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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云边囫囵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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铺天盖地的灵流如浪涛扑腾而来,千钧重压之下,若是没有防身的法器或阵法,恐怕是要被碾压成肉泥!
纪茯苓两腿轻颤,已是忍不住直直跪下去。
好在情急之下,余知节紧握不悔剑,不待沉思,持剑之手轻转,将不悔狠插地面,动作行云流水。
瞬时,不悔剑发出一声巨大的剑鸣,金光乍现,高高隆起一道以余知节为中心的拱形屏障,将其余三人严丝合缝收拢进来。
喷涌而出的黑雾气流朝他们袭去,均是挡在了屏障之外。
纪茯苓顿感一身轻松,却是在眯眼看见被黑气盘踞控制的杜为商时,不由眉尖紧蹙。
结局果然如同她心底所料那般,魔修从一开始就根本不可能去帮助杜时争,他步步筹划,一直都是在利用他!
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能活死人肉白骨的长生药,杜时争贪心有余,少时被魇迷了心智,倒是正中魔修下怀,一步错,步步错,时至今日恐再难回头。
可是,魔修又为何会对父子二人出手?他们不过是区区凡人,哪一点能够吸引魔修的目光?
到目前为止,魔修的出现似乎都与魇气有关……
纪茯苓脑中灵光一闪,却是半道寻不到蛛丝马迹,待她转头倒是看见余知节体力透支的模样。
饶是如此,他倒也没说半句需要帮忙的话,杨钱二人显然也是注意到,两人面面相觑,催动体内灵力,祭出法器加固屏障。
磅礴黑雾撞上保护罩立即裂成两道气流掠过众人,渐渐地,气流的力量一道比一道消减少。
最终云消雾散,天上沧冷银月泄出缕缕柔光,恰恰照在他们与杜为商之间。
梦魇一破,幽暗的树林间响起林中鸟古怪瘆人的叫声,抛却这些,令人更为胆战心惊的是挪步过来的魇傀!
脏污散开的发丝被吹风而来的冷风撇开小缝隙,杜为商此刻已近不成人样——脸肤泛着紫青,双眼猩红。
完完全全毫无神智,他的头颅仍旧低垂着摇摇晃晃挪来,之前束缚他的断铁链在地上拖曳,发出断断续续的细小的声音。
沉重的脚步声纷至沓来,纪茯苓喉头一紧,心跳如擂鼓。
忽地,杜为商头颅嘎吱一响,猛地抬头,双眼红光爆出,一声吼叫出口竟是如同野兽般径直朝他四人扑来。
纪茯苓眼疾手快,一掌拍开钱杨二人,像拎小鸡仔似的抓起余知节后退大步。
劲风快速擦过鬓角,还未等她回头看,杜为商又是一抓扑来,动作比方才还要快!
纪茯苓顾不得什么,只得及时将余知节抛去钱杨那边,同时侧身及时躲过攻击,但也只是侥幸避开。
她后退踉跄两步,急急在掌心汇聚灵力,一道白骨森森、血丝缠绕的邪气至极的赤骨鞭出现在手心。
小鬼头三人惊魂未定,隔空望着,却是看到赤骨鞭的那刻,脸色均是难看得吓人。
“那是……唔?!”钱佑心直口快,下意识开口的前一瞬被杨长风一手捂住嘴。
他挣扎两下,明亮如星的眼珠子朝杨长风那边转,眸底流露出可怜巴巴的神情。
杨长风无声地对着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切莫声张。
红火鞭尾巴缠在杜为商粗大乌黑的颈间,纪茯苓一手攥紧鞭柄,一手两指并拢,唇边飞快念起咒语,赤骨鞭鞭身顷刻燃起的焰火,灼得杜为商脖颈腐肉滋啦作响。
岂料杜为商疼得目眦欲裂,周身怨力暴涨,抓起缠在身上的鞭子,蛮力扯住,大有要将其甩飞之势。
纪茯苓一时不察,加上灵海干枯,料到杜为商意图及时松开赤骨鞭,却因他的力道身形不稳狠狠飞出数米之外,澎地一声,撞倒四五棵树,林中鸟哗啦四下飞散。
单薄的后背撞向树杆,骨脊要似折断,痛得火燎撩,纪茯苓浑身上下泛起钻心的痛楚,她的视线恍恍惚惚,胸口似被压着数吨重石,窒痛得她无法呼吸。
她动了动手臂,已经软的使不出力气。
诚然纪茯苓不想认这个事实,她也得不由认栽,今日唯恐要死在这里。
而且,还被三个后辈看见自己如此狼狈模样,实在是丢脸丢大发。
像是这个念头激着自己,纪茯苓还是撑着口气,从地上爬起来,单膝跪地,目光由是不见丝毫惧怕。
钱佑眼看纪茯苓不是杜为商对手,立即唤出苍梧剑,刚想提剑猛冲上去,手腕间却是被人扼住。
“魇傀吸纳数百怨力,实力之强非我等能够对付,贸然上前只能白白送死!危机关头切莫莽撞!”
