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欢喜》清和雅月

5、潜伏的暖意

　　夜雨后的空气透着湿润的微凉，路灯投下淡淡的光晕，叶片上的水珠闪烁微光，像是一场细小而隐秘的告白。

　　杨琳回到宿舍，脱下外套，手机屏幕在黑暗里亮了一下——是沈奕。

　　“回到了？”

　　她盯着那条短短的信息，指尖停顿了一下，敲下：“嗯。”

　　然后，她盯着那两个字，心里莫名生出一种不真实感。

　　白天的时候，他们还是社团里普通的学长和学妹，在食堂、图书馆的相遇都有了惯性的自然，而今晚，他站在雨里，撑着一把伞，把她的方向称作“顺路”，然后轻描淡写地说：“只不过，是因为你在哪，我的路就在哪。”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依然是沈奕一贯的平稳，像是理所当然。可正是这种自然，让她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她把手机扣在桌上，窗外的风吹进来，窗帘被轻轻掀动，像是夜色里无声的低语。

　　她隐隐察觉到些什么。

　　可这些感觉还很浅，还不足以让她沉入其中。

　　她需要一点时间。

　　日子仍旧按部就班地过着，课程安排紧凑，图书馆的座位永远一位难求，食堂里还是那个番茄炒蛋盖饭最保险。校园的梧桐叶已经开始落了，步道上铺着一层浅浅的黄，风吹过时，叶片在空中翻滚几下，才缓缓落地。

　　杨琳以为，那晚的伞下微妙会随着时间淡去，成为日常里不必深究的某个瞬间。

　　但沈奕的存在，依旧像水一样，不动声色地渗透进她的生活。

　　那天，她在图书馆看书，桌上的书是《金融市场基础》。她本想速读一遍，做个大致笔记，谁知越看越难，书页上的术语密密麻麻，像是一座无形的壁垒，让人读到一半便生出无力感。

　　她放下笔，捏了捏眉心，指尖刚碰到太阳穴，手机就震了一下——

　　沈奕：“还在图书馆？”

　　她怔了一下，抬头环顾四周，却没看到他的身影。她回：“嗯。”

　　沈奕：“楼上。”

　　杨琳抬头，透过书架缝隙，果然在二楼栏杆处看到了他。他正低头看手机，单手扶着栏杆，书本摊开在一旁，眉眼沉静。

　　像是感觉到她的视线，他抬头，对她微微一笑，朝楼梯的方向走下来。

　　她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他已经坐到她对面，修长的手指轻轻翻过她桌上的书页，目光扫过她做的笔记，声音带着一丝笑意：“这里逻辑不对。”

　　杨琳怔了怔，看着他的指尖点在笔记本上，工整的字迹被圈住，标注出错误的地方。

　　“我也觉得哪里不对。”她轻声说。

　　沈奕微微一笑，翻开自己的笔记本，把正确的推导过程写在她的本子旁边，解释得简明扼要。灯光落在他指节上，透出一丝温暖的橙色，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低沉的嗓音混合着翻书的声音，让这安静的图书馆午后多了一丝不动声色的温度。

　　杨琳握着笔，慢慢地跟着他的思路走，一字一句地理解。

　　她发现，他的讲解方式很好，逻辑缜密，语言简练，偶尔抬头看她时，眼神平静，没有多余的试探，也没有炽热的逼迫。

　　他始终是那个稳重而克制的人。

　　他不会追问，也不会催促，只是安静地，缓缓地，在她的世界里站住位置。

　　她在记笔记的间隙，偷偷地想了一下——

　　如果他对她真的有所不同，那这份不同，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想不出答案。

　　但她已经察觉到，那些沉在水底的暗流，已经开始微微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