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归期几许》一只发财鱼

8、江晏捡狗

　　【一】路上捡到狗了

　　凉州雪重，满目花白。这里的酒烈，虽不甘醇，但三两口下肚身子便开始热乎。

　　要不是灰扑扑的东西忽然哼唧了一声，江晏还以为是块碎石。浑身酒气的江晏好奇蹲下，小小东西似乎还活着，他伸手捏了捏，毛茸茸的。

　　“也罢。天寒地冻的，我踩了你一脚，现在你归我养了。”

　　蜷起来瑟瑟发抖的灰团子连睁眼的力气也没，他身上好不容易攒起来的点点热气都被抖散了。风呼啸而过，他觉得自己要死了。

　　呜呜——好冷，好冷，是个坏人——

　　江晏把小东西身上的碎雪抖落干净，捧在手心，逆着毛薅了一把。不错，小东西很软和。

　　呜嘤——要死了——

　　倒是没死成，江晏把他塞到了自己衣襟里，隔着一层薄薄的里衣，暖意沁骨。

　　晃晃酒壶，该去打酒了，顺带给这只小狗讨些软骨罢。

　　【二】狗一直黏人这对吗

　　饿，睡得迷糊的少东家拱来拱去，被子皱巴巴的。

　　这是哪里？地是软的？天黑了为什么和太阳晒着一样暖和？

　　少东家抻长爪子有一下没一下的踩奶，舒服得呼噜呼噜。

　　江晏没睁眼，精准拽住了少东家的尾巴，把他从自己身上揪下，翻身，一把搂住。少东家从小睡觉就不安生，只要江晏离得远了些，就哼唧哼唧的要找江晏。

　　幼犬时娇气些便罢，回到竹林居不过半年，已是灰狼般壮实，还要黏着自己睡，这对吗？

　　毛绒绒的抱枕不见了，一个光溜溜的少年郎钻进了江晏怀里。

　　湿软的舌头舔着江晏下巴，又用鼻尖来回蹭，少东家俨然一副小动物的模样。

　　清梦是续不上了，江晏感觉到些什么，伸手捏住少东家的脸，“你都多大了，还学小狗。”

　　对上少东家清亮无辜的眸子，江晏又先泄气，起身，他状似不经意把被子堆叠在自己腰间，遮掩着。

　　“江晏，我饿——”少东家赖着不起，拿尾巴扫江晏撑在床上的手背。

　　“没大没小，我是你养父。”

　　“江晏——江晏——江晏——”少东家才不管，每次被纠正称呼就拉长尾音，甜腻腻的叫江晏，叫到江晏没脾气。

　　忽然少东家皱皱鼻子，攀着江晏的肩在他耳边问：“江晏，你今天的味道又不一样了？”

　　江晏还紧绷着，想起今日端午，总算有理由打发这黏人的玩意了。

　　“不羡仙家家飘粽香，你寒姨说了让你今日去取。去晚了，褚清泉连吃带拿，粽叶都不剩。”

　　能让少东家注意力从江晏身上暂时挪开的，也只有吃食了。半大小子，正是吃穿碗底的时候。

　　叮嘱往外跑的少东家藏好耳朵和尾巴，江晏笑着摇头。

　　等缓过劲了，他拉开抽屉，继续编织一个款式简单的五彩长命缕，少东家要平平安安的才好。

　　【三】关于更喜欢少东家还是更喜欢酒

　　“小子，我够意思吧。”伊刀豪迈一坐，从包裹里掏出两壶留香露，挂悬赏那人付不起赏银，拿酒抵了钱。

　　“比离人泪还好喝吗？”少东家眼睛亮了，“刀哥一路风尘仆仆，一定累了，我给刀哥捶捶背！”

　　“都是难得的好酒，江晏那人嗜酒如命，肯定眼馋。”

　　伊刀习惯了少东家时不时的殷勤，多半是打算从自己身上要好处，这小子就会格外嘴甜。

　　嗜酒如命？那是说江晏很爱酒的意思吗？少东家忽然不满，凭什么江晏最爱酒而不是最爱他。

　　竹叶梭梭，江晏踏着碎影归家，他猎了一串鸽子，少东家爱吃他做的烧鸽。

　　江晏还没进门就先闻到了醇厚的酒香。推开门，和脸颊泛红的少东家对上视线，他皱眉。

　　“和谁喝成这样？不准和别……”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少东家扑了个满怀，毛绒的耳朵和尾巴都露了出来。