余知节紧绷下颌,冷冷道。
钱佑烦躁地“啧”出声,驳之:“管他魇傀魔傀,老子照样灭了他!”
“而且,你们难到没发现,她是……”余知节并未搭话,反而调转话锋,突然来了一句,目露厌恶之色。
“她是魔族。”一直保持沉默的杨长风点破言话之意,也是严肃地望着纪茯苓那处。
三人间罕见地陷入长久的缄默中,钱佑无言以对。
“让魔族和魇傀自相残杀,不是岂不是更和我们心意?”余知节忽地又道,“届时三界之内又会少一位魔族,人人可得清净!”
他眉锋下压,眉宇间像是结出一层厚重的霜,眼底却是与其相反,流露出炽热的、蓬勃欲出的杀意。
余知节的话飘飘然落进钱佑耳中,他此刻天人交战,左右摇摆不定,同时看向猛袭过去的杜为商,狠下心道:
“格老子的,那也不能看着姑娘家挨打,杨师兄——”
折竹扇破空而出,钱佑话说完,只觉白影自身旁一晃而过,杨长风足尖轻点,腾空而起,指尖灵力翻涌。
凭空唤出一道强劲的风墙,杜为商一时受阻,结实如同肉墙的躯体也是摇晃了两下,同时飞出的折竹扇如开神智幻化出数百道白刃,寸寸割进杜为商皮肉。
树林顿时发出一声勃然哀嚎。
钱佑眼见杨长风出手,心里也是跃跃欲试,紧张关头却也不忘揶揄余知节一句:“你小爷还是不陪胆小鼠辈窝着!”
话毕,苍梧直直出鞘,钱佑身形迅如闪电,配合着杨长风迅速靠近杜为商,他气聚剑中,划出一道排山倒海的剑势,迅猛而来的剑气在地上划开一道狰狞的口子。
杜为商受到折竹扇干扰,避无可避,双手交叠硬生生抗下钱佑剑气,顿时臂弯间皮开肉绽,乌黑血迹飞溅而出。
“大师兄!这样不行啊!”钱佑抬剑格挡攻势,手中猛然发力将杜为商推出数米之远。
然而不等他喘两口气,那杜为商却是有着使不动的力气,扑空过后,又是横冲而来,速度一次比一次快,施用的怨力愈发强劲。
“我们……得找个法子将他困住!他奶奶的!”钱佑牙冠一咬,又是挥出霸道强势的剑光,正中杜为商膝处。
奇怪的是这次他并未如同之前那般嚎叫停顿一瞬,反而越发像傀儡一般全无半点直觉,像是个只知道攻击的野兽,眼底只有攻击意图!
“不行,这样下去我们就是活脱脱被耗死,有没有捆住他的法器?”只顾舞刀弄枪在器具造诣上如同白痴的钱佑又是问了一句。
高空中的杨长风两指紧绷轻颤,眼光凌厉,嘴上却说出令两人心寒的答案:“没有。”
“……”
钱佑崩溃:“不是,在剑宗我以为就数你学的最好!”
杨长风淡道:“山衡长老的课业太无聊,忍不住开小差了而已。”
“靠!那他奶奶的……”钱佑险险闪过又一波攻势,心底已经开始呼爹喊娘了。
二人踌躇无法之际,只听耳边跃然传来一声响亮沙哑的嗓音:
“缚魂术!结!”
两人均是朝声源一瞥,便间红光从另一头射来,临到杜为商之前,登时分出成前上万条血线!
杜为商怒吼一声,开始撕扯渐渐缠来的丝线,那丝线看着柔软实则坚韧如铁,任他如何拉扯竟是不见崩断之象。
忽而一缕趁其不备之时,如同游鱼般钻进后脑内,杜为商全身瞬时一绷,混浊的眼睛猛然大睁,随即双手失力,直挺挺地倒下去。
其余丝线趁机将其裹成蛹状。
杨长风见此,飞身落地,一把扶起纪茯苓,再带着她凌空落到钱佑旁。
钱佑使着苍梧剑碰了碰杜为商,发现对方宛若死尸一般没了神智,这才走近瞧了一眼。
“发现什么了?”纪茯苓擦着唇边血,问道。
钱佑闻声摇摇头。
“这家伙没动静,唉刚刚那是什么,居然能一下控住!”钱佑眼睛雪亮,眼底全是对术法的求知若渴。
纪茯苓一半故弄玄虚,一半如实道:“魔族的缚魂术,用出来可是要折寿的,你们这些小鬼头别学。”
见着自己魔族身份败露,她也没想隐瞒。
钱佑闻之倒是立刻住了嘴,也没敢继续问下去。
纪茯苓弓起身子欲动,杨长风小心翼翼抬手跟在旁边。
“不必。”纪茯苓启唇道,话落缓步走到杜为商旁,指尖对着他释放出一缕灵流。
灵流落在心口处,血线缠绕之间,一道黑乎乎的符箓漂浮在胸膛。
杨长风疑道:“这是?”
“分水符母符。”
钱杨二人听之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