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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筹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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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发生的一切毫无预兆。
李老见小黑通人性,便想教小黑识草药,哪知小黑只是爱玩,连带着旺财你追我赶,把蝴蝶累得够呛,鸟雀在枝丫围观,好几亩药田都被嚯嚯了。
好不容易抓住小黑,李老想把灰头土脸的小黑塞回给许明霁。
“带走带走,阿明你把小黑带走。”李老转身扛着锄头敲门,“我好趁这俩毛孩不在,在田边修一圈篱笆。”
可怜兮兮的旺财被拴在梨树下,以示惩罚。
李老晚了一步,许明霁已经出门去找姜序了,梨树下多拴了一只猫。
姜序教会了常子乐看阿拉伯数字,但哪里的老板都一个样,活还是姜序干。
常子乐日日夸赞他算账精妙简明,每夸一句他就多一本账要算,虽说工钱给的毫不含糊,但也不妨碍姜序私下笑骂常子乐如同周扒皮。
南江事发后,常子乐被叫回家里没来过凤山阁,他派人给姜序送账单,里面夹杂着一张纸,告诉了姜序来龙去脉。
凤山阁里秋桂含露,花香阵阵。
可姜序没有赏花的闲情逸致,今日他化身八爪鱼,算盘打得冒火星子,紧赶慢赶准备空出下午的时间去找许明霁。
他怕自己晚点去,小明能扒着别人车轿顶跟去南江。
“许公子,这边请。”
“有劳。无事勿扰。”许明霁谢过小厮,推门而入,“姜总日理万机啊。”
姜序把笔一扔,端杯子喝口水,“刚好想找你,最近怎样?”
“什么都好。”
“我都瞒?去南江的倒霉蛋是王玚吧。”
“他自己要去,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许明霁接过姜序递来的茶,这壶陈皮普洱还挺醇厚,“姜小序,有事找你帮忙。”
姜序示意有话说有屁放,少在他面前装客气。
“搞点黑账,南下赈灾要钱。”许明霁顶着姜序审视的目光,抿一口茶,他准备好被念叨了,“王玚去南江,我不放心得跟着去。”
“……”姜序闭上眼睛,默念这里不是自家地盘不能大吼大叫,“许明霁,你认真的?闹灾,人死一片,你瞎凑什么热闹?”
不给许明霁张口辩解的机会,姜序接着说。
“谁当初一脸苦瓜样和我说王玚是孽缘?现在怎么又患难与共,爱得死去活来?”
“兜兜转转也是缘分……”
“闭嘴!我还没说完!”姜序搬出杀招,“你要有个三长两短,考没考虑过你妈妈雅文阿姨?爱情的苦很好吃是吧?又决堤又疫病,哪里不危险?”
许明霁赶紧端茶倒水,凑上前灭灭火,试图先转移话题。
“你这结算表画的不错,凤山阁营业额还挺可观。”
“铁了心要去?”
“……嗯。”
发小太了解自己也不是特别好,最起码眼下不好。许明霁沉默,有些心虚左看右看,忽然福至心灵,为自己辩解一句。
“我不是没苦硬吃,小世界里都是虚幻,我们都会回家的。”
姜序嘴角抽抽,说要不是这样,在他说要去南下的时候就把他绑了,再丢回给他爸妈处置。
许明霁见姜序不气了,他才说起做假账的缘由。
这朝堂里估计没几个好东西,王玚南下他们能给的物资不一定够。凤山阁最起码要一季度才有高额的款项回笼,太慢了。
“这鬼地方,连首都也到处有乞丐。”姜序皱眉,“朝廷都烂成这样了。”
“各为己私,人人自危。”
许明霁觉得现成的可以大额成交的东西不多,或许可以试试版权,他们卖故事,搞融资。
王玚此前放出去的消息早就让将军和书生逸闻广为人知,加上他们此前如此高调,这大街小巷但凡能听书的地方,都少不了这个有违常论的故事。
各处书铺也不少,情话本子也早就传遍了。
既然如此,故事的版权为什么不拿来赚钱,何况常家书香世家,最不缺笔墨功夫。他们甚至可以暗示有内幕信息,出独家话本。
虽说宫中还未下旨意,可许明霁清楚知道王玚已经在整备行囊,不若借此东风,将不离不弃生死与共的爱恋推向高潮。
大家越关注,自然可以叫价的空间更大。当所有人都觉得有利可图时,他们就带着商业计划搞融资。想来分一杯羹,可以,先投钱后分红。
“事不宜迟,找常子乐去。”
许明霁拉住姜序,说:“这件事可行,但你得留在京城,大后方总要有自己人,保证钱财物资不断。”
姜序还想说些什么,被来人打断。
“哦?许兄又有何生财妙计?快说与我听听!”
