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公英的约定》谢喜穗

2、第 2 章

　　第二章

　　迟滢是个好姑娘，乖巧、听话、顺从，不爱拒绝人，怕伤了别人的心。

　　于是她只好做了伤自己心的事情。
　　她把话和礼物带回去，和那女孩说，“他想亲自见你。”

　　女孩欣喜若狂，真去找了李清舟。

　　迟滢十分勉强地扯出一抹笑容，心慢慢地下坠。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迟滢和李清舟都不再有什么交集。她只能靠传言听说他。

　　他的绯闻女友，从饶依凝变成了那个送苹果的女孩。

　　听说那女孩叫宋静晗。
　　来自高三文科六班。

　　听说宋静晗正在追求李清舟。
　　她总在篮球场外替他加油，比赛结束后，两人一起去的食堂。

　　迟滢听到这里，心里有时候会卑劣地想。
　　李清舟，要是你没这么优秀就好了。
　　这样或许她还有机会。

　　迟滢从来没想过，自己还会和李清舟之间存在什么交集。
　　直到高三第一次期中考，事情才迎来了转机。

　　班主任某天叫她下课后去办公室一趟，至于是为了什么事情，并没有说。

　　迟滢下课后踏进班主任办公室，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那儿的李清舟。

　　李清舟偏头看过来，和她目光对上时，她亲眼看到他眉毛挑起。

　　就跟初见那天一样的表情，也不知他这个动作是有意还是无意。
　　总之她的心脏也跟着跳动了一下。

　　迟滢假装镇定，不再去看李清舟。
　　班主任也在这个时候注意到她，朝着她招了招手，“迟滢，过来。”

　　迟滢走过去，离李清舟越来越近。
　　直到站到班主任座位前，停住脚步之后，她才后知后觉发现，她和李清舟之间的距离，近得只有两个拳头这么远。

　　班主任叫黎明。
　　他长着一张和全国班主任一样的脸，有着一样的穿搭，地中海polo衫，身上总透露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质。

　　黎明看看迟滢，又看看一旁的李清舟，扭头对旁边的一对夫妻谄媚笑道，“迟滢，我们年级的尖子生，虽然是女生，学习成绩也非常好，这次期中考试，物理英语数学都是年级第一，可优秀了。”

　　迟滢刚过来站着，冷不丁就被黎明一顿猛夸，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吓了一大跳，脸刷地就红了。

　　她脸皮薄，即使黎明夸她时说的那一番话，没有任何一点儿夸张的成分，但是她也觉得脚趾抓地，非常的不好意思。

　　在迟滢尴尬得脸通红时，冷不丁听到耳边传来一声闷笑。
　　她用余光去打量，发现笑声来自站在她身旁的李清舟。

　　“李清舟，你还好意思笑，这次考试全班最差的就是你。”
　　有些凶的语气。

　　迟滢下意识抬头瞥了一眼，看到了站在对面的那对夫妻。男人西装革履，面容冷峻，眉眼间和李清舟有六七分相像，看起来有些凶；女人长发披肩，气质温婉，此时却皱着眉，看起来有些不太开心。

　　迟滢下意识想。
　　这对夫妻该不会是李清舟爸妈？如果真当是的话，他爸妈可真年轻，颜值也很高。

　　女人本就被李清舟的成绩单气得半死，刚才又看见他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上前一步要提溜他的耳朵，“都高三了，你还不认真点？”

　　李清舟条件反射往旁边躲，“妈，有女生在呢，你给我点面子。”

　　李清舟本就离迟滢近，躲的时候与她衣料相擦，也碰到了她的胳膊。
　　仅仅两秒，又很快分离。

　　迟滢瞬间明白了黎明找她过来的意图。
　　下一秒，黎明的话也印证了她的猜想，“迟滢同学，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麻烦你多照顾一下李清舟，毕竟他初来乍到，作为学委要多关怀一下其它同学。”

