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千阙》泠织

45、山怒决河倾

　　“又要耍什么把戏？”暮望舟面露不虞。

　　叶司澜缓缓摊开掌心。

　　暮望舟神色一凛，只见几件神器呈袖珍态浮现在叶司澜掌心。

　　叶司澜嘴角挂着邪笑，“殿下，看清楚了么？”

　　暮望舟心里默默数了数，稍稍放下心，“看来我没猜错果然都在你这，崆峒卷、混元伞、昆仑镜、逆命锁还有玲珑塔。”

　　“不过好像还差两件？”

　　叶司澜垂下目光端详着几件神器，“对，还差两件，这也是我想跟殿下说的好玩的。”

　　他双指轻拈从发间拔出一支木簪，看向云翳，“仙者，对不住喽。”

　　云翳心下猛然一跳，对他露出狠色，“你想干什么？”

　　叶司澜没答，指尖凝聚灵力，乌木簪瞬间在他手里碎成了齑粉，散发着淡淡的金光。

　　与此同时的云翳猝然弯腰，喷出一口热淋淋的鲜血。

　　“云翳哥哥！”辰千羽的魂都要被吓飞了，他连忙扶住云翳，“云翳哥哥，你怎么了？哪里难受？”

　　云翳说不出话他实在是难受得紧，额上的汗珠一颗一颗地往下淌，眼神逐渐涣散，五指紧紧抓着胸口，就连呼吸都渐渐困难。

　　暮望舟赶紧过来往他心脉上护法。

　　辰千羽眼泪都要吓出来了，冲着叶司澜喊，“你混账！你不知道那是云翳哥哥的仙器么，那里有云翳哥哥一半的元神，他会没命的！”

　　叶司澜笑得越发冷硬，“我当然知道，可谁让他是文曲星命格呢？”

　　辰千羽：“命格、命格、又是命格，就为了这个你要云翳哥哥的性命是吗，他对你那么好，你个冷血无情的家伙！”

　　叶司澜没有反驳，“是，我是冷血无情比不得殿下有情有义，我没有父母没有家人我从出生起就跟着尊上了我的一切都来源于尊上，我这辈子注定要追随他，无论他要做什么，他想要独尊，想要凌驾六界那我就助他。”

　　“可他失败了，魂飞魄散了，然后呢我成了什么，我成了他们口中的孽障，他们每一个人都想要把我抓去向你们的帝尊陛下邀功请赏，我每一天都在逃命……我不想再逃了，我要让那些人都匍匐在我的脚下，尊上未做完的事我要替他去做！”

　　他有些哽咽，“阿翳他是唯一一个真心待我之人，我真的很喜欢他，可惜谁让他是文曲星之命呢，天意如此我不得不这么做。”

　　他抬眼看着还在艰难喘息的云翳，目光偏执狠厉，道：“阿翳，你也是心疼我的吧，不要怪我！”说着他双指一勾。

　　瞬间，云翳的黑发如瀑般散开，银白发带如水蛇一样游向叶司澜，缠绕在他的手腕上。

　　暮望舟目露惊色，“月华绫？”

　　叶司澜垂头轻抚着柔软润滑的发带，喃喃道：“都是你的味道。”鼻尖上萦绕的满是淡淡的乌沉香。

　　云翳艰难地撑起腰，目色寒凉，“所以我对应的是神器便是月华绫？”

　　“是。”他攥着手腕上的发带不敢抬头看他，“仙器不若内丹，我得先把它放在你那沾沾你的气息。”

　　云翳牵着嘴角笑笑，“从一开始你的接近就是带着目的的，从扬州城开始你就在伪装了，什么交心的朋友都是谎言和欺骗，你就是个骗子。”

　　叶司澜盯着地面，“没错，我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别怪我是你自己识人不精。”

　　“对，是我识人不精，是我活该，这些都是我应得的。”云翳又喷出一大口鲜血，仅存的精力再也支撑不住，晕倒在了辰千羽怀里。

　　辰千羽紧张地抱紧他，拉着暮望舟的衣袖道：“暮望舟，能不能先带云翳哥哥回去疗伤，他伤得很重！”

　　暮望舟从他怀里接过人，单手扶住，“一起走。”

　　“这就要走了？好戏还没开始呢？”叶司澜缓缓出声，“殿下，我想让你看的可绝对不止这点啊！”

　　他又拿出一颗泛着灵光的内丹，“您猜猜这颗内丹有什么作用？”

　　暮望舟停住脚步，有所预料般紧紧将辰千羽护在自己身后，“你敢！”

　　叶司澜敛住神色不再言语，近身开始和暮望舟缠斗起来。

　　也不知这家伙是怎么了灵力倍增暮望舟还拽着一个云翳，渐渐落了下风，眼看他就要往辰千羽那边去暮望舟直接甩开云翳直冲过去。

　　一把将人薅过来，“别靠近他！”

　　被扣住肩膀的叶司澜不再挣扎，也不反抗，忽然扭过脸盯着暮望舟，嘴角挂着嘲讽的笑意。

　　暮望舟意识到什么眉心一跳，看向辰千羽。

　　辰千羽愣愣地盯着自己的手掌看，刚刚叶司澜靠近他的那一瞬间向他抛出了一颗内丹他当然知道他没安什么好心，本想抓过来销毁掉可是手碰到的片刻犹如雪花飘进温池里瞬间溶解。

　　暮望舟：“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辰千羽愣愣地摇摇头，并未觉得任何不适。

　　暮望舟看向叶司澜，这回真是下了死手，擎天剑带着倒海翻江的气势向对面袭去，“你对他做了什么？”

