慢还好了。”苏瑾笑了笑。

　　“苏瑾。”林音继续着她那软绵绵的音调，与平时冷清声线不同，此时她像是故意要压低声音似的，吐出来的字带了几分缠绵悱恻的味道。

　　可惜她看不见苏瑾面上的红霞。

　　林音接着道，“我房子被炸了。”

　　说完她做出一幅委屈巴巴的神情。

　　其实苏瑾已经知道了，但看到林音这样还是忍不住心疼，赶紧道，“没关系，你住我家好了，可以一直住的。”

　　林音听出了苏瑾语气中的急切和关心，心里偷笑又忍不住说，“那多不好意思啊。”

　　苏瑾没有回答，林音又慢慢把那碗面吃完，又问：“你怎么不吃。”

　　“按二十四小时计算，现在应该是下午三点。”

　　“看来我醒得不是时候。”

　　苏瑾还是没有回答，林音在心里无可奈何地叹口气，苏瑾明明喜欢自己，却总是这样怎么办？

　　林音又不安分起来，想要下床走走，但苏瑾第一时间制止了对方，告诉林音她的腿受伤最好静养。

　　“我还能一直静养不成。”林音无可奈何地笑了起来。

　　“那好歹这两天尽量别下床吧。”

　　就这样林音在这里开启了混吃等死的生活。

　　“你知道吗？我以前住在南方的一个中心城市，我的父母都是大学老师，那时她们很为我担心，总想着像我一样的人能不能独立生活，又想我会不会保护好自己。”

　　林音偶尔会提起自己从前的生活，她的语气平稳，如同流水一般娓娓道来。

　　“噢？”苏瑾也会不停地用语气词回答。

　　“谁能想到长大后我在这儿呢？”

　　林音断断续续说了些从前的事情，从偷偷旅游被父母抓住，再到做志愿者，听起来就很阳光灿烂。

　　当林音讲述自己故事的时候，苏瑾的心里只记得起无穷的泥泞，古怪的眼神、流血的双手和混合着泥土、柴火的气息，她去过很多地方，可说起曾经，她仍是第一时间想起第一个家。

　　这是嫉妒，她想。

　　林音提起自己的同门时，苏瑾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可是你后面毕业后和同学们有过联系吗？”

　　林音顿了顿，不知该如何回答。

　　苏瑾接着找补道，“我听你说起来还挺开心的，我从来没有朋友，所以很好奇。”

　　林音眉头蹙起，随后拉了拉对方的手，“我是你的朋友。”

　　苏瑾低下头看着对方握住自己的手，自己和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从前不是，现在也不是，她们只是身处一个游戏。

　　那个苏瑾告诉她，林音从未爱过任何人，也从不与谁做朋友，林音只是擅长伪装和接近，因为她觉得观察人的心理很有趣。

　　她不知道那个苏瑾是怎么知道的，她心里隐隐担忧，林音这样在爱里长大的人，会稀罕自己的爱吗？如果另一个自己说的是真的怎么办？如果她知道是自己害了她，会不会抛弃她。

　　她还在想时，林音的手伸过来，她立刻握住了，如同在混乱毫无落点的思绪中抓住了一根稻草。

　　苏瑾凑近了林音，伸手抚上对方的面容，就像是在抚摸什么稀世珍宝一般，随后叹了一口气。

　　“林音，我喜欢你。”她的脸上并没有喜悦，害羞或者是紧张，只有一脸的悲戚，幽深的绿色瞳孔里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我喜欢你。”她像是着魔了一般重复这句话，又像是在说服谁一样。

　　可是林音并看不见对方的神情，于是红霞爬上了她的耳尖，面上也染上一层绯色，她把与对方相握的手转变为与她五指相扣。
　　“我知道，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