常子乐刚听小厮来报,许明霁来找姜序,他速速应付完劝自己多放点心思在考学入仕上的大哥后,就马不停蹄赶来凤山阁。
可不能让王玚挖角,把姜序带到南江去,常子乐觉得自己已经离不开这人形算盘了。
许明霁和姜序对上视线,说曹操曹操到。
“常兄,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许明霁上前勾肩搭背,把常子乐带到太师椅坐下,“近来可曾去茶楼听过戏……”
姜序倒杯茶水端过来,站在常子乐的另一边,不时附和。
一左一右两个人把常子乐说得心动不已,他怎么就没想到还有“版权”这种说法。
若说书生清高,不愿写些情情爱爱的俗文,这在盛世尚且需要忧虑,但如今柴米油盐哪个不金贵,街头代笔墨的学子也不少见。
再不济,也有笔名,还可佚名。
文人著书大多为抒发志向,所获也不过是些润笔费。可若常家开书铺,广收天下书稿,一方面给许多入仕无望的书生一条谋生的道路,赚爱才美名,另一方面书稿再编成故事卖到千家万户,这是笔不少银子的买卖。
王玚和许明霁二人又正是坊间津津乐道的对象,不怕卖不出好价。
“常兄以为如何?”
“妙!”
“不过。”许明霁好处说尽,停下来抿一口茶。看向窗外的秋桂,星星点点,缀在枝头甚是精巧。
“阿明有何顾虑,不妨直说。”
姜序接过话茬,“将王公子和阿明的情爱写作话本,这稿酬多少适宜?”
“只要是和我家公子有关的,全部要给名誉费,也就是说盈余全归我们。”
狮子这嘴也太大了,常子乐莫名觉得这买卖自己赚不了几个钱。
“不妥。”姜序说这不合常理。
许明霁寸步不让,两人你来我往打太极。
常子乐向姜序投来赞赏的目光,他以为姜序已经在为书铺着想,但实际上,只是两人准备联手抬价。
“你六我四。”
“免谈。”
“你七我三。”
“一分不让。”
“从商怎能分文赚尽。”
“我和我家公子便宜不卖。”
“你八我二,不再议。”
“不谈拉倒。”
“只要同王公子相关的盈利?”
“对,不干涉书铺其余。”
“成交。”
两人一言接一语,常子乐一口茶还没喝完,就被自家账房先生打包卖了。
常子乐想反驳,可许明霁立马承诺只要眼下唾手可得的利益,往后打出名堂赚的银两不分也行,因为眼下需解南江的燃眉之急。
说到水患疫病,常子乐稍作思索,也答应了。可怜苍生,他能做的也不多。
“可南下不出这几日,哪里赶得及赚到银钱。”
许明霁说不用担心,现下不是要卖书,是要卖点子。
他要常子乐带路去秋月楼,附庸风雅的放浪形骸之地,最容易找到钱多人傻的天使投资。
京城里现下还是一片风平浪静,有急讯一刻不停地从西都传到了京城。
到的是两封王逾的亲笔信,一封去往谢家,一封去往常家。
谢韫假模假式地拟了一本折子,将王玚去南江一事交由圣上“定夺”。书房里,小厮敲门递上信封,没有署名。
但谢韫不用猜都知道是王逾,字还是一样的洒脱和丑,欺负人家儿子,被骂他也受着。
「泗州境内,谢家必全力相助。
他日王玚回京,功劳全为其所有。
若有差池,恩断义绝,提头来见。」
还是那样风风雨雨的脾气,谢韫收到年少时好友唯一的来信,反而笑了。火已经把信纸点燃了,谢韫却收了回来熄掉,这或许是王逾给自己的最后一封信了,留着吧。
去往常家的信,常思远一打开,只有两个字。
「给钱。」
常思远鬓角已有银丝,心里好笑这人问候一句也无,墨透纸背也只说了句要钱。
也罢也罢,这件事他本就理亏。
晚些常子乐回来了,自己再让那个不着调的儿子去送钱。
秋月楼,天色还未昏暗,楼里早已歌舞升平。
帷幕从高楼之上轻垂而下,厅堂里各色男女都有,或掩面嬉戏,或欲拒还迎。
中有莲池环绕,玉石铺就的高台上,歌姬轮番莺啼婉转,琴声缠绵。
其后拾阶而上,便是一间间独立的阁楼,若是住那的姑娘得空,便会支起窗户,挂上一只风铃。
常子乐算半个常客,一来就直奔楼上去找秋半姑娘。
许明霁和姜序在一处屏风后落座,拒绝了倾情推荐的老鸨。
“两位真是无趣,哪有人跑来秋月楼净喝酒的。”
老鸨让人上酒,帕子一甩留下一阵香风,婀娜走远,“若是想要人了,记得喊妾身。”
“姜序,说认真的,别跟着我南下。”
“看,钥匙。”姜序不回答,掏出了一把钥匙。
“哪里的?”
