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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地点:土地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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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里吗?陈哥?”
程掷把头伸出车窗外,费劲吧啦地仰着。
他的目光在这个只能称作小土丘的山顶,寻找那个,他陈哥口中说了许多遍的“土地庙”。
山顶只有郁郁葱葱的树木,陡峭的山顶长着一排一排的杨梅树,在冬日里还坚持冒着山绿。
他“啧”一声,把头缩回来,暂时把车停在路边:“这山上也没庙吧?谁会把土地庙起在这里?”
他倒也不是嫌弃这里,只是这个藏不住东西的土丘,怎么看都不会突然出现一个庙宇建筑。
更何况,这还是镇政府正在重点开发中的一块山头,听说准备在这里搞什么采摘园、农家乐。在这样的地方,如果有土地庙,那还不早通报出来,围着土地庙开发旅游?哪要这么大动干戈从头搞起?
陈一许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条,纸条的四周已经严重泛黄,一看就是有些年头了。
他再一次展开纸条,认真辨别了上面写好的地址和简笔画出的图像。他把纸条放在眼前,和这座山峰进行对比。
“是这里。”他笃定道:“你在车里等我,我自己上去。”
说着,他身子够到后座去,把那红色塑料袋拿上。
程掷还没熄火,他赶忙换挡停好。陈一许已经关了车门,两步并一步向山顶攀去。
程掷站在车边大喊:“陈哥!你等等我!”
看场的大爷从简陋的板房亭子里走出来,拿着个扩音大喇叭就对着喊:“那边的车!黑色的车!停到车位上去!不准随便停车,没有素质!”
“没有素质”大概是刚学的新词,大爷说得磕磕巴巴的,但他还是一手指着车,一手拿着扩音器,坚定地盯着这里。
程掷转了一圈,发现整块场地只有他这一辆车。
他指了指自己:“我啊?”
又指了指这块不仅连车位都没有划,更是连场地都没有浇,还是一片石子混合着黄土的空地:“停车场啊?”
他无语道:“这怎么停进车位啊?哪有车位?!”
大爷的喇叭“滋儿哇滋儿哇”地响,他只能重新回到车里,按照大爷那毫无经验的指挥,把车停好。
再下车的时候,他连陈一许的头发丝儿都看不到一根了。
程掷站在“停车场”的正中心,靠在他那辆刚花五十块钱洗干净的车边上,剥了一个橘子吃。
“这都什么事啊……”
*
陈一许整个人都没进了这片野生的杨梅林。
或许这片杨梅林就是镇政府开发决定开发这片荒山的原因。
杨梅树枝干粗直,稳稳扎在山坡上,连成一片浓绿。
他扶着杨梅树向上。
明明是中午时分,山间的雾气却慢慢起来了。
【……如果起了雾气,说明你找对了地方。】
储姨的日记里写到过,那个地方隐在雾气之后,像只能在暗处窥伺的恶意。如果在寻找的过程中,发现平地起雾,那就是已经到了目的地。
果不其然,他再向上一攀,本来极其狭窄的小道,豁然开朗。
“铛——”
眼前只是个一进的院子,传统的道观样的建筑,却供奉了长胡须的土地神。
庭院正中的香炉袅袅升烟,香炉上方挂着一鼎钟,方才的撞击声,就是撞钟的声音。
但整个院子里,并没有其他人的存在。
陈一许从红色塑料袋里面拿出他买来的线香,用滚烫的香灰点燃。
【三炷香供奉在香炉上,但千万!千万不要磕头!】
【告诉祂,你想要的东西。】
他跨进内殿。
土地神的形象和影视剧中描述的一样,花白的胡须,饱满的天庭,向后梳起的头发。
连脸上的表情,都令人感到无端的熟悉,就好像“土地神”就必须是长成这样的。
三根线香同时燃尽。
陈一许眼前一昏,眼前的景色已然完全改变。
土地庙不复存在,他正站在一棵巨大的杨梅树前,再往前就要装个脑袋长包了。
刚才的景象就像一场白日梦。
只有红色塑料袋里面被拆开,还少了三根的线香,佐证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一许最后向杨梅林投去深深的一瞥,然后转头下山。
太阳高高挂在头顶,照得人暖洋洋的。
那片浓雾仿佛从未存在过。
“陈哥?这么快就下来了?”
程掷咽下一口橘子,诧异道。
他就剥了两个砂糖橘的功夫,事情就结束了?
