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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剑心 ...

  •   “不得了不得了……”

      “关渐鸿真是收了个好徒弟啊!我听闻唐冠清入门不过二十年,还是第一次参与比试大会,实力竟如此力压群雄……”

      “方才那一剑功力深厚,厉害厉害……”

      ……

      擂台下人头攒动,一众修士对着台上正在切磋的两人指指点点。

      而台上的明悟冷汗直流。

      对方的一招一式稳健至极,蕴含昆仑剑诀的刚强气息,简直是在压着明悟打。

      昆仑山一脉的剑诀和心法,如同山峦大地一般的厚重沉稳,剑风裹挟的罡气猛烈,明悟一时不察,直接被唐冠清一剑掀翻在地。

      不甘心!

      明悟被罡气拍飞,在空中坠落时,他看见台下众人皆在窃窃私语,他们脸上大多是对唐冠清的欣赏,偶有几个惋惜的,明悟看了只觉心痛。

      擂台除了双方和司正,闲杂人等的任何声响都被隔绝在外,明悟听不见那些人的评头论足,可耳朵还是嗡嗡作响,心口剧痛,重重摔在地上。

      太差劲了……明悟躺在地上,砖石冰凉,握剑的右手无力地松开,陪伴自己多年的本命剑“当啷”一声落下,他咽下喉间的鲜血,两眼空空望着一碧如洗的晴空。

      他想,果然还是不行啊。

      自己连续参加了两届比试大会,而年青修士最多参加两届,他上一次次都惜败于半决战,今年本以为有望登上决战擂台,不料中途杀出个唐冠清!

      也罢,是他修为浅薄,命中注定无缘巅峰。

      “多谢明悟道友赐教。”

      玄黑色的道袍停在他身前三尺远的地方,高傲的昆仑山天才语气淡然,甚至还伸出右掌,要拉明悟起身。

      “不,应该感谢唐道友。”明悟虽说心情颇为低落,但也承认自己技不如人,他握住唐冠清的手,借力起身,擦去嘴角的血迹,“我还是太自大了,今日多亏道友的指点,我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唐冠清闻言只是点点头,神情冷淡。

      “昆仑山唐冠清,获胜。”空灵干净的嗓音在场地内回响,“明日巳时于听海楼下进行决战,请唐道友做好准备。”

      明悟听见这道声音,忍不住朝擂台上方望去,见说话那人的白色道袍被风吹得纷飞,手里捧着卷轴,转身消失在听海楼的甬道里。

      他咬咬牙,也不顾自己受了伤,提起剑就追着那人身影追去,心道:剑尊,多有叨扰!

      ……

      如无意外,明日决战结束后,睢无极就能卸下司正一职、好好歇息一番了。

      他走出听海楼,日暮西山,晚霞照得四周花痕交错,抬眸便瞧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立在夕阳下,似是等了很久。

      “抱歉。”睢无极笑着迎上去,“又麻烦你等我那么久。”

      岑夜明接过师兄怀里的一大卷擂台记录,说:“不要紧,反正我在小院里待着也无事,索性就跑来看看擂台。”

      “你每天都无事吗?”睢无极好笑道。

      “师兄不在,庄道成天天盯着我,去哪都不爽快,只好跑来等师兄了。”岑夜明眨眨眼,神情非常诚恳。

      “他人呢?”睢无极环视一圈,目光很快锁定住一处阴影。

      庄道成大猴子似的蹲在阴影里,闻言只好顶着满身花瓣树叶站起来,笑得很勉强:“关渐鸿亲自找掌门谈条件,让我仔细盯着蚀魂君。剑尊,我也不容易啊!”

