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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论如何从底层走狗上位之绿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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仪仗队过点苍山,其实距离燕州的路途已经过半。李有仪和仪仗队兵分五路走,眼下真正公主的行踪已经暴露,只能走快点,尽早能在青阳城与仪仗队汇合,这才是最好、最安全的选择。
不论是仪仗队还是现在的李有仪这边,已经遇到了大大小小无数刺杀。但祁三知道,一寸深还没有真正出手——他们在等雇主开价,要把赏金翻数番才肯摆手。
而这个出手买断公主性命的人,才有意思。
雨危芳仔细琢磨一圈,也没想到谁最有动机:长公主权势滔天,几乎是摄政王,只不过没有头衔而已。如果是皇帝忌惮她,可长公主自请远嫁燕州,皇帝再动手,实在不合常理,于他自身也不利;而那些得罪过长公主的人,无一例外被她摁死在地上,无力回天。还会有谁?燕王——公主下嫁,是他的福分吧,更难有理由买公主性命。
何况一寸深,向来是天价,什么人能既有如此财力又有权势傍身,还和长公主有仇。这样的人几乎不存在,但也有可能存在某些隐情。
雨危芳说不准,只想着就在李有仪身边,那些真相总是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浮出水面。她要做的,就是常伴李有仪左右。
在鸾玉看来,公主应该厌弃了这个女人的,可结果呢,公主却与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更加密切,就是煮茶这种琐事,竟然也亲自上手教她!凭什么!那她当年为了揣摩公主喜欢什么茶、偏好几分热熬的夜、掉的发算什么?!
她就这么靠在公主怀里,举着热茶喂公主喝了?!
公主喝的茶杯从不经别人的手,凭什么雨危芳就可以!
嫉妒的怒火几乎烧穿头颅,她气得身体起伏如同发狂的公牛,恨不得冲上去把雨危芳创上天。
鸾玉怒砸身前的树干,落叶缤纷,群鸟逃窜。青玉装个瞎子,当没看见,搅着汤勺继续煮东西。
“烫吗?”雨危芳举着茶杯,喂李有仪饮了一口。她坐桌前,李有仪坐在靠后位置上的矮凳子,于是便矮了李有仪一头。
“尚可。”李有仪点评一句。
雨危芳立刻抱着茶,吹了又吹,又凉了两分,重新递在李有仪嘴边,请她品鉴。
饮了口,李有仪没有说话。雨危芳就知道了她喜欢五分热的茶水。
吃饱喝足,整装待发。
要到青阳城,顺着这条路走下去,还有最后一片茂林要穿过,那是埋伏刺杀的最好地方。
马车上,雨危芳继续煮茶巩固讨好李有仪的技能,后者稳坐高位,漫不经心搅弄手边的茶杯。
细长的手指没入清亮的茶水间,贴着杯壁缓慢打圈。目光则落在专注烹茶的雨危芳身上。
李有仪失神想些什么,新的热茶送到嘴边时,好一会儿才在雨危芳的“殿下”声中回神。
“灌本宫这么多茶水,还说什么担忧本宫夜不能寐的话,是何居心?”她的尾音上扬,带着微不可查的调侃。
雨危芳蹭着她的腿,撅嘴哼声,道:“今时不同往日,雨奴想学仔细点,方便日后照顾起殿下来,得心应手些。”
李有仪勾唇,指尖敲着杯身,发出清脆的叮声,“那你也尝尝。”
李有仪的目光落在她新烹的茶上,但雨危芳会错意,误以为那杯她敲着的茶是李有仪示意的,索性捧着茶杯,浅抿一口,水温褪去,入口苦味居多。闷头,一饮而尽。
李有仪见她的举动,心惊瞬间,凉水滑进她的身体而升温,那只在杯里转过的手指也跟着升温。李有仪羞愤难当,“噌”地站起身,她想夺回茶杯,却见雨危芳一饮而尽。
扑空了。
水滴从她的指尖低落,湿了雨危芳的脸颊。
“殿、殿下?”雨危芳叫着,不明所以的望向李有仪。
纯良的眼眸里,如一汪清泉的澄澈。李有仪与她对视,心中筑起的城墙轰隆隆的塌陷,在阴暗、不见天日的角落疯狂生长的东西,终于又暴露了出来——一种隐秘的快感。
李有仪伸手蹭上她的脸,拨开碎发,道:“如此用心,雨奴可是要向本宫讨赏吗?”
“雨奴不要,雨奴只要日后无论如何,殿下都不会抛弃雨奴。”
李有仪莞尔一笑,坐回主位,道:“过来,坐近点。”
雨危芳贴着的膝盖坐下。后者慢悠悠的梳理起她的头发,柔软又乌黑。她耐心地扎起辫子,末端,系着带对铃铛的红绳,在她的触碰间,叮当作响。
辫子被她放在雨危芳的右边,铃铛叮零,雨危芳回头看李有仪,身子趴在她的膝盖上:“殿下对我真好。”
怎么个好法?编个辫子就算好?