“凤山阁库房的钥匙。常子乐方才同我说,希望我不要被王玚挖走,留在京城算账,他保我富贵安康,这钥匙是他的信任。”
“这很好。”
许明霁斟了一小杯酒,本以为会是难入口的初加工粮食酒,没想到入口果香十足,清冽不刺喉,就是没什么酒味,有点像果饮。
他给姜序也倒了一杯,两个人都挺喜欢。
“确实很好。”姜序一饮而尽,“我还担心南下路费不够怎么办,这下可以监守自盗了。”
“……”许明霁噎住了,“不太道德,你还是别去了。我会给你写信报平安。”
“万一你死在哪条山沟沟里,人都臭了,我估计还拿着你的信乐呵。”
“……你嘴忽然好毒。”
姜序得意挑眉,接着开始自我填平道德缺口。
“别担心,我会把所有的商业策划都理清楚留给常子乐,他也会看那些账务报表,就当我先预支工钱。”
发小铁了心跟自己上一条贼船,许明霁也不再劝,斟满酒,高举杯。
“兄弟,没想到我们有一天也做上了不求芳名留史,只求无愧于心的壮举。”
“少戴高帽,我来当你的爱情小保安。”
酒杯一碰,两人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秋半原本歇在小榻上,难得清闲不用练琴不用赔笑,她惬意的让铃儿替自己染指甲,这凤仙花沾水研磨后颜色粉嫩,又掺些了金粉进去,甚得她心。
不知趣的常子乐没管小厮劝他晚些再寻秋半,直接跑来敲门。
“秋半姑娘,送财神来了,快开门。”
“铃儿,拒客。”
没规没矩的,自己哪是说见就见的。
铃儿出去了一趟,回来说常子乐傻乎乎地也不走,还让她告诉秋半许明霁也来了。
稀客,秋半一下子来了兴趣,去轻抬窗户,往下正正好瞧见许明霁的身影。
许明霁的周围明里暗里早就聚集了许多人,窃窃私语的声音不曾断。
这传闻中书生一来,楼里的妓子娈童都不吸引人了,大家都想过来瞧上几眼。
“秋半姑娘,许久未见,今日依旧风采依旧。”
常子乐直接凑过来拿手抵住窗户,小厮在他身后一脸歉意,秋半示意无妨。
他笑意盈盈,“有笔新买卖,姑娘可有兴趣?”
“和王家那位许公子有什么关系?”
“阿明是招牌啊……”
示意秋半附耳过来,常子乐说了一番方才许明霁的法子,秋半甚觉新奇。
“要我卖凤山阁的首饰衣裳没问题,可这是他二人之事,我能如何?”
“还请秋半姑娘移步,详叙。”
“不必了,铃儿,挂上风铃,去邀许公子上楼。”
秋半住在秋月楼顶层,这一层的都是精细养着的花魁,平日里不轻易接客见人,如今却邀这书生入幕,众宾客啧啧称奇,一时之间人人侧目。
有一个小厮目睹了所有,静悄悄地往谢家去信。
许明霁坦坦荡荡,路过却被一个肥头猪脑的纨绔子弟牵住了衣袖一角,太阳还没落山,看样子他就已经喝得不省人事了。
“多少钱?”那人推开怀里的姑娘,垂涎,看得恶心。
许明霁懒得废话,一脚踹翻,还在姜序身上擦了擦衣角。成为好朋友的人脾气大多相似,姜序在那人稀里糊涂地爬起来后,又补了一脚。
“许公子,踹得好。”
秋半话语间带些亲近的调笑,亲自给来人斟酒,她欣赏爱恨分明之人,臭男人活该被教训教训。
四人齐聚,不再绕弯子,直入正题。
许明霁不在乎自己声明如何,黑红也是红,他要秋半帮忙宣传自己和王玚的逸闻,力图人人关注。
秋月楼虽说是花天酒地的风流之所,可楼里的重金养着的花魁,无一不在诗曲上有所造诣,秋半更是其中翘楚,由她出任宣传部经理来融资最恰当不过。
况且来找秋半的纨绔,全是富贵之人,枕边风最易吹进他们心里,后续常子乐去谈合作就容易多了,还能限定入资人数再抬价。
四人身上都是满满铜臭,言语间迅速达成共识,已经在列拉人投资的名单了。
问询而来的谢成,特意换了一身华贵衣服,美人去寻欢,他去寻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