      老东西们斗法,遭罪的是他们这帮任劳任怨的小辈。

      况且谁想日日夜夜盯着一个神经病?就算岑夜明也没闹出什么幺蛾子,大部分时间在屋内用红线编手环,庄道成还是觉得自己被折磨了。

      不过最多还有一天……他就解脱了。

      庄道成目光热切,极度盼望善解人意的剑尊说出他最想听的那句话。

      睢无极能不知道他的心思吗?当即有些哭笑不得,“庄道友,你且去歇息吧。”

      “得嘞!剑尊,那晚辈先退下了!”庄道成喜笑颜开,抖落一身树叶,脚步顿时轻快不少,用折扇敲着手心,悠哉悠哉撤离现场。

      他嘴里哼着小调,还没迈出几步,忽然神色一凛,手中折扇对准空中某处飞去,将一道人影精准击落:“你是哪家的修士?听海楼附近未经许可、不得御剑,你有何急事非要破我门规矩?”

      谁知那人根本不理他,刚落地就翻身而起,扯着嗓子喊到:“剑尊,请留步——”

      “你是正明局的明悟?”庄道成被冷落了十分不爽,赶忙上前拦住火急火燎的青年,“剑尊要去歇息,你有何事找他?”

      明悟苦笑道:“晚辈技艺不精,想向剑尊讨教讨教,还请前辈宽容。”

      哇。

      庄道成面无表情,心说你完蛋了,你居然敢去占用剑尊的空闲时间,你以后可千万要小心岑夜明啊!天呐,你还是李庵那死老头的徒弟,你是真不怕死,佩服佩服……

      他劝人的话刚到嘴边,突然然被不怕死的青年一把推开,青年回头对他露出歉意的微笑,然后右足一点,飞身向前,惊喜道:“剑尊!”

      庄道成没话说了,开始怀疑这青年到底是不是正明局出身的修士,一帮死面瘫里冒出一个没心没肺的,属实奇葩。

      ……

      睢无极看着眼前气喘吁吁的青年,见他嘴角的血还未擦干,从袖子里掏出手帕递过去,柔声问道:“发生了何事?”

      手帕散发着淡淡的香气,明悟不好意思,双手恭敬接过,正要擦去嘴边的血迹,忽然被魔修阴森森的目光吓得一哆嗦。直觉告诉他用手帕擦血会死得很惨,只好把手帕原封不动还了回去:“多谢剑尊好意。”

      说完,明悟抬起手用袖口一擦,苦丧着脸问道:“剑尊……您觉得我方才的表现如何?”

      原来是为了此事。

      睢无极回想起青年在台上切磋时的细节,还未开口,就听师弟冷冷嘲讽道:“自然是差劲得要死。”

      明悟脸涨得通红,他想怒斥孽畜住口,却又联想起此人乃剑尊的师弟,入魔前似乎也是个剑修,于是他闭了闭眼,虚心请教道:“我想知道究竟哪里差劲。”

      “啧。”岑夜明语气极其不耐烦,“你是庸才,你对手勉强算是天才,从根基上你就输了……”

      明悟脸色惨白。

      “夜明。”睢无极出声打断师弟刻薄的嘲讽。

      岑夜明即刻闭了嘴。

      “天赋或许很重要,但是明悟,我想你最大的问题并不在天赋上。”睢无极安抚性地朝青年笑了笑。

      “请剑尊赐教!”明悟都快哭了,他在正明局年轻一代里已是出类拔萃,自认为天赋绝佳,可谁知放眼天下,竟连一个天才都算不上。

      年少时他跟随师姐明心修炼,听了不少睢无极早年的事迹。正明局的人对这位剑修讳莫如深,每当提起他,李庵就会勒令此人闭嘴。但明心却说,那是个很好的人,让明悟有朝一日一定要去找那人聊聊。

      如今机会就在眼前,明悟鼓起勇气,抱拳行礼道:“我询问了蓬莱山,他们让出了一个擂台给我,一些道友等在那儿,也希望能得到剑尊的指点……剑尊,可否同我去一趟?”