　　暮望舟下手太贵狠毒叶司澜费力应付，气息不稳，不怀好意的笑道：“没什么，殿下待会就知道了。”

　　“啊——”这时一旁的辰千羽突然叫出声。

　　暮望舟眉心一跳，不再同叶司澜纠缠，赶忙去寻辰千羽，将人揽进怀里，颤声问：“哪里不舒服？”

　　辰千羽靠在暮望舟怀里浑身发着抖，眼睛紧紧闭着，贝齿咬着红唇，因太过用力渗透出一丝血丝，双手忍不住搅着暮望舟的衣襟。

　　暮望舟将双指伸进他唇边费力撬开他的牙关，任凭手指被咬得生疼，满眼心疼，“告诉我哪里难受？”

　　辰千羽气息火热，喷洒在暮望舟手上，“……好像要、爆炸了。”

　　就在刚刚他识海里突然爆发出一阵汹涌澎湃的灵力，几乎要压抑不住冲破身体，跟上次在秦州城乱葬岗一样的感觉，甚至更甚。

　　他们在辰千羽身体里叫嚣着，似乎下一刻就要将他吞噬。

　　暮望舟红着眼尾，揽紧怀里的人就要回上天庭。

　　叶司澜拦住他的去路，“殿下，这就要回了，我还没开始讲故事呢！”

　　暮望舟提起剑，剑尖对准叶司澜，冷声道：“我没功夫同你纠缠，滚开！”

　　叶司澜丝毫不为所动，叹了一口气，“殿下身为小殿下的哥哥可真是一点都不了解他，都没有我了解得多。”

　　“滚开！”暮望舟眼中爆发戾气。

　　叶司澜：“殿下，若我没记错的话小殿下是帝尊陛下从须弥仙境带回来的胎灵吧，他不是由仙灵幻成的也不是孕育而成，那殿下猜猜他是怎么出现的？”

　　暮望舟隐隐感觉不安，这么长时间来一直萦绕在心间的问题似乎就要得到答案，“你什么意思？”

　　辰千羽那股劲貌似缓过去了，不像之前那般颤抖，只是还在虚虚冒汗，虚弱地倒在暮望舟怀里，暮望舟将人越抱越紧，好像要勒进骨肉里。

　　叶司澜：“殿下可知当初魔界为何要攻打须弥仙境。”

　　暮望舟横眉看他。

　　“因为那里出现了一个神器，殿下能猜到是什么吗？”

　　说着他又现出手心里的几件神器，“就是我如今缺的那件，我寻遍六界未见其踪迹。”

　　他看向暮望舟怀里的人，“有谁能想到上天庭的小殿下居然是神器所化呢，净世莲——便是那最后一件神器，他是器灵啊！”

　　暮望舟将人藏进怀里，目光对着叶司澜，“那又如何，不管他是什么在我这里他就是我要护着的人，我不允许任何人伤他分毫，尤其是你！”

　　这句话似乎将叶司澜逗笑了，他掩着唇叹道：“殿下可真是个情种！”

　　“净世莲乱世必现，我将内丹给他只不过是助他恢复原身，怎么能说是伤害他呢？”

　　暮望舟的剑尖擦过他的脖颈，寒声道：“让开！”

　　叶司澜毫无畏惧地冲他挑挑眉。

　　“疼、疼、好疼啊……”辰千羽嘴里喃喃地叫着。

　　暮望舟越听越心疼，长剑直取叶司澜的项上人头，叶司澜擦着剑尖险险避过。

　　手里的神器顺势甩出，只见刹那间天地灵光大作，金光直冲云霄，头顶上的云层风云变幻。

　　轰隆隆的声音响彻天地，仿佛有什么东西要掉下来了，将天地砸出个窟窿般的气势。

　　“你做了什么？”暮望舟心里突突跳着。

　　“哈哈哈哈……”叶司澜疯癫了似的，哈哈大笑。

　　暮望舟抬头看天，默默在周身结出个结界将他和辰千羽牢牢护在里面。

　　“噌——”的一声，巨石带着通身红火滚滚而下，接二连三地，阵势越来越大，最后竟如雨点般急急落下。

　　他这是要毁天灭地！

　　“真是个疯子！”暮望舟啐他。

　　“哈哈哈哈，毁天灭地、毁天灭地好啊，七大神器集聚可获倾世之力，都毁了才好，谁也别想好过——”

　　这些火球要是砸向人间就遭了，天地怕是都要乱套，暮望舟安置好辰千羽就飞身过去。

　　擎天剑在他的催促下变得巨大，横躺在天地间，接住了自上而下掉落的火球。

　　“砰砰砰……”源源不断，永无尽头。

　　擎天剑毕竟也是暮望舟神识所化，这般耗下去只怕不一会儿就得灵力枯竭。

　　“哐当”一声，暮望舟敛眉，不好，剑身已经出现了裂隙，三三两两的火球顺着裂隙逃往人间，暮望舟分身乏术。

　　眼看着就要将东篱山砸得稀碎，一道红光闪现而出堪堪接下了火球。

　　百里聿尧衣袂在风中凌乱着，长眉骤然对准叶司澜，“你在干什么，还不快收手，南风还在下面！”

　　“冥界主啊。”叶司澜喃喃道了一声。

　　……

　　无人注意到的角落里辰千羽通身开始泛着灵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