一个缄默,一个狂热。
她半张脸映着烛火,动作间有铛声,说气话了眉飞色舞,而侧边辫又显示出她我见犹怜的模样。
李有仪勾唇俯视她,雨危芳乖顺蹭着她的大腿,像只猫儿似的讨主人欢心。
走过最后一段大路,马车逐渐拐进一条狭窄的、两侧树木茂密的幽径。夜风不知道从哪个方向吹来,掠过山顶,沙沙声如海涛不觉。树叶彼此摩挲,偶有断枝发出“咔哒”声,此外,便是车轱辘的声音,在孤寂的深夜尤其响亮。
出了马车里的人,每个人都咽了口水。目光警惕在两侧树林里穿梭,心脏提上嗓子眼,神经想被无限拉进的那条,紧张下,每个人的头脑都有发昏。夜风如游蛇般在人群里穿梭,就连落叶也平白成了异象。
青玉抽了马,在前方走的更快,鸾玉拉着马车也加速跟上去。
马车跑得越来越快,直到前方他们跑进拐弯后的幽径,竹叶摩挲,满月的清辉下,落起了一场飘扬大雪。
深秋而已,怎会下雪呢?众人因此疑惑,脚步渐缓,不由自主拢紧衣服的同时,突然起了大风,将竹编的帘子掀开。鸾玉抬手挡风,眼睛吹的睁不开,回头发现坐在马车里的人不知何时,竟只剩下李有仪一个,她靠着马车,还没醒来。
鸾玉心中惊讶,但她一回首,前方出现了一个满头白发的执伞人。清辉里,他瘦削高挑的身体,显得异常孤寂,纵然他半隐没在黑暗里,也不难猜想是何等的俊美。
众人还没从突然多出个人来的震惊里反应出过来。冷风突然缩紧,像某种无形的东西在空气爆开。
“哇——”寒鸦的惊叫刺穿漫无边际的黑夜。
“哗啦、哗啦———”七八个黑衣人钓着几近折腰的竹子滑落,现在树丛里,紧盯猎物。
死寂的夜里,不知道是谁踩到了什么东西,一声“咔嚓”落,黑衣人提着兵器厮杀到进前,杀声与金属摩擦声、热血和寒夜交织在一起,一个接一个的人倒下,然后又有人站起来,直到彻底咽气。
青玉在马背上,前方那个执伞的人太有特色了,据说伞仙是个痴情人,他的爱人死于一场大雪,因此一夜白发,悲痛欲绝,后来不知缘由的入了一寸深,成了护法。
细长的竹叶飘落,夜风一边托着一边把它带向地面。叶尖也风里旋转,像无根浮萍般——突然,它定住,然后向下穿向那个人,带着破风的呼呼声。
“刷拉——”点着墨梅的伞在他面前划过,竹叶顺着伞面轻飘飘的落下。
*
“师父,你去哪儿了?为什么要跟着那个女人?!”祁三十二嚎啕大哭地,抱着把几乎把他自己还宽的重剑,望着祁三,“他们都说你要背叛了组织,一个人躲着追杀,到处藏身。可是我不信,师父,我终于找到你了!、
“可惜,又长高了。”祁三现在要仰视他了,“记得我去年离开你的时候,你才到我肩膀高,现在,为师要抬头仰视你了。”
祁三十二扯着衣袖,一把鼻涕一把泪,擦着自己的脸。
“师父不喜欢仰视别人,”祁三十二弯曲膝盖,视线逐渐从俯视成了仰视,他乖乖的昂首,伸着脑袋求师父摸摸他,求她夸奖,“徒儿才不会累着师父的。”
祁三露出笑容,冲他招手,示意他过来:“走近点,让为师看看你,如今是何模样了?”
“师父,我就知道你不会不认我的。”祁三十二扔掉重剑,一蹦一跳地、跑向祁三。他一边抹眼泪,一边站着蹲着身子,任由祁三的手在他头顶作乱,自己却乖顺的像条狗。
“你长大了,”祁三的笑容在意识到祁三十二也喜欢当狗的瞬间,凝固了,“该去阎王殿报道了!”
“师、师父——”随着祁三手上的匕首捅穿头颅,她拔出匕首的瞬间,祁三十二的头顶像喷泉似的,顷刻间血流如注,顺着头颅淌过他的眉眼。在不可置信里,擦着雨危芳的身边倒下。
祁三目光冰冷的斜睨这个男人:她可不是能被祁三十二随着揣测的人,更是不能被比下去。那森寒的目光如漆黑洞穴里的蟒蛇,泛着冷光,注视祁三十二倒下时,麻花辫上的铃铛被夜风碰到,发出清脆的声音。
冷风里,祁三十二动着手指,嘴唇嗫嚅。
“执伞仙说,是你杀了祁十八,把他的头颅砍下来当做跃迁的功绩。”
“师父,我、我没有……”他的声音微弱,气息断断续续。
祁三不轻不重的哦了声,“都要死了,嘴巴还那么硬。”
“滋啦——”祁三一脚下去,脑祁三十二浆迸溅,在她脚下炸开成豆腐渣。乌鸦在满月下哇哇乱叫,争相飞向那一头。
雨危芳悠悠然地翻着刺客手札。
当走狗的第三步:上位法之巧言令色。
适度的空话更有利用进攻,最忌假大空。