      “好。”睢无极也不推脱,应下明悟的请求,指导年轻人本来就是司正的份内之事。

      “师兄。”岑夜明皱着眉,“时间太晚了。”

      睢无极看了一眼天色:“才日落不久,不算晚。”

      “明日不行么?”岑夜明目光森寒,在明悟身上打转。

      “我有公务在身,明日一早就要离开蓬莱。”明悟硬着头皮说道。

      “好啦。”睢无极实在无奈,出来打圆场,他至今不知师弟哪来的独占欲,比小时候还要霸道几分,“我去去就回,你放心就是了。”

      岑夜明一瞬间神色微妙,不过他还是退步了,轻声说:“我在小院里等你。”

      睢无极拍拍师弟的肩,又安慰了几句,然后转身随明悟一同离去。

      你看,你根本就不重要。

      心魔在岑夜明耳边轻笑低语。

      ……

      明悟的本命剑光芒暴涨,他身体腾空,用剑气划出日轮,刹那照亮沉沉黑夜,然后全神贯注向对面的人挥去。

      日轮至纯至粹,犹带真火,却无论如何也近不了那人的身,始终在三尺外的地方打转。明悟有些着急,满头大汗,在剑身灌注真气,以十成功力向那人劈下!

      这一剑丝滑无比,明悟心中一喜,正要一举突破对方的气场,忽觉剑像被冰冻住了一般,不能再往前推进一步。

      光已燃尽,明悟瞪大双眼,只见自己的剑被睢无极夹于两指之间。睢无极手腕一翻,轻柔抽走明悟手里的剑,然后步履轻盈,扶住从半空掉落的青年。

      台下的一众剑修看得目瞪口呆。

      “你剑意已成,在同龄人里算是相当不错了。”睢无极把剑还给青年,语气含笑,“何必太在意今日的输赢?”

      “剑尊,实不相瞒,我在剑意期徘徊不前已有十年,根本摸不到剑心期的门路。”明悟将剑归鞘,神情失落,“恐怕这也是我输给唐冠清的原因。”

      而唐冠清,离剑心期只需要一个契机。

      “明悟道友,你是如何理解剑心的?”睢无极循循善诱。

      剑心?

      明悟思考片刻,道:“以心为剑,以剑为心,方为剑心。”

      “确实如此。”睢无极说,“不过我另有一套理解,不知能否给诸位道友一些灵感。”

      明悟和一众剑修都竖起了耳朵。

      “明悟,你为何以剑入道?”睢无极并不着急和盘托出,而是问了明悟一个问题。

      明悟回答得很认真:“我幼时很是崇拜剑尊和其他几位剑道宗师,只觉得剑修强大,机缘巧合下便以剑入道了;等年少时,读遍剑谱剑诀,体会到剑道之美,又肩负除魔卫道的使命,于是决心一生奉剑。”

      “你看,你不是已经找到自己的剑心了吗?”睢无极目光柔和,“最初你握剑是为了变强,一路上却不断领会剑道独特的美丽……你所体会到的一切,皆是你的剑心。”

      明悟怔怔看着眼前的人,脑海里灵光一闪,有灵感如流星在他心头划过。

      “敢问剑尊,您的剑心是什么?”一个梳着高马尾的女修问道,她腰间别着两把软剑,竟是个难得的双剑修。

      “我吗?”睢无极轻轻摩挲“无愧”的剑柄,语气怀念,“我的剑心,大概一缕生机吧。”

      睢无极七岁以剑入道,震惊道门,却只是因为石壁上的一株青芽,而这一切,要从他很小的时候说起。

      他未满周岁时,就被莫不悔抱回玄清山,爹娘是谁一概不知,或者说,莫不悔有意瞒了下来。

      莫不悔有次喝酒,喝多了把三岁的他举起来,醉醺醺说道:“小无极,你晓得么?你当年差点就要被一个坏男人抱走当徒弟啦!”

      小无极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觉得自己被晃得头晕,但他又不敢哭,只得接受师尊无情的大手,举高高后又被抱在腿上揉脸,直到莲花道尊赶来,他才得以逃离魔掌。

      等他稍稍长大,开始识字读书,对着自己的名字思考了很久,最后歪歪斜斜写在稿纸上,跑去找莫不悔,好奇问道:“师尊,我为何要叫睢无极?”

      “小无极,你真想知道?”莫不悔依然在喝酒,她习惯了醉生梦死的人生,摇头晃脑瞎扯道,“睢嘛,就是你的姓氏,但是你爹你娘都不姓睢哦!前几年大睢朝灭了,你爹娘是对大睢朝最忠诚的人,就给你取名睢无极,睢无极睢无极,就是希望大睢朝无穷无尽!”