　　和迟滢说完，黎明脸上继续谄媚笑容，“李清舟爸妈，你们放心，李清舟下次考试一定会有进步的。”

　　在大人们的交谈声中，李清舟不着痕迹地凑近她一些，微歪了一下脑袋，弯起嘴角笑着说，“以后拜托你了，迟滢同学。”

　　距离太近，迟滢甚至都能够感受到，李清舟笑起来时胸腔的微微共鸣。

　　迟滢愣怔住。
　　她有一瞬间怀疑他是故意的，但是她没有丝毫证据。

　　上次跟李清舟说话已经是夏天。
　　转眼已经入秋。

　　明明在此期间两人没有丝毫交集，却因为黎明的一句话，让他们有了牵扯。

　　从办公室回来之后，他们的生活并没有产生太大变化。
　　他们依旧不是同桌，座位也仍然横跨了大半个班里。
　　楚河汉街，泾渭分明。

　　表面上两人并不相熟，在班上从来不说一句废话，两人都当他们之间就像是平行线，从未交汇过。

　　但是实际上，每天晚上的晚自习，他们两个人都是一块度过的。
　　在班主任办公室旁边，多增加了一张桌子，两张凳子。

　　他们俩就在这里学习。
　　在老师眼皮底下学习，两人一抬头就是黎明那张脸。

　　此举可谓是丧心病狂。
　　只有黎明这个人才才能够想得出来。

　　也不知道李清舟父母是何人物，竟然能够让黎明破例。
　　晚自习在办公室度过，估计全年级也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李清舟不是没有反抗过，他试图和黎明讲道理，“我们俩在办公室上晚自习，学习压力很大，万一影响到迟滢同学怎么办？”

　　黎明越过李清舟，看向迟滢，“怎么，你觉得压力很大？”

　　迟滢哪敢有什么意见。
　　她从小循规蹈矩安分守己，老师这么做自然有她的道理，更何况在教室自习和在办公室自习都一个样。
　　于是她沉默。

　　李清舟又说，“我们在这儿，也会影响其它老师休息。”

　　其它班的班主任连忙道，“不影响不影响。”

　　毕竟是李局长的儿子，想在哪里自习不可以？
　　最终李清舟反抗无效。
　　这事儿就这么直接定下来了。

　　原先黎明是想着，直接让李清舟和迟滢做同桌的，只不过这事儿被李垣否了。
　　“男女生同桌容易早恋。”这是李垣的原话。

　　黎明绞尽脑汁才想出这么个“好点子”，大手一挥在办公室多加了一个位置，又能够提升两人成绩，又能够防止早恋，真是一举两得。

　　毕竟在这么多老师的眼皮底下，他们能敢看课外书搞小动作？他们敢不谈学习谈恋爱？

　　经过讨论之后，黎明和李垣当即拍板，就这么干。

　　其实黎明这么做也是有用的。
　　迟滢在办公室上晚自习之后，觉得能够有不少便利。
　　那就是……问问题的时候很容易解决，无论写哪个科目的作业，一遇到不会的，就可以直接去问，三分钟之内就有人解答。

　　真的方便很多。

　　但是也有不好的地方。
　　那就是……迟滢发现自己很容易走神。

　　迟滢本来还在低头写着数学试卷，余光总是控制不住去注意身旁的李清舟。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安分的人，即使这儿是老师办公室，他也不害怕，不是时不时吊儿郎当地转笔，就是摸摸这儿摸摸那儿。

　　总之不可能像迟滢一样，能够安安静静一坐就是一节课。

　　不专心学习还是小事。
　　直接让迟滢震惊的是，有一次李清舟竟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个手机，低头噼里啪啦地似乎在回信息。