　　“江晏！你坏！”

　　“？”我还没追究你和哪个不三不四的人鬼混，怎么还先声讨我？

　　少东家晃荡着手里剩的半壶酒，想起了刀哥的话。

　　[你小子就是被江晏管的太严，樊楼的姑娘就不会问酒和她更喜欢哪个。哎呀，美酒淅淅沥沥的落在美人身上，谁还顾得上别的。]

　　“明日再罚你，先去洗漱。”

　　少东家蹭蹭江晏，举起酒壶就往自己身上倒，顺着鬓发，没入衣襟，锁骨处盛着一汪摇摇欲坠。

　　江晏呼吸重了，闭眼转头。

　　“江晏？你不是最喜欢酒？”少东家说的闷闷不乐。

　　“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知道啊，勾引你。”

　　理智断了弦，烈柴着了火。

　　这天晚上剩下的半壶留香露江晏全喝了去，小小的竹林居，床踏上全是酒香。

　　少东家身如浮萍，哪里都使不出力气，只整晚黏着人，江晏江晏的叫。

　　月落星沉，日上三竿。

　　再次醒来时少东家还在出神，他懵懵的：“江晏你最喜欢的不能是酒。”

　　“从来都是最喜欢你。”

　　烧好水回来的江晏，江晏抱着人去洗漱，少东家尾巴自己动缠上江晏手臂，嘿嘿笑傻里傻气。

　　“我也最喜欢你。”讨了一吻，少东家又说，“江晏我屁股疼。”

　　“……待会去天不收那拿点膏药。”

　　“红线约了我去山腰摘蜂巢，我是老大不能失约。”

　　“我和你一起去，我摘，要几个都行。”

　　“嘿嘿——江晏你最喜欢我了——”

　　【四】给小狗洗澡

　　天不收抱臂挑眉，上下打量，江晏这种冷面冷心的人居然会捡个小狗回家仔细养着，真是稀奇。

　　“医术不行直说，我另请高明。”

　　啊啾——还是小小只的少东家贴着江晏，无精打采。

　　江晏哪有半点求医的模样。要不是看在他怀里的小东西实在讨喜，香寻也和她说过几次这只小狗，天不收就关门送客了。

　　事情要回到昨天，自凉州一路南下，浑身尘土，江晏洗完自己之后便着手给小狗洗。

　　嗷呜——水很危险！小小少东家在墙角埋头不起，假装自己不在。

　　“乖，自己进去。”

　　小狗这回连尾巴都不摇了，紧紧收在腹下。他看不见我。

　　江晏发梢还在滴水，思索了一会，干脆把自己刚穿好的单衣脱了，趁着水还温，捞起小狗跨进浴桶里。

　　嗷——嗷呜——杀人啦！要淹死了！呜呜我才吃你几顿饭，虽然是吃得多了一点点，但你不能不要我！嗷呜——

　　四条小短腿疯狂扑腾，水花四溅，小小少东家在自己哀嚎间隙听见了笑声。

　　呜——你还笑！快抱我出……他好好看……月光透过窗棂，照出一只愣住的小狗。

　　“不游了？”江晏的手一直在小狗身下，小狗一沉他就能托着，可是小小少东家无师自通狗刨大法，在江晏眼里游得可欢。

　　他肯定很厉害，只有头狼捍卫领地，才会满身伤。少东家忽然安静，凑近江晏，轻轻蹭了蹭他肩上的旧伤痕。

　　江晏脸上笑意不减，替小狗挠挠下巴。

　　坏就坏在，小小少东家把自己甩个半干后，江晏拿干毛巾随意胡噜几下，两人就熄灯睡下了。这才有了今天活人医馆这一出。

　　后来回家，江晏连哄带骗让少东家喝药。若是谁见了那副温柔模样，得怀疑江晏是不是被夺舍了，居然有些……光辉圣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