      说完,她自己哈哈大笑。

      睢无极自小就很少哭,他安静乖巧过了头,知道不能给师尊师叔们带去麻烦,唯独这次哭得稀里哗啦:为何别人的名字都是爹娘的祝愿,而他却和那劳什子的大睢朝扯上了关系?

      “好啦好啦……”莫不悔把人惹哭了,才发现事情的严重性,她急忙把瓷娃娃一样的小孩抱在怀里,安慰道,“我开玩笑的,小无极的名字其实很厉害的哦!”

      无极。

      ——万物之始,万物之终,生于混沌,以辨清浊。

      你的娘亲占卜了七天七夜,赐予你无极之名,这个名字太过沉重,于是你一生的命运,都将由此注定。

      不过这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太深奥了,睢无极懵懵懂懂看着师尊,一脸茫然。莫不悔捏着徒弟手感极佳的包子脸,长叹一声,语重心长道:“就算我们小无极走不到大道的尽头,也没关系,哪怕你庸庸碌碌过一辈子,也是极好的。”

      命运注定了她的徒弟一生无法庸庸碌碌。

      有一日睢无极抄完经卷,行至莫不悔住的清欢楼,忽听见莲花道尊和莫不悔在讨论有关他的事情,甚至有些争执不下。

      莲花道尊语气担忧:“那孩子天生拥有一半剑骨,与“无愧”剑相伴相生,几乎注定了他要以剑入道,可要是他不愿意呢?”

      “有什么愿不愿意?”莫不悔冷硬道,“我只恨有人妄图安排我徒弟的全部人生,可命运二字,岂是你我能改变的?”

      莫不悔停顿片刻,难得放下架子,恳求道:“婆婆,我不过一介杂修,并不精通剑道……无极就交给你了。”

      剑骨是什么?
      命运又是什么?
      小睢无极一概不知,他只觉得是很厉害的东西,就如那柄名为“无愧”的长剑,师尊说此剑乃神兵利器,它每夜都会发出微弱的剑鸣,引诱年幼的睢无极将其拔出。

      可惜他年岁尚小,连抱着剑走路都困难,更别提拔出一把比自己还高的剑。

      五岁那年,莫不悔下山除魔,莲花婆婆闭关,婆婆闭关前,特意问了睢无极要不要和她一同到后山去。后山没有梅花,只有石壁和青松,以及九十九个清修用的石洞,灵气充沛,最适宜闭关。

      睢无极背着“无愧”,牵着老人家布满皱纹的手,一步一步走去了后山。

      石洞内温暖如春,莲花道尊一打坐就是好几年,她并未嘱咐睢无极任何事,让他自由探索这一方小小的天地。

      每日有练习御剑的弟子给睢无极送来清水与白粥,石窟内不许食荤腥,哪怕睢无极还是个小孩,也不得逾矩。

      但睢无极是快乐的。

      他喜静,偏偏后山极其寂静,只有风吹动青松的声音,偶尔传来动物的呼啸与鸣叫,以及一两句樵夫的歌声。他经常在石窟洞口一坐就是一天,痴痴望着远方。
      他见白雪压倒青松,见群鸟盘旋,见远处的村庄炊烟袅袅,见夏花烂漫,见猛兽觅食,见腐草为萤,见山间泉水干涸又复流,见日升月落……见天地万物轮回不息。