陈一许把袋子随手扔在边上的垃圾堆上:“好了,结束了。走吧。”
他坐上副驾驶,抽了张程掷车上的湿纸巾擦干净灰扑扑的手掌,顺手拿了个砂糖橘。
程掷一口吞掉剩下半个橘子,随手在裤子上蹭了两下:“行,咱下一个目的地在哪?”
陈一许正在认真地拔橘子皮。
这次买的砂糖橘皮太薄了,连着脉络一起和橘肉贴得太紧,每次只能剥下一小块橘皮。
“回家吧。”他随口道。
程掷:“啊?不找了吗?”
不怪他这么问,陈一许找这个奇怪的“土地庙”找了很久了。如果不是这次陈一许的车送去检修了,还不用借他的车来这个地方。
是——是借他的车来这里。
但他好奇嘛,就死皮赖脸当了个司机一起来咯。
陈一许:“应该找到了吧。”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你晚上是不是要去相亲?郑叔的女儿?你别迟到了。”
程掷像是漏气的皮球,他哀嚎:“老天爷啊——!我都快忘了,怎么又要去相亲啊——!”
车行驶在平坦的柏油路上,路过一栋办公楼的时候,程掷拐弯,开到了楼底下。
在陈一许以为他是要在楼下便利店买些什么的时候,程掷转过头,面无表情,目光无神像一个木偶一样盯着他,说道:“到了,下车吧。”
陈一许心下一惊。
他正要厉声叫醒程掷,一股莫名的力量把他从车里推下——他的身体穿过车门,下一秒就站在了车外。
程掷仿若未察,径自将车开走。
那一瞬间,陈一许直觉认为,不去追车,不去打电话喊醒程掷,或许才是正确的选择。
程掷的车一转弯消失不见。
陈一许站在原地。
祂已经出现,在指引他走向这栋大楼。
他走向大楼的入口。在入口边巨大的玻璃前,陈一许看到自己的倒影。
不止是倒影,在他的影子边上,一行奇怪的字眼突兀地显示在那块玻璃上。
陈一许 [箴言·Lv1·使用中]
他再去辨别的时候,这行字却已如水迹般消失。
“诶?这么晚了,你回来上班吗?”
执勤的安保听见声响,打着哈欠走来。
陈一许这才发现,在他看向玻璃的几秒里,时间已经从下午跳跃到了深夜。
他警觉起来。
安保从岗亭走来,他走得很慢,姿势怪异,走成了完全的一条直线。
“诶?这么晚了,你回来上班吗?”
陈一许不回复,安保每走两步就用相同的语气重复询问,外加一个重复的哈欠。
“诶?这么晚了,你回来上班吗?”
“诶?这么晚了,你回来上班吗?”
安保走到了他的面前。
“我来换班。”陈一许说。
他还没摸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最好找个合适的身份进入这栋大楼。
安保行走的动作停下,似乎在思考:“换班。”
他点点头,又摇摇头:“没有换班,裁员。”
“裁员,没有换班。”安保点点头。
他继续向前走,走到了大楼的入口,走到陈一许的面前:“你回来上班吗?”
陈一许没有回答,而是闪身来到安保的身后,一个手刀将他劈晕。
他说:“你会一直沉睡,直到我离开。”
*
安保的身份很好用,他用了半夜把整栋楼的办公分层摸清。
这栋标着【金扫帚科技公司】的大楼看上去直入云霄,其实只有三层是真正有人的活动痕迹的。
分别是第一层、六十三层和六十二层。
其余楼层中,只有六十四层、六十一层和二层是可以进入的。
其他楼层的电梯按钮无法按亮、消防通道的门都被水泥封死。
无论怎样转,都无法进入。
他返回一楼,扛起安保,顺着楼梯只爬了三层,眼前【六十二层】的标识在黑暗中闪着绿光,和边上安全通道的指示标牌色调一致,和谐无比。
他把安保放在消防门后,又给门上了一层锁后,才扒下安保身上的工作服,换到了自己的身上。
天气很冷,但安保的体温更冷,冷到不像一个活着的人类。
在确保对方不会轻易醒来后,他穿着这件莫名合身的外套,回到一楼大厅。
天光大亮,上班的人陆续进入大楼。
陈一许压低帽檐,站在一侧,默不作声。
看到有人没带通勤门卡,他上前“滴”一声,刷安保卡打开了闸机。
“谢谢。”
他抬头,撞进一双略带探究的眼中。
“不客气。”他压了压帽檐,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