　　迟滢惊呆了。
　　两人的座位距离班主任的办公桌也就只有不到半米，抬头就是黎明的身影。

　　他居然如此大胆！
　　直接玩手机！

　　明明是李清舟在玩火，但是迟滢这个旁观者竟然比他还要害怕他暴露，伸手去轻轻推了推他的胳膊。

　　“李、清、舟。”迟滢皱着眉，小声提醒他。

　　她们现在是一条线上的蚂蚱。
　　迟滢生怕唇亡齿寒、殃及池鱼。

　　李清舟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也学着她一样小声说话，“叫我干嘛。”
　　他明明知道她什么意思，还明知故问。

　　迟滢又瞪他一眼。
　　他也只是笑，但是也听话地收起了手机。

　　之后的日子两人偶有摩擦，但也在磨合。

　　不知不觉就这么过了一个月，两人的关系在不知不觉之间变得熟稔。
　　她负责给他讲题，矜矜业业，明明给她讲题不是她的义务，但是她总拿老师的话当圣旨，努力完成这种“课后作业”。

　　李清舟无以为报。
　　总给她带吃的，有时候是旺仔牛奶，有时候是其它零食，也带过一款他从国外带回来的巧克力。

　　起初迟滢不愿收。
　　李清舟就恶狠狠地吓唬她，“你要是不在这儿收，我就直接拿去教室，放你座位上。”

　　李清舟这人，从不守规矩，有时候还有点坏。
　　迟滢觉得他还真能做出这种事儿来，她不愿他这么做，即使她喜欢他，也害怕其它同学看见并且误会他们之间的关系。

　　只因为她是个好学生，知道在学校里“早恋”这种事情是禁忌，于是她不愿意去触碰这条红线。
　　就算对方是她真正喜欢的男孩也不行，于是李清舟送什么，她就拿什么。

　　每次迟滢背着个只装着几本书的书包过来上课，回去时总装得鼓鼓囊囊。

　　而“罪魁祸首”李清舟，却十分满意自己的杰作。

　　每次把东西塞她包里，他都勾着嘴在笑。
　　有这么一瞬间，迟滢心里浮现出一种错觉，她总觉得李清舟是不是，也有一点儿喜欢她。

　　迟滢和李清舟晚自习同时消失的第一天，教室里没人注意这件事。

　　两人同时消失的第一个月，所有人都发现了事情不太对劲儿。

　　孟乔等人过来问迟滢，“这是怎么回事？听说你们被老班抓去上晚自习了，果然是年级第一，待遇就是不一样，能够单独给你开小灶！”

　　开小灶这件事儿倒是真没有。

　　迟滢疯狂解释自己只是被抓去给李清舟辅导的，身旁的人却不信。
　　高中时哪个学生有“特殊待遇”，其它同学都会觉得有些不公平，于是难免逃不了一个刨根问底。

　　迟滢被围着东一句西一句的，吵得她脑壳疼。

　　她走过拐角的时候，遇到了同样被男生逼问的李清舟。

　　她听到男生问，“李清舟，你是不是因为晚自习给宋静晗发信息，被老班抓住了，才被抓去办公室的。”
　　“老班这么做，你晚自习不就发不了信息给宋静晗了？”
　　“老班这真的是棒打鸳鸯呀！”
　　“叫学委过去和你一起学习，也是为了防止你早恋，让你改邪归正好好学习吧？”

　　没两秒。迟滢也听到了李清舟的回答，“是是是行了吧，别问了。”

　　迟滢脚步停住。
　　围在她身旁的女生也不多问了，纷纷恍然大悟，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

　　迟滢抬起头。
　　和李清舟的视线对上。

　　只不过她很快偏过头去，快速离开了原地。

　　对于他们俩晚自习同时消失这件事情，已经不会有人刻意过来询问她究竟是什么原因了。

　　但是迟滢的心情依旧很乱。

　　因为听到了李清舟和其它男生的说话。
　　让她猛地想起之前的晚自习，李清舟顶着被老师抓包的风险，也要回对方的短信。

　　原来是在和宋静晗聊天。

　　迟滢有些生气，又有些失落。
　　她猛地发现，之前有关于李清舟喜欢她的想法，应该都是她的错觉。

　　她的自作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