      一年后,他已然辟谷,不再需要进食,虽然还是很怀念小糕点的滋味。

      也许是睢无极的听力有所长进,“无愧”的剑鸣声愈发明显,甚至听见了石壁里传来某种东西生长的动静。

      在石窟清修两年后,一个气候尚寒的春天,七岁的睢无极见一株青芽突破石壁,惊心动魄的一抹绿色,颤颤巍巍向众生展示自己的美丽。

      睢无极心弦一动,他想起玄清山剑诀的第一式,名为“石生青芽”,不过最简单的一劈一刺,却来自最毫末的生机。

      世上剑诀千千万万,昆仑山剑诀从山脉与大地中诞生,蓬莱山剑诀来自沧海与飓风,正明局剑法崇尚苍天与烈日……而玄清山的剑诀,源于一缕生机。

      七岁的睢无极拔出“无愧”剑,在石窟内循着记忆,按照玄清山剑诀上四式练起剑来,他只学了这四式,以前用的是小木剑,如今用的是比他身高还长的真剑。

      石生青芽、毫末之雨、洗浊化清、明灭无常。

      春雨沥沥,滋润着睢无极眼前的万物,也滋润着睢无极。于是从一开始,睢无极以剑入道就不是为了斗争,他只是很喜欢那株青芽,想要学习春雨,以剑气化雨,浇灌它,使它茁壮成长。

      一声悠长的叹息从睢无极背后传来,他气喘吁吁、体力不支,抱着剑倒在莲花婆婆的怀里。婆婆捧着他小小的脸,为他擦去汗水,说出的话很是悲伤:“孩子,你见过了天地,有见过自己吗?”

      睢无极摇摇头。

      老人家已经很老了,一千多年的岁月,她也第一次见着这样特殊的孩子,她说:“道祖说修道有三个阶段:见自己、见天地、见众生,你连自己是谁都没能看清,却提早看到了天地……孩子,婆婆心疼你。”

      睢无极只是眨了眨眼,他太累了,什么也听不清,最后躺在老人的臂弯里沉沉睡去。

      直到一百多年后,莲花道尊陨落前,她再见了一面睢无极,问:“孩子,你见过自己了吗?”

      睢无极沉默。

      莲花道尊了然笑笑:“别人都是有心之剑,你却是无心之剑,以后他人问起你的剑心,你该如何作答?”

      “婆婆,我并非无心之人,或许是我走的路,和其他剑修不太一样罢了。”

      莲花道尊面露惊讶,尔后缓缓说道:“玄清山的道祖,也是个无心剑修,他曾说过自己另辟蹊径,故能一剑划分三界……我很好奇你们的想法,我快死了,就当了结我的一桩心愿吧。”

      大能死后,无法再入轮回,身死魂消,这是窥探天道的代价。

      睢无极想要落泪,他由莲花道尊一手带大,感情深厚,一想到此后天地茫茫两人再无相见的可能,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他哽咽道:“我幼时同婆婆在后山清修,见荒芜石壁上生出一株青芽,便明了道祖的真意——修剑即为修心,哪怕只是有感于一株青芽的生机,也能作为剑心,驱使自己探索剑道的极致。”

      “……也好、也好。”莲花道尊伸出手,轻轻摸了摸睢无极的头,她眼珠浑浊,笑容却很是欣慰。

      三日后,莲花道尊陨落;又过七日,莫不悔魂飞魄散;一个月后,睢无极于坠星台被罚入凡人界。

      他在万丈红尘中滚了一圈,再归来时,“无愧”仍那把“无愧”,但他的心境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天地也好、众生也罢,他都见了一遍,而今日他同后辈们一番交流,回想起自己的剑心,竟隐隐约约体悟到何为“返璞归真”。
      原来修道最难的阶段是见自己。

      ……

      生机?!

      剑是斩断生机的武器,又如何以生机入剑?

      当即有剑修质疑道:“剑尊,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您的剑心是一缕生机,莫非您不愿意杀生么?可晚辈却听闻您面对敌人从不手软啊!”

      睢无极确实不愿意杀生。

      可站在生死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何况他还没心软到能替无辜死去的生灵、原谅那些血债累累的敌人。

      “我只杀有罪之人。”睢无极淡淡道。
      他抬眸看了一眼方才反驳的剑修,觉得眼熟至极,再稍微一回想,发现此人是明日决战的另一位选手。
      ——青城山,复阳子。

      这一代年轻的剑修,名声在外的除了唐冠清,便是这位复阳子,其人性格轻狂恣意,鲜少有能被他看得起的修士,连公认的剑尊他也照样呛。

      睢无极也不生气,他打量这位年轻的剑修,忽然眼神一凝,停在复阳子的眉心。

      此人眉心笼罩着若有若无的黑气。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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