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欢喜》清和雅月

133、演讲前的夜晚

　　四月末，波士顿的夜晚仍有微寒，但街头的郁金香已经盛开。

　　查尔斯河畔，灯光映在微波粼粼的水面上，像是无数星光散落人间。

　　这一天，杨琳的心跳，比平时快了些许。

　　明天，就是研讨会的日子。

　　——

　　傍晚，杨琳坐在书桌前，目光盯着演讲稿上的最后一段文字。

　　“味觉是情感的桥梁，连接着我们的记忆、文化和归属感。当我们尝到熟悉的味道时，便是与过去、家乡和自我深处的情感再次相遇。”

　　她反复读了三遍，随后深呼吸，将笔记本合上。

　　这段话，她已背得滚瓜烂熟。

　　可心中那一丝紧张，依然如细微的水波，无法完全平息。

　　——

　　沈奕端着两杯热巧克力走进来，将其中一杯递给她：“休息一下？”

　　杨琳接过杯子，手指感受到杯壁的温度，轻轻点了点头。

　　“心跳得很快。”她苦笑着说，“明天万一忘词了怎么办？”

　　“你不会忘的。”沈奕在她对面坐下，目光平静而坚定，“你准备了这么久，每一个字都源于你真实的经历。到时候，只管讲你的故事就好。”

　　杨琳低头轻轻抿了一口热巧克力，甜香在口腔中融化，似乎也带走了几分紧张。

　　“你会在台下吧？”她抬眼问道。

　　“当然。”沈奕笑了，“在你演讲的时候，我会一直在第一排，给你加油。”

　　杨琳看着他，眼底闪过一丝微光：“那就好。”

　　——

　　夜已深。

　　杨琳靠在床头，翻看着手机相册。

　　照片里，有大学时的宿舍、南京秦淮河夜晚的灯影、有上海时沈奕宿舍阳台上晒的那条蓝色围巾，还有去年圣诞节时，他们在波士顿公共花园前的合影——身后是一棵挂满彩灯的圣诞树，两人笑得明亮而温暖。

　　她轻轻叹息，将手机放下，闭上眼睛。

　　脑海中浮现出无数画面：

　　——大学食堂里，第一次与沈奕面对面坐着，碗里的鸭血粉丝汤冒着热气；
　　——上海的车站，他们隔着人群挥手告别；
　　——纽约街头，文化交流活动中，那位讲述自己如何用家乡的香料做出母亲口味咖喱的菲律宾阿姨；
　　——波士顿的河边，春夜微风中两人并肩而立，讨论未来的选择。

　　那些味觉与记忆交织的时刻，像是时间的缝隙中，闪烁着细碎的光。

　　——

　　凌晨三点，杨琳从梦中惊醒。

　　梦里，她站在讲台上，台下黑压压的观众，没人发出声音，只有她的心跳声清晰可闻。

　　她伸手去翻演讲稿，发现纸页一片空白。

　　那种无助感，在梦境中无边蔓延。

　　她猛地坐起身，额头微微出汗。

　　沈奕似乎听到了动静，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怎么了？”

　　“做了个梦。”杨琳深吸一口气，声音微颤，“梦见演讲稿上的字全都消失了。”

　　沈奕清醒过来，撑起身子，将台灯调亮了一点。

　　“来，我们一起把最后一段再复述一次。”他温声说道，“不管有没有稿子，你都记得住的。”

　　杨琳点点头，缓缓开口：

　　“味觉是情感的桥梁，连接着我们的记忆、文化和归属感……”

　　她讲完时，嗓音逐渐平稳。

　　沈奕笑了：“你看，你已经记住了。”

　　杨琳嘴角微微上扬，眼中多了几分安定。

　　——

　　第二天早晨，阳光透过窗帘洒在地板上。

　　杨琳穿上浅灰色的职业西装，镜中的她显得干练而优雅。

　　沈奕从背后走过来，轻轻为她整理了一下肩膀上的褶皱：“很漂亮。”

　　杨琳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和他十指相扣。

　　“走吧。”她说，“我们去讲述属于我的故事。”

　　——

　　那是她第一次站在国际学术会议的讲台上。

　　但她心中明白，她讲述的不仅是味觉与文化的故事，更是漂泊与归属、记忆与情感的共鸣。

　　而在灯光投下的第一排座位中，有一双熟悉的眼睛，始终注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